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成武知道高飛口中的拳賽隻是簡稱,其全稱應該是地下非法拳賽。和正規的拳賽相比,血腥暴力得多,參加比賽的有國外的,國内的,職業拳手,爲錢所逼走投無路的,各式各樣什麽樣的人都有。打死不計便是比賽規則。他見過太多完完整整上去,但變成殘疾的下來,更有甚者,永遠都下不來。正因爲其兇殘血腥刺激,吸引了不少有錢的主觀看和押注賭博。其賭博一道,收入高得驚人,也是高飛的主要收入來源之一。
韓成武雖然見過蕭長風露過一手,但這種沒有規矩,以命搏命的打法不是光有本領就行的,他擔心蕭長風會年輕氣盛,不明就裏的答應,插口說道:“長風那幾手小功夫,還沒資格去參加拳賽。這樣,受傷的兄弟除了醫藥費,沒人額外再補十萬,如何?”
蕭長風雖然對現在的錢沒有太大的概念,但也知道一百多萬不是小數目,見韓成武毫不猶豫的拿出替他解圍,心裏有些感激。
“錢,我們兄弟有的是,不缺那一百幾十萬的。疤哥,我看你是舒服日子過久了,已經快脫節了。還當自己是老大呢。”高車反嘴嘲笑道。
韓成武臉色一變,眼中精光一閃,摸了摸臉上那道疤痕。
啪,高飛一反手抽了老弟高車一耳光,“大人說話,小孩子插什麽嘴。”他敬了韓成武一杯,飲完後不冷不熱地說道:“疤哥,我老弟說話雖然有些直,但也有幾分道理,你知道咱們面子最重要,我要不這麽做,兄弟們咽不下這口氣,萬一生出些什麽事來,我也不好開口管教了。”
韓成武默然不語,大牛和林伍德兩人一臉怒氣,卻不敢插言,這擺明就是威脅,太沒将疤哥放在眼裏了。
“好。”蕭長風終于喝光了整瓶杜康酒,陡然站了起來,吓了黃毛一跳。一雙眸子并沒有喝了酒而有所渾濁,反而清亮無比,讓人有種能洞徹人心的感覺。他居高臨下望着高飛,一動也不動。
這下一屋人全都緊張起來了,高車見過他手段仍心有餘悸,不由自主的向沙發内縮了縮。韓成武幾人則擔心蕭長風一旦出手,事情鬧大了,他們也脫不了幹系了。反是當事人高飛還顯得鎮靜些,兇眼絲毫不讓的盯了回去,不過緊抓雪茄的手青筋爆出,還是暴露出他内心的不安。
難怪他能當頭,到有幾分狠勁,蕭長風收回目光,笑了笑,悠然說道:“拳賽等你定好時間和地點通知疤哥就行。疤哥,我有早睡的習慣,不陪了。”他轉身朝樓上走去。
林伍德心裏一笑,早睡?現在都已經是第二天了。長風也真有意思,這麽不冷不熱地将高飛涼在一邊,痛快,剛才受的鳥氣全解了,疤哥果然沒看錯人。他跟了上去,說道:“我帶你去卧室。”
二樓的卧室有幾間,林伍德選的這間房靠右,裏面很大,布置得頗爲典雅,看風格應該是嫂子的手筆,房間是兩房相連。衛生間,沙發,電視全都有。
蕭長風進了房,卻沒躺着睡覺,他盤腿坐在床上,凝神靜氣,内視體内真氣。要知道正氣内存,邪不可幹,但今夜心緒躁動異常,嗜血欲望之濃,若非長嘯以舒氣,怕有脫缰之險。邪氣大盛定是體内正氣有損,所謂虛者補之,損者益之。他要搞清爲何逍遙遊心法壓制不住千人斬了,以便對症下藥,解決隐患。
東方青色,入通于肝,開竅于目,藏精于肝;南方赤色,入通于心,開竅于耳,藏精于心;中央黃色,入通于脾,開竅于口,藏精于脾;西方白色,入通于肺,開竅于鼻,藏精于肺;北方黑色,入通于腎,開竅于二陰,藏清于腎。他目有嗜血之色,自然是肝有所受損,肝者,罷極之本,魂之居也;其華在爪,其充在筋,以生血氣,其味酸,其色蒼,此爲陽中之少陽。加之此時乃是秋季,陽氣肅降,燥氣易生,而肺者,氣之本,魄之處也;其華在毛,其充在皮,爲陽中之太陰,通于秋氣……
