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出手援助了寶光寺的救火之事,冰凝一行來到了京城年府。先是見到闊别已久的玉盈姐姐,晚上,又見到了從衙門裏當差回來的二哥哥。早早就盼着這一天,可是這一天真的到來之時,冰凝卻又激動得半天都說不出來一句話來,她有一肚子的話要說給二哥哥聽呢,這嘴怎麽就不聽自個兒使喚了?
看着呆呆地望向自己的冰凝妹妹,年二公子說什麽也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美若仙子的小姑娘,就是五年前在湖廣總督府門口,依偎在娘親的懷抱中,一雙淚汪汪的大眼睛,向自己揮着手說“二哥哥,凝兒也要去京城”的那個七歲的小娃娃嗎?
五年了,這一刻終于就這麽真切地出現在眼前,兄妹二人全都激動得熱淚盈眶,久久不能自已,還是玉盈趕快在一旁勸說了半天,兩人才算是心情稍稍平複下來,隻是那頓接風晚餐,自然吃得是酸甜苦辣鹹,五味俱全。
第二日,二公子花重金聘請的教導嬷嬷就正式來到年府,開始指導冰凝。這個教導嬷嬷曾在宮中當過差,還擔任過教習,自然是炙手可熱、要價不菲。二公子眼都不眨一下,價錢也沒有還,早早就跟她商定了下來。不僅僅是因爲父母親大人多次在家信上提及冰凝此次京城之行課業的重要性,也是因爲他自己太愛這個小妹妹了,才會如此不遺餘力,悉心栽培。
自從在京城安頓下來,每日裏,冰凝不是學習禮儀規矩,就是彈琴、畫畫兒,寫字兒,做女紅,過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标準閨閣女子的生活,日子倒也過得奇快。
轉眼就進入臘月了。冰凝在緊張忙碌的課業之餘,每每想起寶光寺的那一幕,就心痛得不行。那日所見,寶光寺内殿塌人傷,一片凄慘模樣。眼下已經進了臘月,馬上就要到臘八節了。這寺院施粥可是傳統,但遭受重創的寶光寺還能做得下來嗎?如果不能話,寶光寺的處境如此艱難,僧人們怕是要迎接一個愁雲慘淡的新年了。那些還不知道寶光寺遭災的香客們,臘八節豈不是要白跑一趟,失望而歸?
越想,越是讓冰凝心神不安。開始她還自我安慰,寶光寺想來應該是福大命大造化大,自己在這裏白白地擔着什麽心啊!可是,這心裏一旦有了惦記和牽挂,卻是怎麽壓制也按壓不下去,像是長了亂草一般,連功課都有些心不在焉起來。
終于熬到了臘月初三這天,冰凝實在是忍不住了,就趁着跟玉盈姐姐聊天的機會,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姐姐,雖然咱們跟寶光寺非親非故,但這修寺建廟也是積德行善的事情,如今不是又趕上臘八了嘛。這事兒讓咱們遇見了,别說咱們年府有這個實力,就是沒有這個能力,也總不能眼見着别人有難,咱們袖手旁觀?”
“妹妹,這事兒呢,道理是不假,可是,即使是施粥,那也是需要很大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來支撐。倒不是說咱們年府拿不出這筆銀子來,隻是現在正是年根兒底下,全府上下都在爲新年忙乎着,采買、打掃、做新衣、祭竈祭神,哪個人不是忙得團團轉,現在又平白地多出來一個施粥來,這哪兒是上下動動嘴皮子就能辦得到的事情!”
“那就再去雇些人手來吧,總歸還是有辦法解決的呗。”
“話是這麽說,這大年下的,誰家人手不緊張?這不是出得起出不起銀子的事情,這是根本沒有人手的事情。況且,這可是種了人家的地,荒了自家田的事情。你這小姑奶奶,你是不當家,哪裏知道這些個複雜的事情。”
“那咱們家的大姑奶奶,玉盈姐姐,這事兒你到底是同意還是不同意啊?”
“這麽大的事情,哪兒是我能同意不同意的,還不得讓二哥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