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迫擊炮彈命中的一處菌毯被炸爛後,飛臨城牆之外的無人機清晰的傳回了一張令所有站立在城頭上的士兵們膽寒的照片,順着被蟲群反複攀爬留下的鋼闆表面的孔洞,菌毯底下那層令人頭皮發麻的觸芽已經将表層的混凝土給侵蝕了個幹淨,原本筆直豎向城頭的鋼筋竟從城牆内部翻了出來,沾染在上面的有機質被爆炸點燃,散發的黑煙順着缺口飄了進去,竟然半天沒有出來!
這張照片迅速被傳送到了内城牆一側的北線指揮所内,緊靠着大片停放着主戰坦克的增援部隊待命區前線最高指揮中心就夾在裝甲部隊和緊急醫療中心的中間,一大片綠色的醫療帳篷整整齊齊的貼着牆排列,這是爲了避免被毒蛉射出的毒液給濺到而采取的辦法,不遠處的一個炮兵陣地直到現在都沒有人給重新填上,就連往來的裝甲車輛都小心的避開那裏。
即便已經灑了幾遍泥土,但依然能看到那緩緩蔓延的黑色腐蝕物。一支地質專家小組正在從紫金山趕來,他們将據此試驗中和毒蛉毒液的化合物。
巡邏站崗的士兵密布在這片區域附近,甚至有一架機組人員齊備的直升機靜靜地停在裝甲集群的側方,那是爲了在城牆被破的第一時間撤離重要人員所做的安排。
由複合裝甲支撐起來的戰地指揮中心的半涵洞形帳篷下,兩排顯示屏正顯示着整個北段牆頭各處的情況,其中一些晃動的畫面來自于軍官随身所攜帶的攝像頭,因爲他們所處的位置女牆和扶手早已成了牆角下的碎石,監視器顯然無處安放。
此時這一片的最高官員正在沉默的看着眼前剛從無人機上傳回的情景,他的身後一名防彈衣和頭盔裝備俱全的剛猛男子眉頭皺成了川字,左臂上一個狼頭插着匕首的徽章格外醒目,而更令那群坐在電腦面前忙碌的通信兵們不敢直視的是,那徽章正在向下滴血!
目光下移,這名男子的黑色高靴簡直如同從血水中趟過來的一樣,布滿了灰塵的水泥地上一個個鮮豔的紅腳印無比的刺眼。
官員回頭望了眼軍裝男子,後者略帶苦澀的搖了搖頭。
“牆面上遍布了太多的蟲子,即使索降,那繩索也會在第一時間被切斷。”剛猛的漢子那抿緊的嘴唇透露着他心中的不甘,沉默了一兩秒,他又加道:“讓直升機飛出城牆,從外部對牆面進行掃射,或許……”
或許之後的話他終究還是說不出口,僅憑幾架直升機根本起不了多大的作用,而機載重機槍更有可能對已經斑駁的城牆造成比蟲群攀爬更大的傷害。
焦急的情緒早已傳遍了這裏的每一個人,他們與那兩頭狂暴的兇獸僅僅隔着兩堵城牆,而其中一堵看起來卻已搖搖欲墜,甚至要不是那隻死活不肯倒下的雷獸堵着,怕是此刻城牆就隻有一道了。
煙已經成了稀缺的資源,在焦慮和高壓之下人們習慣性的去找煙抽,卻隻能老老實實的待在自己的座位上。那些都是作戰部隊的福利,他們想要,可以,隻要丢下手頭還算安全的多的工作拿起槍沖上城頭,那裏有無數包散落的各式香煙無人認領。
前提是你能在那片地獄裏活到一根煙抽完的時候。
“雷獸就像是盾牌,有它們在,我們終究消滅不了所有的異蟲。”官員喃喃着說道。
外面的炮聲就沒有斷過,這般低沉的聲音即便站在旁邊的人也很難聽到,随軍參謀隻是看到長官的嘴唇嚅動了一陣,可是軍裝男子卻是個例外,通過側面唇形的抖動他便能精準讀懂對方的意思。
“我一開始就不認同司令部的做法。”男子稍稍提高了語調令官員能聽到他的聲音,又不至于傳播到周圍坐着的通信兵們的人耳朵裏去。
“他們希望能将所有的異蟲殲滅,從而令雷獸的羽翼翦除,可他們也不看看雙方的兵力對比,現在城牆缺了個口,可蟲群的數量還是那樣!”