蕭長風暗思逍遙遊心法中五行五髒的注解,一邊緩緩運行真氣,虛化神,神化氣,氣化精,精化形。用五行相生相克之理調節心火、肺金、腎水、脾土、肝木,以平衡體内陰陽之氣。澄心定意,抱元守一,也不知過了多久,蓦地一睜開眼,雙眸清亮之色略減,不再亮得發寒,反而有些晶瑩玉潤。蕭長風一提身,淩空翻了個跟頭,輕巧落在窗前。窗外天已大亮,雖然一夜未睡,但依舊神采熠熠,體内神氣日清如活潑之泉,舒适無比,知道内功又有了精進,不由大喜。
看了看窗外,普林道上已經安靜如常,昨日夜晚的喧鬧早已偃旗息鼓,路上也沒幾個行人。這裏真怪,白日和夜晚竟然是颠倒過來的。蕭長風略爲洗漱一下,便出了房間。才下樓,便瞧見韓成武幾人正在用早餐,原來到了辰時了。古人一般二更入睡,卯時起床。辰時又名朝食,正是吃飯的時候。蕭長風入靜練功不知時日過,起來晚了,不由撓撓頭。
“呵呵,見你睡熟沒叫醒你,不過俺幾個肚子咕咕直叫喚,隻好先吃了。”大牛擡頭笑道,看着他撓頭的樣子,十足一大男孩,一點都沒有昨日喝酒的豪情和面對高飛的冷淡。這樣子挺順眼的。
雖然昨夜疤哥問蕭長風是否原意交個朋友時,他并未回答,但後來蕭長風叫韓成武爲疤哥而不是韓老闆,可見已是答應了。有些人雖然口頭上并不說,但卻用實際行動來表明。蕭長風便是這類人。他既然是疤哥的朋友,自然也是阿牛和林伍德的朋友,因此兩人熱情的拉他入座一同吃早餐。
“今日本想讓你嫂子帶你去見識見識拳館,看看人家的搏鬥技巧的,不過你出來了一夜,一定還有些事要辦,等你有空,再去找你。”韓成武面色還有些擔憂,“飛少的拳賽不是一說打便能開打的,還需看環境準備些日子,因此不需太着急。”
“嗯”蕭長風并不着意拳賽的事,說道打架那是遊俠兒的看家本領,就像吃飯睡覺一般已經習以爲常了。之所以答應高飛,一方面想看看這世界到底有何高手,另一方面也是不想讓韓成武爲難,再者......
韓成武看他面色好似爲什麽事困惱一樣,正要開口,卻聽蕭長風不好意思地說道:“麻煩疤哥用車送我回去,嘿嘿,帝國酒吧這裏我第一次來,不太識回家的路。”
韓成武和林伍德,大牛三人相互看了看,都看到了彼此眼裏的笑意,本來覺得蕭長風挺有意思,現在看來那是有趣之極,三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吃過早餐,便由大牛開着寶馬送蕭長風回家,從五一路轉出,過香溢路時被長長的車龍堵住了。兩人等了半個小時也未見車隊有所松動,熄火下車,問了情況才知道前方十三門發生了劫案,警察封鎖了路口。
十三門是星洲市頗爲繁華的另一條街道。之所以叫十三門,乃是當初這條街道上就十三家店鋪。但如今卻是鱗次栉比,商家雲集,成爲星洲市最大的玉石,銀器,銅器和傳統金首飾加工買賣的集散地。
今次被打劫的店鋪是金玉堂,也算是老字号了,店員冒死報警,劫匪被賭在了店鋪裏。因爲劫匪手中有人質,一時間警察也進不去,兩方正對恃着。這幾條街的道路都被封鎖了,要想開車得饒出去才行。
“大牛,你先回去吧,十三門離翠海小區不遠,我來過,知道怎麽回去。”蕭長風見車堵得厲害,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通行,所以讓大牛放他下來。
“嗯,也好,有什麽事call我。”大牛點點頭,倒退着寶馬出去,不過他卻沒料到蕭長風并不太明白call是什麽意思。
蕭長風下了車并沒有走回家的路,而是往十三門走去。他是遊俠兒,路見不平,行俠仗義是他宗旨,不管是以前攔路搶劫的毛賊,還是現在打劫的劫匪對他而言都一樣。他走得很快,絲毫不受擁擠的人群所阻撓,像條遊魚一般,往往人群之中稍露一點間隙他就滑了過去,衆人隻是覺得被人一推,回過神來時,他便消失了蹤影。
