《良宵》奏罷,冰凝略一思考,又新彈一曲,《陽光三疊》。果不其然,不一會兒,蕭曲《陽光三疊》合着節拍加入了進來。
《陽光三疊》剛剛結束,冰凝還來不及開始下一曲呢,這回,卻是由玉蕭開始了新的一曲――《彩去追月》!冰凝猶豫了,《彩雲追月》,居然是彩去追月!加入吧,冰凝很是不好意思,不加入吧,又有些許的失落,剛剛那種筝箫競藝的感覺真是痛快淋漓,暢快無比,大有如覓知音的欣喜。
就在這思考之間,一曲《彩去追月》竟已經奏到最後一個樂段了,猶豫間,冰凝雙手撫上琴來,隻來得及合奏上幾個音符就已是全曲終了。此後,雙方誰也沒有再重新開啓任何一首曲子,就這麽各想着心事,四周突然安靜了下來。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待她發覺,已經是馬蹄聲漸行漸遠。冰凝的心早已被這個良辰美景攪得心亂如麻。
第三日,冰凝早早地坐在了琴架前,卻是久久沒有撥弄琴弦,似乎那心中,正在依稀地期待着什麽。沒有多久,院外傳來了悠揚的蕭聲,果然不出所料,依然是《彩雲追月》!這就是心中的那份期待嗎?幾份欣喜,幾分了然,幾分依戀,幾分不舍,她根本數不上來,自己的這心中,還有多少思緒,暗暗地升起,萦繞不去。穩了穩心神,她忽然計上心來,随即一雙纖手撫上琴弦,卻是一曲《寒鴨戲水》。
幾個音符彈出,王爺真是氣結,竟有如此惡作劇的丫頭!這點點雕蟲小技,何足挂齒?他凝神屏氣,蕭曲斷然不會亂了自家陣腳,雖然有些許的微微閃神而已,随即又如常起來。牆裏牆外,一個《彩雲追月》,一個《寒鴨戲水》,各奏各的,各有各的精彩,卻又互不影響,絲毫不亂,煞是有趣。
各自的曲子奏完,玉蕭新啓一曲《我住長江頭》。《我住長江頭》本是一首笛子名曲,現在被他借來,以冰凝的七竅玲珑心,當然知道對方想對她表白什麽:不就是共飲長江水嘛。冰凝下意識地輕咬了一下嘴唇,這個,該怎麽答呢?剛才的回曲是戲弄了一番對方,對方不但沒有惱怒,反而是更進一步地表明了心迹。
她想了又想,實在是不想有什麽孟浪之舉,可是那絲絲的心弦明明已經被撥動,盤亘在心頭,久久不離。就在她猶豫之間,蕭曲已經餘音缭繞、悠然收聲。片刻的寂靜,冰凝擡起手來,随着指尖流動而出的,是那曲千古絕唱――《高山流水》。半途,那首《我住長江頭》再次悠然響起,依然是各奏各的,各有精彩。但是,卻是分明都在自訴心事,各表心意。
第四日,冰凝靜坐一夜,再也沒有聽到那玉蕭的聲音響起。她不知道爲什麽,是因爲自己的戲弄而使對方承受不住?可對方明明還是和了自己一曲。是因爲自己沒有同彈《我住長江頭》?但自己的《高山流水》不是更志向高潔嗎?
猜測、焦急、失落……各式各樣的感覺填滿了心間,她又是一個羞怯而不會表達的人,所有的痛苦都悶在心間又無從發洩出來,竟引發得胃也跟着痛起來。這是她的頑疾,每當心情不好的時候,總會引發強烈的胃痛。
含煙不知道小姐這是爲了什麽,她既擔心,又難過。一連三天,她眼見着小姐日日彈琴,日日悶悶不語,問了小姐多次也沒有問出來原因。現在小姐又病倒了,她急得又是請夫人,又是請大夫。年夫人看着面色慘白,胃痛得難受不已的冰凝,急得那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撲簌簌地往下掉。冰凝不想母親大人爲自己難過,可自己又止不住地胃痛,也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冰凝的病一直沒有好,真是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持續了十幾天,才開始緩慢地有了恢複的迹象。其實,她自己非常清楚,這場大病,是因爲再也聽不到那蕭音仙曲。
其實,還有她不知道的事情,院外的蕭樂爽約,是因爲王爺奉旨出京辦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