“它們已經少了!這是不争的事實。”官員立即回道。
“即便少到十分之一又有何用?它們依然多,隻要雷獸一破開第二層城牆,剩餘的蟲子照樣能毀了這座城市。”男子聲音又低沉了下去,“不将這個威脅除掉,一切都是無用功。”
沉默重新回到了指揮官的臉上,他的目光在大肆破壞的雷獸和因爲加速腐蝕而散發着白白熱氣的菌毯之間徘徊。
良久,像是下了什麽重要決定似的,他大步走到控制台,一把從操作員手中奪過電話。
“給我接司令部!”
所有人的神情頓時一凜,重頭戲來了!
“轟隆隆!”
震耳欲聾的恐怖聲響從城牆外傳來,随即指揮所緊貼着的内城牆開始了癫狂的搖晃,合金架構的帳篷支架如同被罡風吹折的楊柳樹一樣猛的側壓了下去,帳篷頂部固定着的燈泡簡直都要壓到了人的身上。
大批的電腦一瞬間黑屏,僅剩的幾台還散發着光的也隻剩下一片瘋狂流動的亂碼,從外面吹進來的塵土和濃煙嗆的人幾乎窒息。
跌落在地上的話筒内傳來了一絲聲響,被軍裝男子護着頭一把按在地上的中年官員掙紮着爬起來撲上去。
當他手忙腳亂的将蓋上了一層厚厚灰塵的話筒壓在臉頰上的時候,傳到他耳中的隻有一陣陣伴随着嘈雜忙音的嘟嘟聲。
“該死!”他狠狠的将電話砸在了已經看不清顔色的地面上,此時軍裝男子已經打開了随身攜帶的戰術手電,周邊的其他人也都聚攏了過來。
被憑空壓彎的帳篷正在金屬的記憶性下逐漸的恢複成原本的樣子,看到這一幕的指揮官來不及多想,他立即大聲吼道:“拿着無線電台,都跟我出去!”
話音剛落,指揮所西側的裝甲集團軍陣地上便爆發出了持續不斷的轟鳴,預備隊51輛坦克咆哮着快速脫離了城牆根處,在更後方的空地上集結。一架緊接着一架的無人機呼嘯着掠過這些戰争機器的上空,飛赴城外探查情況。
衆人随着指揮官沖出了發出咯吱咯吱脆響的帳篷,正午的天色竟然出奇的昏暗了下來,土黃色的煙塵遮天蔽日,即使隔着幾乎要沖到天際的城牆都能看見一大片濃郁的煙柱從外面向着天空随着風飛快的散去。
“城牆塌了?!”一名在剛剛劇烈的地震中摔傷了胳膊的通信兵不确定的發出了自己的疑問,扶着她的同伴能清楚的感覺到她的顫抖。
指揮官回頭狠狠瞪了這名士兵一眼,“都愣着幹什麽!還不清點人數!你,快聯系上司令部!”
“這時候大家都在聯絡司令部,若是占線,就聯系空指部。”軍裝男子及時補充道。
“要不要攔住一輛坦克問一下?”戴着狼牙徽章的剛猛漢子又建議到。
“不能打亂了他們調動的節奏。”指揮官看了看緊靠着指揮所用白漆畫出的平台,“走!我們上飛機!”
裝備有三點輪式起落架的直-9除了4片複合槳葉被從城頭上滾落的不鏽鋼水壺給砸了一下之外并沒有受到其他損害,機組人員迅速的爬到了機頂檢查一下後給了個安全的手勢,指揮官看了一眼後便快步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