十三門金玉堂的店鋪前已被拉上了藍白的警戒線,十幾輛警車圍在四周,長鳴的警笛告誡着人們這邊正有緊急事件發生。“裏面的人聽着,你們已經被包圍了,放下武器,立即投降。”擴音喇叭不斷地在督促劫匪們自首。
蕭長風走到警戒線旁,目光一掃便瞧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江珊。她正站在一身材高大的男子身邊,那男子國字臉,眉頭皺起,一臉的嚴肅。
江珊正在暗自埋怨,昨夜折騰了一晚,才拖着疲累的身軀想睡個好覺,那知在正酣夢中又被手機吵醒,匆匆趕來。金玉堂算是大店,裏面的員工約莫有二十多人全被劫持。劫匪行動迅速,應該是策劃了良久,若非店鋪店員拼死拉響警鈴,隻怕會讓他們得手逃出。裏面的通訊已經被掐斷,不知道劫匪有幾人,但他們手中火力挺猛,打傷了幾個最先趕來的警衛。
還好特警隊趕來,讓她松了口氣。她身旁的正是特警隊雷力雷隊長,正布置解救方案,安排談判專家和四周狙擊手。
“裏面有沒有人受傷?情況如何?”雷力掃了四周環境便安排好了警力,但還未來得及了解裏面的情況,舔了舔嘴唇問道。
“據最先來的警衛說聽見店内有三聲槍響和驚呼尖叫聲,估計有人受傷。談判專家剛才喊了話問了人質情況,劫匪暫時還沒有給出回答。劫匪一進去就封住了與外界的聯系,劫匪人數和裏面情況不清楚。”江珊回道。
“警衛人呢?”
“三個警衛,一人傷了大腿,另兩個胸口中彈流血不止,醫生正在那邊緊急救護。趙叔正領隊四周查看,看還有别的進出口沒有,劉叔在收集彈頭以推測劫匪火力。”
“嗯,處理的不錯。”雷力很是滿意,潤了潤嗓子,鼓了下嘴皮,用對講機呼叫着四周就位的狙擊手,“小剛小剛,我是雷力,情況如何?”
“報告隊長,能鎖定一人,其他情況不明。”
良久,裏面終于打破沉默,傳來了聲音:“裏面有人受了傷,需要醫生,隻能一個人進來。”
雷力和江珊對望了一眼,機會,正愁不知道裏面情況如何呢。雷力當機立斷下了命令,“去喊醫生過來,讓技術人員準備,準備微型監測儀器。”
“報告,那邊醫生正在搶救傷者離不開,其他救護車因爲路口堵了一時還上不來。”
“媽的,這會去那找個醫生。”雷力惱火的罵了一句,惱怒地解開了上衣的幾顆紐扣。
江珊正要說話,肩膀忽然一疼,不知被何物打了一下。轉頭看去,瞥見蕭長風正在人群中朝她揮手。哼,又是他,爲何總遇到他,二十四小時内遇到他三次,真有點陰魂不散。
蕭長風早已運功于耳,他們雖然隔得遠,說話小聲,依舊被蕭長風聽了個清楚。知道他們要找醫生,忙彈出一顆石子打在江珊的肩膀上。他對醫術也有點心得,一個不會醫術的遊俠兒不算是合格的遊俠兒,更加上他的結拜兄弟中就有一個是醫道傳人,耳濡目染之下自然學了不少醫道之理。
江珊還有事急待解決,沒空搭理,才要轉回頭去,耳邊傳來一陣聲音,“我會些醫術。”清朗振耳,正是蕭長風的聲音。
“什麽事?”雷力見江珊面色古怪,以爲發現了什麽狀況。
江珊微蹙柳眉,有些猶豫的說道:“蕭長風說他會醫術。”
“蕭長風?”雷力有些心急,沒有注意到蕭長風怎麽會知道這裏缺個醫生,而且隔開這麽遠怎麽能及時告訴江珊的。
江珊指了指警戒線旁的蕭長風,回道:“昨天他打傷了十幾個人,才被我們抓過,因爲證據不足而釋放。不過這人我不太放心。”
“嗯,劫匪好不容易才給出個機會,時間緊迫,先帶他過來看看。”雷力略一沉吟便神作書吧出決定。
當江珊将蕭長風領過來時,雷力又有些猶豫了,因爲蕭長風太年輕了。他疑惑問道:“你會醫?”
