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長風盤腿坐在床上,雙目微閉,雙手屈肘,靠放在盤膝的大腿之上,右手疊加在左手之上,放于丹田位置,頭頂頸直,鼻呼綿綿,微微收斂,腹部随着每一次呼吸吞吐,微微張縮,漸漸呼吸斂而至于氣息若有若無。
蕭長風舌抵上腭,緩緩地内視起來。今日他要穿三關,所謂三關,指的是尾闾穴、夾脊穴和玉枕穴三處,這是在真氣的大小周天運行之中最關鍵的幾處,尤其是最爲艱難的玉枕穴,真氣不夠之人,往往運行到此處,會有晦澀難通,真氣停頓的現象。
穿三關便是要打通這三處穴位,也就是所說的貫穿任都二脈。其行氣歌訣爲:“微撮谷道暗中提,尾闾一轉趨夾脊;玉枕難過目視頂,行至天庭稍停息;眼前便是鵲橋路,十二重樓降下遲;華池神水頻頻咽,直入丹田海底虛。”
蕭長風并不刻意引導體内真氣去沖關,隻是意念守于丹田,真氣自發地在各個穴位充實起來,慢慢積累。片刻,丹田之處漸漸發熱,軀幹四肢有了溫、暖、熱,癢之氣感。
蕭長風不爲所動,依舊沉守于丹田,又是半響,四周真氣緩緩下沉,開始聚集彙入丹田,初時如小溪隻是涓涓流水,爾後如江河奔湧,各穴真氣的注入讓原本充實的丹田變得滿脹厚凝,如吹大的氣球。氣不壯,勿開關。蕭長風并不讓這些真氣繼續往下,而是有意無意地束縛起來。直到會陰位置有了明顯的跳動,蕭長風知道時機已近到了。這時他自然而然有了提肛地意欲,正是周天歌訣裏面的“微撮谷道暗中提,尾闾一轉趨夾脊。”他微微提肛,原本在丹田堆積不下,回旋激蕩地真氣球頓時找到了發洩之路,如江河決堤。
“啪”,猶如夜半忽然一聲驚雷,伴随着這聲清脆的炸響聲,真氣已然一股腦沖過了尾闾。此時平日勤練苦修的效果顯現出來了,這股真氣過了尾闾并不就此停歇盤整,而是順着督脈朝背脊行去,逆勢而上,上腎堂過脊背,又毫不費力地沖破了夾脊穴,命門穴。
這正像朱熹說的那樣。“昨夜江邊春水生,蒙沖巨艦一毛輕。向來枉費推移力,此日中流自在行。”蒙沖巨艦之所以行走費力,乃是江水不夠不能借勢而爲,但此時春水勢漲,水到渠成,借着這股力道順勢而爲,蒙沖巨艦地航行自然輕巧之至。
蕭長風背脊一陣發熱,如火團生起,暖烘烘地。舒坦之極。不過,他不敢掉以輕心,因爲真氣已經行至了最爲關鍵的玉枕穴。玉枕穴位于頭的凹處,這一塊有個高骨頭,很難翻越,因此這關又有個外号叫做鐵壁關,真氣行至于此便如同遇到了高山橫嶺,又如厚重城牆阻擋在了面前,真氣于此受阻盤桓,厮殺良久不過。
蕭長風并不急躁。牢守身心,不驚不喜。“玉枕難過目視頂”,他意念一轉,并不在死守丹田,而是轉向頭頂。導引着這股真氣流向。像黑暗之中點起了啓明燈。這帥旗一立,原本還在玉枕穴徘徊沖擊的真氣。得到了這啓明燈指引,霎時間一陣歡呼雀躍,齊齊鼓蕩,奮力上行,萬千士兵齊聲呼喝。
“殺”,真氣彙聚成柱,朝着玉枕穴撞了過去,如雷轟電掣,火焚波沸。
蓦地,一聲清冷地鍾磬之聲響起,蕭長風體内陡然一亮,瞬間照遍體内五髒六腑奇經八脈,竟然讓他有種太陽升起,四射光芒地錯覺,方才還晦澀難通的玉枕穴,變得猶如烈日之下的積雪,先前的萬般高難險阻,種種地似真似幻形聲,刹那間消失地無影無蹤。這一亮不過彈指之間,随即一暗,躁動異常地真氣變成乖順起來。
恰在此時,蕭長風呼了口氣,他知道這最難的玉枕關已然沖破。他并不急着下行,而是讓真氣在天庭之内逗留,溫存壯大,彌補剛才沖破玉枕的損耗,更是通過它,以溫養滋補泥丸,髓海等處。“眼前便是鵲橋路,十二重樓降下遲”,片刻溫存之後,變得生龍活虎地真氣,再次舉步而行,通過蕭長風抵着上腭舌頭,接引回來。
十二重樓,乃是位于胸腔背脊的十二胸骨之處,蕭長風平日裏就苦修過任脈,任脈中的各處穴位已然就有過溫養,加上現在體内真氣如大江東去,滔滔不絕,貫穿十二重樓的時候,竟沒有太多感覺,就這麽嗖地一下過了。
真氣經三關,至泥丸後之時,鵲橋舌底津液漸多,蕭長風此時緩緩咽下,這股華池神水如同久旱甘露,将剛才被體内叢火烘熱的五髒六腑灌溉了個遍,所行之處毛細血管齊張瘋狂吸納。周身之處受華池神水地滋潤,頓時感覺暢快淋漓,說不出的歡暢。
“華池神水頻頻咽,直入丹田海底虛。”這一咽,讓這股華池神水一直注入到了丹田之内,水火相調,至此蕭長風體内的任督二脈已通。不過,他并沒有收功,因爲任督二脈隻是一小周天,他繼續讓真氣運行,朝其他經脈上流走,以完成真氣的大周天運行。
人體有三百六十五個穴位分布全身,恰與天體三百六十五度,因此行過這三百六十五個穴位才叫完成了大周天運行。蕭長風心中默念大周天六字氣訣噓、呵、呼、咽,吹,嘻,直到十二經絡俱通這才将真氣緩緩收于丹田。
此時,他體内坎中之陽自下而上,離中之陰自上而下,兩者上下相會于虛危穴中,乾坤交媾,回落黃庭中。蕭長風身心之歡愉,實在難以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