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強竟然死了!蕭長風忍不住歎息,相術之學果然自有其内在道理。他先前那番麻風病的推斷自然是唬人弄鬼的把戲。一般情況下這種謊言自然收效甚微,但此時大家都處于高度緊張和恐懼當中,稍微有點風吹草動都會被無限誇大,加之蕭長風自己先前那番救人醫術的施展,讓人無形之中便對他的話信了三分,因此這種謊言才會被人不自覺的聽入耳而被動接受。隻是想不到竟然将馬強活生生吓死了。這不免又讓蕭長風有些得意,大有蘇秦,張儀這些縱橫家的死人說活的幾分本事。
他之所以選馬強一方面那是根據相術之學,知他是短命相。另外一方面則是他受了傷,隔了這麽久沒被醫治,身體機能下降,自然心有恐慌,脾氣暴躁,容易被攻克。但是那番言語雖然是吓唬他,但先前蕭長風所說的卻也有些道理。
馬強臉上長有面瘡酒刺,乃是由于體内腎陰不足,天癸過旺,血熱偏盛導緻陰陽失調所緻。所謂陰勝則陽病,陽勝則陰病,陽勝則熱,陰勝則寒,陰虛則内熱,陽盛則外熱。他脈搏虛而細數,乃是陰虛内熱之像,《素問》中有雲“有所勞倦,形氣衰少,谷氣不盛,上焦不行,下脘不周,胃氣熱,熱氣熏胸中,故内熱。”說的是人勞倦之後而形氣衰少,也就是勞倦傷脾,脾主運化,脾傷之後脾氣不能運化水谷,飽食的水谷郁結于胃中,郁結而化熱。而這股濕熱内生,上蒸至巅頂,侵蝕發根,導緻氣血不暢,毛竅郁阻不開,自然也就有了油膩脫發的症狀。
至于後面的足三裏穴,膻中穴。嘿,馬強既然連針灸都不知道,斷然不會知道氣血運行,周身要穴的道理。足三裏穴乃是足陽明胃經,足陽明之脈所入爲合,擊中後,下肢會麻木不靈;膻中穴兩乳之間,氣聚之海,是任脈、足太陰、足少陰、手太陽、手少陽經的交會穴,乃是身體要穴,重擊之後自然會人會發虛發軟。蕭長風要的就是他麻木不靈,發虛發軟,不能有所威脅。
麻風病三丈之内會感染的說法一出,引起一片恐慌,更讓其他幾個劫匪因爲要壓制人群而不得不聚在一起,這便是蕭長風費了半天演戲所需要的結果,劫匪聚在一起方便他集中打擊。畢竟兵法上攻其一點,比攻其一面要容易掌控得多。
這結果實屬來之不易,其中包括了相術,醫術,兵法和武功各個不同派系的糅合,甚至縱橫家的察言觀色,信服口才也要略知一二。也虧得蕭長風均有所涉及,不然還不能如此揮灑自如的施展開來。不過蕭長風仍然有些不滿意,體内真氣還是不夠渾厚磅礴,力道控制還未能爐火純青。那幾根竹針原本隻是準備擊中他們腕部穴位,讓他們失力而握不住武器而已,卻不料真氣運行過猛,竟把他們的手腕擊穿了。
他正在這埋怨自己不足的時候,那邊進來檢查援助的人員又是另一方景象。
“啊,誰這麽狠啊,将這幾個人手腕插成羊肉串,别動,找醫護人員先來看看。”
“咦,真奇怪,這人明明腹部中彈,從傷口大小方位大小來看,應該早就失血過多而死了,竟然還能睜開眼睛保持清醒。”
“是啊,他腹部明明沒有包紮用藥,但流血速度卻非常緩慢,這人體質真是缸缸的,命真他媽的硬。”
“哇,以前隻在電影了看過站着死的,想不到今天能看到一回真的了。将他擡走還是繼續放在這裏等待研究?一定是壞事做多了老天報應。”
“那可不一定,說不定是突然心髒病發呢。不過這站姿到挺特别的。”
“……“
這打劫現場竟然猶如菜市場一樣,嗡嗡的小聲議論個不停,間或夾雜着些驚呼贊歎。
江珊和雷力兩人對望了一眼,均看到了雙方眼中濃濃的疑惑,由于微型監控器被損壞了,最後一段沒有看到,兩人心裏的好奇心如同小貓在撓一樣,恨不得立馬把人拉回去,逐個審問,查個究竟。
