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什麽都沒有發生,已經摸到了槍套邊緣的戴帽男子在汗毛倒立了數秒之後再度冷靜了下來。
“此地不宜久留,照着之前的判斷繼續追下去!”他吩咐道,眼角的餘光瞥了瞥血灘,他的神色顯得有些不太自然。
謎團籠罩在每一名士兵的心頭,不過一想到就在剛剛這個地方有一個人連内髒都吐了出來,離開的命令的很快便得到了完全的執行。
就在這時,異變突起,
“噗通!”
血花四濺!
衆人隻聽到一聲爆炸聲在耳邊響起,緊接着就是大片溫熱的汁液灑在了臉上和身上。
一些液體竄進了尉官的耳朵内,那粘濕無比的反感令他渾身汗毛倒立,未等他的思緒回轉,長年訓練的慣性就已經令他将箭頭對準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噗哧!”
下一秒,強勁的短弩箭就發出了穿進肉中的悶聲,但令尉官一陣心驚的是,他卻并沒有等到穿透**的那一聲輕響。
在一隻耳朵和雙眼都被鮮血浸染的情況下,尉官依然在極其短暫的時間内經曆震驚——毛骨悚然——準确的射出那一箭的曆程,當然毫不例外的,在沒有聽到自己預判的聲響後,他的第一反應就是:
“卧倒!”
還不忘順帶着将上司給一把拽到了地上。
“嘭!”人體碰撞的悶響回蕩在每一名士兵的耳畔,緊接着就是骨骼不堪重負下的吱呀作響,一股充滿了森然壓迫感的勁風吹的尉官雙眼生疼。
緊接而來的是更加濃郁的腥味。
“自由開火!”嘶啞般的咆哮在耳邊炸起,上司在最極端的狀況下做出了最正确的決定,但不等槍聲響起,尉官就覺得自己按着的那具身軀渾如被獵豹盯上的羚羊一樣全身緊繃了起來。
“他一定是發現了什麽。”尉官想到,而在他抹幹淨眼睛上的血污的那一刻,淩亂但火力十足的槍聲終于開始響起。
既然槍響了,那自己就是安全的,一方面是因爲說明自己人還活着,另一方面則源自于人類對熱武器根深蒂固的信任。在看到他們面對的是什麽之前,每一個不清楚戰場态勢的人都這樣想着。
可那些拿着沖鋒槍瘋狂掃射的士兵們可不這樣覺得,當一團能清晰看出人形的爛肉從頭而降的那一刻,帶給人的沖擊恐怕隻有第一次見到大肆屠殺的蟲群時能比。
這是一種無法言喻的感覺,這是一隻渾身潰爛像是用橡皮泥一樣的腐肉捏成的怪物,即使弗蘭肯斯坦那樣的縫合怪在它面前都能當的上“美”那個詞。但隻要是人類,在見到它的第一眼便會有一種涼透全身的心悸——同類。
“像是喪屍。”上司說道,語氣平靜到能感受其中強自壓抑的顫抖。
尉官也終于看清了這頭野獸,他能理解這一句沒頭沒尾的話的意思。畢竟誰也沒有在現實中見過喪屍,電影中的畫面終究不能作爲現實的寫照。腐爛而不死的人體,用殘存的骨爪和下巴位置上錯亂的牙齒毫無人性的收割掉一具具鮮活的生命,這種直覺上讓活人覺得有同類一樣熟悉感的生物有着大把的稱呼,僵屍、喪屍、活死人,還魂屍……
無論哪種稱呼,都跟死亡和屍體脫不了關系。
“這是一個陷阱。”尉官說道,與此同時他與上司已經邁着僵硬的步子盡最快的速度退往了士兵們的身後,優秀的職業素養令他在大緻摸清楚對對方的身份定位之後便開始不帶絲毫停頓的思考起對方出現在這裏的原因,并給出目前條件下最合理的解釋,順帶着再想想看能不能蹦出一個迅速解決對方的戰鬥方案。
能在這樣的環境中繼續思考已實屬不易,因爲眼前的“喪屍”一丁點都沒有電影中那般的“弱不經風”,至少是在面對武備齊全的職業士兵下的孱弱。恰恰相反的是,伴随着一聲又一聲的慘叫,越來越多的士兵心理防線被輕而易舉的撕碎,如雨的子彈根本穿不透那像被攪拌的勁道十足的筋肉。
在與蟲群的交火中人類的士兵已經摸索出了一套與異形類生物作戰的經驗,能在這顆星球上活動的物種或多或少的都得受這億萬年亘古不變的自然法則的影響。越強者,其弱點越緻命,雖然異蟲多多少少有點例外,但總歸偏差尚不算太遠。
然而規則就是用來打破的,如果說蟲群的降臨颠覆了士兵們心中傳統的戰争概念的話,這一刻的沖擊則令每一個人都不免對自己所處的陣營的光明未來動搖起來。蟲子畢竟是看得見的威脅,而喪屍......一想到那被撕咬甚至通過空氣傳播的詭異特性,就連心性最堅定的士兵都有些刹那的失神。
精準的點射對準了眼睛,可左突右沖的怪物似乎根本不依賴視覺,巷子中本就沒有多少回轉的餘地,眼部位置爆出的陣陣血花絲毫不影響它蠻橫的撞飛乃至撕碎一具接一具年輕的身軀。
這局勢倒像極了異蟲剛降臨時屠殺驚慌的民衆時一樣的一邊倒,新事物總給人以驚喜,新怪物也一樣。
“對準它四肢!”上司吼了一嗓子,這東西令他想起了生化危機中可怖的暴君,然而終究沒想起來電影裏究竟是以怎樣的方式伏誅的,更何況那經過藝術加工的作品根本比不上眼前這一團移動的“縫合屍”來的惡心,無法辨認的外形令尋找其弱點都成了個問題。在短暫的十數秒内便折損一半士兵的恐怖威壓下,這個一直隐藏自己身份的上司終于給出了一個無奈的判斷,集中火力看能否碎掉那橡皮泥一樣沾滿了子彈的下盤,畢竟再讓對方那樣沖下去,恐怕就得自己拔槍上場了。面對這樣的東西,他并不認爲手持一把小手槍的自己能起到什麽力挽狂瀾的作用。
叮叮當當的彈殼掉落聲甚至比子彈出膛的巨響更能敲擊在人脆弱的心弦上,“裝彈中”的喊聲幾乎在同時響起,緊接着就是諸人一怔之下的手忙腳亂,很快,“砰”“砰”“砰”的手槍擊發聲混雜在沖鋒槍的呐喊中一并嘶吼了起來。
也許因爲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軍中精銳,也許是面對理解之外的怪物時慌了神,保持持續的火力輸出這一新兵訓練時的基本教條竟然在這裏出了岔子,在手槍響起前的那一間隙,被呈扇形面射來的子彈阻的不能移動的屍體在驟然釋放的阻力的作用下輕而易舉的沖到了更換彈夾的一名士兵身前。
可惜,他本應該像其他戰友那樣第一時間拔出手槍的,縱使掄起突擊步槍砸一下也好。
他成了到目前爲止唯一一個不是死在喪屍爪牙下的士兵,隻是整個胸前骨被撞的從後背刺了出來。
“倒下了!倒下了!”場中驟然響起了幾聲歡呼,那膨脹的身軀終于在這人形坦克的一撞下用盡了全力,如果細看的話那密集的子彈已經在它的雙腿上造成了無數貫穿的傷口,隻不過很快就被蠕動的腐爛肌肉纖維給堵塞住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