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聖真君的面容沉了下來,他一路走到今日,不知經曆過多少事,紀墨這席話雖然犀利尖銳,對他來說卻沒有什麽大作用,他能取得如今地位豈會因一個後進晚輩的幾句犀利言語就失了分寸和冷靜?說句不那麽好聽的話,若紀墨沒有足夠的實力做支撐,她今日之番話即便被傳出去,亦隻會被人當成是個沖動魯莽、隻會逞一時口舌之快的無腦之徒。
可一旦說這個話的人還擁有與之匹配的本領,這個人卻不是那麽好對付的了,紀墨的本領如何?這點從他進門之後紀墨在自己的阻攔之下,仍然敲響了最後那一記鍾聲就足以表示她絕非易與之輩,即便目前的她尚不具備與自己正面抗衡之力,卻也不是自己可以随意揉捏之人。
再加上站在她身後的那些人和勢力,顯聖天君忽然發現自己今日的行動實在是有些魯莽了,先不說他憑一已之力拿不拿得下這些人,即便是拿下了,他能把這些人都幹掉麽?天界突然失這麽多的強者,對天界整體實力有什麽好處?
二朗顯聖天君一直是一個很矛盾的人,他身爲仙庭天君,對于仙庭谕旨卻是聽調不聽喧,若他不樂意幫你幹一件事,哪怕天帝親自出馬召他,他也懶得多睬你一眼,僅從這一點就能看出,此人絕非什麽忠君之輩,你說他不忠于仙庭吧,有許多事明知是仙庭不對,他仍然會不顧是非的維護仙庭利益。
很多時候他行事比較随心,在他的心裏沒有那麽多的黑白之分,也沒有絕對忠于的對象,卻有一個底線是不能超越的,那就是任何時刻都要保證天界的整體地位不受本質的威脅。
在不涉及這一點的前題之下,管它什麽的宗派更替,仙庭換主,他都不在意,他之所以突然會插紀仙庭與藍月神宮的事,一方向除了一些私人情感的原因,另一方面則是覺得現在的仙庭固然不怎麽好,卻還沒有到必須更替的地步,且就現階段而言,也沒發現更好的能取代仙庭現任天帝的生靈出現,而紀墨的行爲又對仙庭構成了威脅。
既然沒有更好的人能代替仙庭現有的掌權者,他身爲仙庭仙君,自然要維護現在的仙庭,至于藍宮新主紀墨,雖被喻爲天界這個紀元來最妖孽的存在,他卻沒有過多放于心上,諸天萬界,從來不缺天才妖孽,可真正能成長到屹立于諸界巅峰,讓人無法撼動的妖孽卻沒有幾個。
但現在他發現自己想當然了,這位藍宮新主與他想像的不太一樣,她嫉惡如仇的性子并非魯莽,而是建立在她對自己絕對的自信之上,這樣的人,顯聖仙君在他無盡的歲月生涯中隻見過一個,那人當年和眼前這女子一眼,嫉惡如仇,是非分明,他看仙庭不順眼,就敢直接打上仙庭,跳上金銮寶殿,拽住當時天帝暴揍……
自己與那個人鬥了大半輩子,最後那一任的天帝換人了,妖族也沒落了,誰也沒能奈何誰,不過在顯聖天君的心裏,卻是很佩服這個人,那真心是一個活得很恣意的強者……
就在顯聖天君有些走神的當口,一陣悠揚悅耳的箫聲不合适誼的響了起來,現場所有人初聞之際不由微微一呆,下意識的轉目朝嘯聲的來原望去,隻見正顯聖天君出現之後,就一直仿若隐形人一般的三冥王手中拿着一根青色的箫,足下踏着一種類似于八卦陣般的奇異步伐,如癡如醉的的吹了起來,他那雙清亮睿智的瞳眸染上了一抹仿若醉了酒般的朦胧之意。
所有看向他的人,仿若不受控制一般沉浸到了他的箫聲中,他的箫聲一開始猶如初融的河流,如岸邊的舒展的綠柳青芽,蘊滿了春意盈然的勃勃生機,讓聽着的人心情不自不覺的跟着舒暢起來,慢慢的,春天的氣息化爲了夏日的濃茂,而正當人感覺那炎熱燥悶之時,箫聲裏又彌漫着絲絲縷縷的冰泉之氣,讓人暑氣頓消……
濃茂的夏日過去之接緊接而來的是悠遠高揚的啾啾秋意,秋意斂去之後又出雪花飄舞、大地沉睡般的厚重的靜谧,所有沉浸在箫聲中的人仿若随着這箫聲經曆了一場四季的更替,待那代表冬日厚重的箫聲逐漸低不可聞時箫聲的風格陡然一變,由那厚重内斂變成了狂風驟雨,這一刹那間,淵火邱脈的生靈仿若看到了整方天地不甘的咆哮,那憤怒激昂的箫聲讓現場所有的生靈都恨不得跟着它一起怒吼……
眼見着大家的情緒就要失控的時候,憤怒激昂的箫聲再次轉變風格,這一次則化爲了深閨女子的傾訴和呢喃,那聲音婉轉纏綿,如癡如泣,在場所有生靈聽在耳中的時候,感應亦皆有不同,有仙侶的則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和自家夫人最相宜溫馨的時刻;沒有伴侶但曆過情劫的則不由自主的憶起了自己曾經最不能忘懷最美妙的那一刻,即便是沒有經曆過情劫的生靈亦不由自主的跟着箫聲在幻像未來伴侶的模樣……
最讓人意外的是二朗顯聖天君,他冰冷的容顔上竟是出現了一抹癡然,他仿若看見了一個白衣如雪、溫婉如水般的絕色女子眉目含笑的朝自己走了過來,可當他伸出手去想要握住她的手時,她卻碰的一聲,化爲了一團虛無,顯聖天君心頭一痛,不自覺的輕喚了一聲:“月姬……”
“好,好,好一曲九天逍遙蕩魂曲,三冥王已将萬物生靈的喜怒哀樂、世事的更替興榮都融進了你的箫聲裏,即便是楊某也不由自主的被你的箫聲所惑,果然了不起!”顯聖天君究竟不是凡俗之輩,心神的一痛,頓時讓他從那無法自撥的箫聲中脫了出來,他的目光落在三冥王身上,喜怒莫辨的贊了一句。(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