“我可以走了?”蕭長風朝他們走了過來問道。
雷力慫了慫肩,他們特警隻管解救人質,至于善後工神作書吧還是留給警察好了。
江珊想了想,這邊清理現場,安撫群衆,解壓犯人,搶救傷者,疏導交通…還有一大堆事情等着要做,暫時沒空搭理蕭長風,當下說道:“可以,不過這幾日不能出遠門,留下手機号碼,我們會随時找你協助調查今日發生的事情。”
手機?蕭長風搖搖頭,他沒有,也不習慣有,笑道:“你要找我就去江北大學或是這附近街口的八達飯館。”
江珊點點頭,微微一笑,她見蕭長風今日對警方有功,因此沒了先前那般的冷言瞪眼,這一笑讓原本英氣勃發的臉龐柔和下來,猶如芙蓉花開,秀麗雅質。
蕭長風一腳跨出大門,心裏尤自嘀咕,這女俠笑起來到是比闆着臉的時好看的多。
從十三門出來,折過一個街口便抵達了八達飯館。劉愛蓮一見蕭長風便緊張問道:“你這孩子,盡讓人擔心,十三門那邊打劫,知道麽,還到處跑,不早點回來。”
豈止知道,你兒子還是當事人之一呢,蕭長風卻不會告訴母親,免得讓她擔心的面容更添幾道憂心紋。
“你同學劉一江都打了好幾次電話,說你今早從他家出來所以問問看你是不是到家了。他可真是有心。”劉愛蓮見兒子不吭聲,又說道。
“哦,他再打電話,便說我回來了。”蕭長風想到劉一江那擔心的模樣,心裏一暖。
“好,你爸在裏屋廚房,剛才還說你來着。”
“嗯?說我?”蕭長風有些納悶。
“是啊,你爺爺快七十了,農村裏七十興大辦,你爸爸幾個在外的兄弟都要回去賀壽,我們也去,不過不知道你學業如何?這一去一回也得半個月,就怕你功課落下,跟不上班裏進度了。所以你爸的意思的是先問問你。”
“功課?鳥,早就落下了,好在這學校管事倒也懶惰,沒有告之家裏。”蕭長風心裏暗自一嘀咕,口頭上卻說,“哦,那我進去和爸說。”
說是裏屋其實不大,是個狹長的房間,左邊神作書吧休息間,右邊是廚房。蕭長風的父親母親都是能吃苦耐勞的老實人,早早便離開老家到了星洲市打工,後面有了蕭長風之後,兩人一合計爲了兒子有個安定的地方,于是乎将這幾年賺的錢拿出,又借了些錢開了這八達飯館。蕭大石的手藝不錯,炒出的菜很合乎當地人的胃口,又會做些家鄉名小吃,所以八達飯館生意還算不錯。
當蕭長風進來的時候,蕭大石正在炒一盤四川頗爲有名的菜式幹煸芸豆肉,芸豆已經炸得外焦裏嫩,正入鍋和肉末炒香。
看父親的精氣神挺健旺,比蕭長風剛到這世那會要好很多。老兩口常年勞神作書吧,難免會有些腰酸背痛,關節風濕的毛病,不過有蕭長風在,這些毛病也不算太難。他借口學校老師所教,要爲二老敲打按摩。暗中用真氣爲他們打通足少陰腎經,足厥陰肝經,足少陽膽經等經脈。又告訴他們天天搓揉幾個要穴,如湧泉,太沖,委中,章門等等。這幾個月下來,兩老腰不疼腿不酸,經年老風濕都沒再犯,人顯得很精神。
“兒子,過來嘗嘗。”蕭大石一踮炒鍋,将幹煸芸豆起鍋鏟入盤中,見兒子站在門口,連忙叫道。
蕭長風用手捏了幾條嘗了嘗,笑道:“嗯,比昨日的好。”
蕭大石眉開眼笑道:“你爸的手藝還用說。”接着有低聲說道:“你可不知道,當年你媽可是我們村的大美人,全靠我這手廚藝才搶了過來的。”
蕭長風隻能笑笑不接口,他神作書吧遊俠兒時曆練各國,什麽樣的人每見過,其實母親并不能算美人,不過在父親眼裏還是如同西施一般。
“走,我們出去談,你裏油煙味濃。”蕭大石端着盤子行了出去。
這時已過了午時,飯館高峰期已過,沒有多少客人了。三人聚在一起吃着家常。
