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一層生活區的一間醫院内,雖然人沒多少,但秦風卻是将一切能做的都做了,病房和設備都按照基地本就有的圖紙建設,純白色的氛圍雖不能讓人覺得溫馨,但卻顯得幹淨無比,倒是秦風總覺得有點像科幻電影中的實驗室般,白的有些瘆人,雖然體驗過的工作人員都對這裏的潔淨與秩序表示出了高度的評價。
五名特種兵被送進了病房中,他們的傷勢還不足以嚴重到需要進行手術的地步,另外五具屍體被低溫保存了起來,老實說,秦風還沒有想好怎麽處理,他決定最終交給那名正在進行手術的班長蘇醒之後再下決定。
富山杉搖了搖頭,“你說過不能用刑,并且他們也都有傷在身,我實在想不出有什麽辦法能在不觸碰到他們的情況下讓他們自己将話說出來。”
這些都是秦風的同胞,還是保家衛國的戰士,并且自己沒有任何一人因爲他們而犧牲或受傷,情報什麽的他可以等,但爲了早點得到情報便将數個月前自己還崇拜的特種兵戰士給塞進帝國血腥的刑訊室中,秦風可沒有那麽變态。
“他們表示要等他們的班長蘇醒後由班長與我們交涉,雖然我的問話他們一個都不回答,但他們倒是問題不斷,甚至一名士兵見到我的第一句話就是問我是不是外星人!”富山杉頗有些氣惱,在她看來,這些士兵簡直膽子大到沒邊。
秦風微微一笑,雖然他還在因爲大軍戒嚴之下竟然能讓一個班的士兵潛入城中而感到憤怒,但這股怒火他卻不得不強行壓下去,畢竟,諾大的基地負責指揮的隻有他和富山杉兩人,王霸早已帶人去尋找碼頭建設的位置,這一下他連個發火的對象都沒有。
“距離蘇聯解鎖還有五天時間,這期間絕不能再出現這樣的纰漏。特别是基地的位置!”秦風吩咐道。
“明白,多次事件都是爆裂機器人第一時間發現,我請求授權制造更多的爆裂機器人。”
“可以,但是你要明白,爆裂機器人畢竟不是真正的蜻蜓,數量一多,被發現的幾率可是成倍的往上漲!”秦風提醒道,随即他便向着病房走去:“我去會會他們,對了,将帝國的指揮官資料詳細的整理一份放在作戰室内,我晚些時候去拿。”
“明白,指揮官。”富山杉雖然很好奇秦風究竟會說些什麽,但是基地内确實有太多的事需要她去處理,深深的凝視了秦風的背影一眼,随即她便轉身離開。
輕輕推開了病房的磨砂玻璃門,一個額頭上纏着白色紗布,脖子上固定着白色頸托,一條大腿打上了白色石膏的男子立即放下了手中捧着的書,一對青腫的眼睛警覺的看着推門而入的秦風。
秦風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他帶着憋的已經通紅扭曲的臉拉了一張白色的靠椅坐了下來。
“想笑就笑吧,剛剛那位女軍官已經嘲笑過我了,我還能接受。”半躺在病榻上的特種兵平靜的說道。
秦風總算使繃緊的面部表情松弛了下來,對着面前的陌生男子他莫名的有一絲親切感,或許是太久沒有這麽近的接觸這個世界上的人類的緣故,王霸不算,那家夥算是他的半個救命恩人加半個下屬,帶不來一點老鄉見老鄉的淚汪汪的感覺。
病房内有一個裝飾性的半鑲嵌的書架,裏面的書都是秦風剛到廣陵的時候和王霸兩人一本本從廢墟中撿來的。整座城市的藏書能找到的還真不少,畢竟沒有經過像太周城那樣的幾乎夷平一切的轟炸。秦風将大部分的藏書都放在了生活區的圖書館,他是真的将那裏當作一座真正的城市來建造。而一些曆史類和人文的讀本則被放在了醫院,以及一些報紙雜志之類。