蕭長風看了雷力片刻,也不說話,手掌一擡,五指稍曲,朝雷力抓去,這一抓快如閃電。雷力畢竟是特警隊的隊長,不知經曆過多少風浪,當蕭長風剛碰到他手臂時,已經反應過來,腰一用力手一甩,才要掙脫,蓦地吃痛一緊,已被蕭長風拿住手臂,如同被老虎鉗抓住似的,絲毫動彈不得。心中大驚,耳邊卻聽蕭長風說道:“我給你把脈。”
江珊這時手才剛剛摸到腰邊,還來不及解下手槍,聽蕭長風這麽一說才停下拔槍的舉動,這時有些知道爲什麽他能打十幾個人而毫發無損了,速度實在太快了,讓人反應不過來。
蕭長風見雷力不再掙紮,便開始把脈。他把脈的方式很特别,三指在雷力的寸關尺遊走,如撥弦一般,由輕而重,稍微一粘便已縮回。蕭長風把完脈之後悠然說道:“你面色隐有暗黃,黃爲土,乃是脾有恙。右手關脈一息四至,來去怠緩是爲緩脈,其脈緊實,是脾實之狀,最近是不是唇焦口幹,身熱頰疼,口内生瘡,腹脅脹滿?”
“咦,你怎麽知道?不錯,有些門道。”雷力一臉的驚奇,自己才從醫院看完病,自然知道蕭長風口中所說的症狀和醫生說的完全一樣,不由多看了蕭長風幾眼。特警人員都學過一些相人之術,一眼之下好人壞人不能說能看個十成準,但七八分還是有的。眼前蕭長風眼正鼻直,長眉朗目,厚厚的嘴唇有些憨憨的味道,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令人舒服,面相上來看不似壞人。
“好,你做準備,技術人員會教你如何使用監測儀器,小張,帶他過去,告訴他要注意些什麽。”雷力此時沒時間和他讨論醫術,見他有幾把刷子便定下了人選。
江珊很是驚訝看着這離去的少年,這人一共見了三次,每次都有所不同。實在有些好奇,不知他腦袋裏還藏有些什麽。
片刻,蕭長風已經準備就緒,雷力過來說道:“你的任務都清楚了?”
“嗯,察看情況,醫治傷者。”蕭長風笑道,看不住任何緊張不安的神色,連雷力都有些佩服他的膽大,要知這麽個大男孩遇到這種情況能不害怕已經很不錯了,更何況還主動請纓進到劫匪地盤去。
“小張,醫藥箱上的監測器都轉好了?”
“裝好了。”
“好”雷力讓蕭長風提上醫藥箱,轉身拿過話筒喊道:“裏面的人聽着,我們将送一名醫生進來,不要開槍。”
咯吱一聲,金玉堂的側門被打開,露出一根槍管,看不見人影,隻聽喊道:“就準一個人,舉高雙手,慢慢走過來。”
蕭長風慢步朝裏走去,路過江珊身邊時低聲說道:“長嘯爲号,号響人進。”
江珊一愣,這小子又想幹什麽,才想起沒告訴雷力這小子的古怪言行有異常人,不過此時已晚,蕭長風人已走到金玉堂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