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王府的帖子,不管是年總督,還是大爺二爺,都再次清楚地認識到:一朝天子一朝臣,既然已經劃到了雍親王的門下,既然随着二少奶奶的過世,與明珠一家斷了姻親關系,既然八貝勒爺已經被皇上棄之不用,那麽忠心耿耿地做好一個門人,爲王爺效力賣命,是擺在年家面前的現實問題。
對于年家的兩次拜訪,王爺已經牢牢地把握了主動權,徹徹底底地處于了上風。他也是見好就收的人,畢竟威逼隻是手段,拉攏才是目的,不管真的假的,至少表面上,年家算是表明了立場,他是一個賞罰分明的人,現在打也打過了,吓也吓過了,總歸還得喂點兒甜頭,恩威并施,不怕這幫奴才不死心踏地。爲此,他決定親臨年府表明自己的姿态:如果你對本王忠心耿耿,萬死不辭,本王自會加倍對你好。但是,如果你敢朝秦暮楚,就休怪本王不客氣,決不會姑息手軟!
雖然話是這麽說,但年家畢竟官高位重,也是他未來需要倚靠的朝中重要勢力,該敲打的已經敲打了,現在是需要施行懷柔政策,該拉攏的時候,一定要及時拉攏。
此時,廳堂外,自然是年總督和大爺二爺負責接待,年夫人和玉盈在後面指揮着下人們緊張地忙碌着。于是就見年府中一個有趣的樣子:一進院,安安靜靜,賓主盡歡地品茗寒暄、談天說地;二進院,靜情悄悄,年夫人和玉盈小姐坐鎮廳堂,運籌帷幄、有條不紊地對管家發号施令;三進院,因爲連着下人房和廚房,一派熱鬧非凡的景象:端盤子的,端茶的,端酒水的,端手巾的,男的,女的,似是将這院子踏破一般。
而四進院,竟如往常一樣安谧沉靜。因爲家中宴客,冰凝獨自在房中用了晚膳,一個人閑閑地看了會子書,又寫了會子字兒,可是客人還沒有走,實在無聊,就拿出琴來。彈一首什麽呢?
在這春風沉醉的夜晚,望着皎潔的月光,沒有什麽比《春江花月夜》更應景的了。想着想着,一曲委婉動聽的《春江花月夜》從指間流動而出,在靜寂的春夜中,猶如天籁之聲,緩緩地流淌着,流淌在冰凝的心間。
這美妙的琴音,此刻也緩緩地流淌在了王爺的心間。此時此刻的年府中,能彈得一手如此好琴的人,估計全府上下,也隻有年小姐一人吧。畢竟,男人們都在這裏陪着他,年夫人不太可能有此等雅興。
一想到這裏,再聽着這委婉動聽的曲調,王爺的心已經漏掉了許多拍。
本來,他爲竭力掩飾自己的失态,口不對心地找些無關緊要的閑話,可是張口的一句話居然是:“這彈琴的,可是年家小姐?”
還好,忍住了沒有将“玉盈”兩字說出口,這年家大小姐的閨名,豈是容得一個男人随便出說口的?
年老爺一直都在緊張而恭敬地待客,早就是自顧不暇,哪兒還可能覺察出王爺的失态?聽到王爺提及凝兒的琴曲,隻顧得慌忙應承道:
“确是小女,才疏藝淺,怕是會污了王爺的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