秦風在書本放下的瞬間瞄到了一個“皖”字,他的目光頓時一凝,他知道對于特種兵來說這點信息已經能夠說明了什麽。
“這裏是安徽境内,但卻有太多的江蘇報紙,而我竟然還發現了一本課本上竟然印着蘇教版幾個字。”特種兵仿佛自言自語的說道,似乎一點沒有注意到旁邊坐着的秦風才是這裏的主人。
“那你猜到了這裏到底是哪兒了?”秦風微微揚起了嘴角,淡淡的問道。
“有兩個選項,一個在江南,一個在江北。說實話,到這一步應該是最容易分辨出來的時候,畢竟現在已經臨冬。”特種兵閉上了嘴巴,秦風知道他的意思,根據同樣的季節不同的氣候有經驗的人總能分辨出這裏是在祖國大地的哪個方向,隻可惜,這裏是在1400米深的地下,所有的一切都由中央空氣循環系統控制,而根據保證支撐基地的鋼鐵能最大程度的延長使用壽命,這裏的氣候被調節成了永遠幹燥适宜的狀态。
特種兵望向了他右側一片潔白的牆壁,倒着的長方形的透明玻璃窗令他隻能看到外面亮着路燈的街道,青蔥的綠化帶使他在末世中時刻緊繃的神經止不住的放松,而在街道的對面,散發着金屬光澤的建築占據了整片窗戶的視野,他想往上看去,但入眼的全是鋼鐵巨獸一樣的牆壁。
在秦風進來之前身穿統一白大褂的工作人員剛剛從科學城回到生活區内,一片白色的人海在互相打招呼後便回去了自己的居所,這一幕景象令俯視着他們的特種兵感到無比的驚異,這讓他恍惚中有種身在異世界的感覺。
生活區的天頂已經被全息投影覆蓋上了一層完全複制廣陵市上夜晚天空的景色,皎潔的月光和因爲失去了城市的光污染而顯得耀眼無比的星星布滿了整片夜空。每一名工作人員都忍不住擡頭看一看這美麗的景色,在此之前,與他們爲伴了數月的隻有永遠單調的低矮通道。
這裏充滿了平靜,這裏的人沒有恐慌以及對明天的憂慮,士兵的眼中不禁浮現了金陵城内那些幾乎堆滿了整座城市的難民,即便軍方實行再公平的策略,但依然有人在挨餓,在擔心着明天醒來是否會有無盡的蟲群沖破那時刻在修補着的城牆。城内已經辟出了地方進行種植,但那一點兒試驗田根本解決不了數百萬人食不果腹的局面。
那些日子是灰色的,每當鉛雲低垂,伴随着直劈地面的刺眼閃電和震耳欲聾的如同炮擊一般的雷聲,總有一具具屍體被從城中破敗的平房中擡出來。他見過那種場面,那種他原本覺得隻能在電影中看到的場面。在破爛的棚區中黑色的散發着刺鼻氣味的污水順着坑坑窪窪的地面四處橫流,而一雙白生生的小腳赤足站在污穢當中,可愛的臉龐上卻鑲嵌着兩顆空洞的瞳孔,無聲的注視着官兵将原本保護着她的瘦弱而偉岸的身軀給擡走。那在瓢潑大雨下已經變得冰冷的屍體隻剩下一副皮包的骨架,因爲驚懼而睜的幾欲裂開的大眼睛似乎在對着天空發出無聲的控訴。
餓死、凍死、以及其他和平年代的人根本聞所未聞的死法,幾乎每一具冰冷的屍體都是同樣的表情,驚恐,以及對這個世界的憎惡。
城中沒有孤兒收養所,幾乎所有的力量都被用在了抵禦蟲群進攻上,每一刻都有密集的人群攀爬在城牆上修理,每一個還能站得起來的人都在努力的尋找着能換來一把大米的事做。一支支偵察連被派出去尋找和平年代封存的糧倉,而能回來的寥寥無幾。
仿佛整個世界隻剩下火光、濃煙、鮮血,以及無盡的壓抑。
特種兵凝視着窗外,突然他猛的一個激靈,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着秦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