蕭大石愛喝點小酒,當然這酒自然比不上昨夜蕭長風所喝的杜康這麽稀有,也不及那些茅台那麽錢貴。是自家釀的米酒,蕭大石也給兒子倒了點。
“别讓他喝酒,他是個小孩呢,夠了。”劉愛蓮見酒都倒不少了,出言勸阻。
“什麽小孩子,在老家都可以談對象了,那時候我們不也就這麽大就好上了麽。”
“酒還沒喝多少,盡說糊話。”劉愛蓮臉上紅了一下,又道:“兒子不是讓你少喝點就麽,你有高血壓。”
“沒事,兒子讓我們每天閉上眼睛站幾分種金雞獨立,你猜怎麽着。”蕭大石笑了笑,很是開心,“前幾天去去路口那家小診所量了一下,呵呵,91和138,基本是正常水平了,這點小酒算啥,想當年,我們兄弟四人那可……”
蕭長風一笑,高血壓這詞他沒聽過,不過就兩老的脈象而言屬于上實下虛之像,上實爲肝氣郁結,肝火、肝風上猶,氣血并走于上。下虛爲腎陰虛報,腎屬水,肝屬木,水不涵木,肝失滋養,而緻肝陽偏盛。金雞獨立招式雖然簡單,但能夠引氣血下行,加上讓他們按摩的湧泉穴是腎經井穴能補腎平肝熄風,太沖穴是足厥陰肝經之源能平肝清熱,疏導積郁。這些對腎肝都有莫大的好處,有此療效并不出奇。
“你不是要問兒子事麽,就挂着當年。”劉愛蓮見他又要嘀咕不休,連忙打斷道。
蕭大石抿了口酒,又道:“兒子,最近學校忙不?”
蕭長風沒敢在父母面前飲酒,以他那般鲸吞的飲酒方式隻怕會吓壞他們,低頭扒這飯,聞言擡頭說道:“不忙。”他遇上理科課程便睡覺,哪有他要忙的事。
“嗯,你爺爺今年七十大壽,學校不忙的話,請個假回老家一趟。你二叔三叔都要回去呢。小時候你最喜歡你三叔了。”
蕭長風現在自然不知道誰是三叔,三叔了,隻得含糊其辭答應下來。
兒子醒來之後,便有些不一樣了,以前那急燥的性格都改了不少,一頓飯吃得細吞慢咽的,蕭大石瞧在眼裏,很高興,又抿了口米酒。
這一段吃了好一會功夫,父親母親兩人又商量了下是去店子裏擺酒還是自家做,買點什麽禮物回去好……
好不容易吃完,劉愛蓮說道:“兒子,你回去吧,這會店裏沒什麽生意。你要請假回老家,趁現在有空回去多看看書,多預習幾章。”蕭長風在母親的催促下隻得回去。
蕭大石和劉愛蓮兩人原本在附近買了個小土房,後面趕上開發商要興建翠海小區,因此讓他們動遷,并補了一套房子。不然以那時的房價水平,兩人怕是買不起的。
蕭長風家住四樓,兩室一廳,雙卧室朝南,屬于五明住宅,客廳、餐廳、廚房、卧室、衛生間都有用于采光通風的窗戶。陽台上能看到人工河翠湖,算是運氣不錯,能得到這麽套房子。
蕭長風的卧室裏面擺設簡單,一張床,一個衣櫃一個書桌而已。最特殊一點的便是滿牆貼滿了圖畫。蕭長風一進門便躺在自己床上,這個世道情報發達,足不出戶便能知曉天下大事,這讓他有些不習慣。瞥了一眼牆上的畫像,像上之人面相清奇,眉眼張揚,雙耳厚大,顴骨骨肉均勻,高而不聳,尤其是鷹鈎鼻平添幾分威勢。這人到是生個好相貌,不知是蕭家哪個親戚。難道是幾個叔叔中的一個?不過看來和父親又長得沒有相像之處啊……
他昨夜未睡,早上又與人鬥心鬥力,此時又是秋乏時節,就在這般胡思亂想中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滴鈴,滴鈴”也不知什麽時候,恍惚間被門鈴聲喚醒,蕭長風跑去開門一看,隻見一夥同學圍在他家門口。同寝室的幾個全來了,還有三個女生,兩個不認識,認識的那個正是慕容雪。
“呵呵,阿姨說老大你早回來了,可是大夥不放心,還是要來看看。”劉一江高大的身影擠了進來。
“老大就是老大,跟沒事人一樣,看這樣子剛睡醒吧。”孫中華。
蕭長風笑了笑,将他們全請了進來,他家客廳雖不小,當進來這八,九個人也顯得擁擠了些。
“你沒事吧,昨夜我看你一人去的,擔心會有事,所以提議報警,不過後來聽他們說你一人便搞定了,警察去了反而将你帶回公安局去了,哎,都怪我多事。”慕容雪湊近來,小聲說道。
蕭長風見她一臉的歉意,搖頭說道:“怎麽會呢?若不是你報警,可能解決得還沒這麽順利。”
“真的。”慕容雪黑白分明的眸子多了絲亮色,望着蕭長風。
蕭長風笑了笑,轉頭對吳曉說道:“你沒事吧,昨夜也沒看清不知你傷在那裏。”
“沒事,小傷而已,就被打了幾拳。”吳曉滿不在意地笑了笑,扯着臉上的繃帶,怪模怪樣的。“不過,老大,昨夜我可算是大開眼界了,你這手功夫從那裏學的,和你待了這麽久一點也不知道你會武功呢。也教教兄弟們,下次遇上了,我也”
他站了起來,人一蹲,雙腳分立,一手高高揚起,一手手摸了摸鼻子,叫道:“哦訝。我也可以教訓教訓他們。”
“還學李小龍呢,老大,别教他,他最好動了,教了他怕又要惹出什麽事來,我最老實了,教我吧。”曾福昨夜沒看見蕭長風大展神威,但聽吳曉說得神乎其神,心裏也癢癢地。
“切,你老實個屁。”衆人齊齊豎了個中指。
“幹什麽,還有女生呢,一點文明都不講。”曾福反嘴斥道,他一點也沒覺得不好意思,反而又說道:“要不老大,你去報名參加我們學校的跆拳道學社,保準能爲我校拿個好成績。”
“老大已經是我們圍棋學社的了,你不要撬牆角。”孫中華是圍棋學社的一個副社長,蕭長風便是他拉進去的,自然不能放他出去。
“呵呵,要我說,你們幾個要端茶好好謝謝老大的救命之恩才是。”劉一江坐在沙發上笑着看熱鬧。
“蕭大哥,昨夜的事,多謝謝你了。”聲音甜糯好聽,一口的吳侬軟語。那個長發女子竟真的端起一杯茶奉了過來。
蕭長風看着眼前的茶杯,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老大,這是唐心兒,還有這個是王麗麗,田爽都是我高中死黨,昨夜便是他們被那些人抓到包廂去的。”李石柱介紹道,“唐心兒臉皮薄,你若不喝的話,隻怕她會哭出來呢。”
衆人嬉嬉一笑。
蕭長風隻好接過茶杯輕飲了一口,這才看清這唐心兒,鵝蛋臉,娥眉鳳眼,肌膚柔膩白皙,好似一掐便能透出水來一般,隻是太過害羞,蕭長風才看了她幾眼,她臉上便升起兩朵桃紅,妩媚嬌豔。
“呵呵,想不到蕭長風還是個粉絲呢。”慕容雪在那邊叫了一句,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你看,滿屋都貼滿了劉天王的海報。”
同寝的幾人也沒來過蕭長風的家,這次被慕容雪一叫,頓時起來四處看看。吳曉和李石柱更是發現了一個遊戲機,嬉笑着打開電視玩了起來。
看了半天,蕭長風才搞清了,這王麗麗算是李石柱的相好,這唐心兒又是王麗麗的閨中密友,隻有田爽才真正算是李石柱的死黨。
他從冰箱裏拿了些水果出來,擺在桌上。又丢了個蘋果給劉一江,說道:“一江,謝謝。”
劉一江知他說昨夜瞞着他父母的事,說道:“小事一樁,又不要費什麽氣力。不過,昨夜你打了他們這些混混,他們能就這麽算了?”
衆人一聽他問,都靜了下來,看着蕭長風。
蕭長風想想還是不要将答應打拳的事說與他們聽,笑道:“嗯,應該沒事了,昨夜那江警官說要好好看出他們的。想來他們也沒時間出來惹事了。”他想不到好的措辭,便将江珊拿過來擋擋箭牌了。
衆人見他說得輕松,也是心裏一寬,繼續玩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