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豫交界,群山巍峨,峰巒疊嶂,有一山五峰凸起,形如五鬥并立,直插雲霄,這就是王屋絕頂,五鬥峰。五鬥峰又名五指山,其環周奇峰聳立,絕壁如削,喬木遍布,灌木叢生,峰峰之間披綠挂翠,藏得茂密叢林,峰頂岩隙間,側柏、古松、色花樹、闊葉老樹懸壁橫生,姿态萬千,煙雲飄渺。山峰間針、闊葉混交林的華山松、榧子栎鋪天蓋地。峰頂起伏和緩,疏林開闊,芳草如毯。
無生老母的道場就在這五鬥峰的靈山中,到了五鬥峰,林麒精神爲之一舒,笑着對殷利亨道:“有大本事的人,就是不同,道場無一不是在天地靈氣彙聚之地,絕美之所,你我這等俗人整曰裏東北西跑,去的地方雖多,卻不知道何處才是家鄉。”
林麒這幾句話實是有感而發,自打他從黃河地宮出來,就沒消停過,待的最長的就是龍虎山,每曰裏還要防備着伽璨真那夥人,過的委實疲累,本是想着幫完了佘鈴铛就去找陳友諒報仇,也就該可以逍遙自在了,卻沒想到一趟泰山之行,就成了個這個鳥樣子,莫名其妙的跟彭瑩玉鬥了一場,莫名其妙的被一個從天而降的女子救了姓命,又得莫名其妙的來回奔波。
冥冥中就仿佛有雙手推着他一步一步的走過來,每一步都像是老天爲他準備好的,每每想到此處,林麒也是無奈,此一行,佘鈴铛沒有跟來,畢竟是一幫之主,胡鬧歸胡鬧,卻也有太多的事等着他,臨走的時候,林麒囑咐他,讓他派人幫着找找泰山上遺落的那個鐵錐。
鐵錐威力之大,林麒心有餘悸,也不知道彭瑩玉有沒有收回去,若是沒有,林麒尋到了,等對付陳友諒時,把握也就更大一些,這會的陳友諒已是有些了不得了,竟然成了将軍,手中帶甲幾萬,若是再過幾年更加的了不得,林麒很想先去跟他分個生死,卻又怕妹子的病耽擱不得,隻能無奈放棄,直奔王屋山。
林麒,無相,周颠,殷利亨都是步行,郭大趕了輛牛車,車上躺着女子,幾個人就這麽從泰山走走停停,走走停停的走了一個多月才到了此處,倒也不是他們不想快走,而是天下越來越亂,不光是朱元璋,張士誠,徐壽輝在南方折騰的歡,北方也是狼煙四起,盜賊成群,天下都亂成了一鍋粥,大元朝從皇帝到官員,還在橫征暴斂,花天酒地,苦的可就是這天下的百姓,死的人更是不計其數,林麒哀憐這些百姓,每到一處,就和和尚設置法壇,能超度的超度,不能超度的收爲徒弟,也好過死後仍是不得安甯。
如此這般,可就耽擱了行程,一個多月才走到王屋山,到了這裏林麒才算是松了口氣,心頭卻仍是有一個巨大的陰影籠罩,那就是他看到天空中出現的巨大城池,到底是什麽所在像是仙境,卻又不是,若真是仙境,那女子就是仙子,仙子下凡,還能被凡人傷着了不管彭瑩玉手中的鐵錐如何厲害,都不能傷到神仙。林麒百思不得其解,想着見到了無生老母,問問她是不是知道。
殷利亨聽到林麒發牢搔,揶揄道:“我的家鄉是在武當,你的家鄉,應該在真空家鄉吧。”
林麒知道他這是在嘲笑自己,也不與他一樣,辨認了一下方向,半個多時辰後到了靈山腳下,此山無路,上此山隻能靠兩條腿,林麒小心将女子從牛車上扶下來,背在後背上,用麻繩捆緊了,幾個人步行向上。
靈山道路崎岖坎坷,奇花異草無數,下臨懸崖,上聳陡壁,鬥形山峰比比皆是,山巒中間裂開縫隙,露出一片雲天,崖壁的天然岩洞好多處,其中有一個開口兩處,洞中相連、洞頂有鍾乳石,攀上絕頂,較爲平緩,登高望遠,四周的峰嶺疊翠盡收眼底。當真是海到無邊天作岸,山登絕頂我爲峰,絕頂令人心曠神怡,浮想聯翩,思緒萬千。
好是好,卻是沒有無生老母的道場,幾個人也是意外,本想着到了山頂怎麽也能找到無生老母道場,誰知道竟是雲深不知處,四下找了找,見右邊有下山的小路,下至七十丈處,忽見一處平緩,幾十丈方圓之内無喬木灌木,隻有排列有序的鮮花野草,且有像犁過的壕溝,不遠幽靜之處,一條山溪下面水潭碧綠,旁邊矗立着一間小小的廟宇。
周颠歡呼一聲,大聲道:“入娘的,總算是沒白走這許多的路,終于是找到了。”說着急不可耐的向前疾行,一邊走,一邊大聲嚷嚷:“老母,老母可在家嗎俺叫周颠,跟小林子來找你來了……”
還未等他靠近小廟,忽地一道劍光淩空劃出,一個清冷聲音傳來:“什麽人膽敢闖老母的道場”周颠也沒個防備,此時想要動作已是有些來不及,幸虧殷利亨反應迅敏,那道劍光劃出,殷利亨背上長劍已是到了手中,長劍一劃,竟是後發先至,将刺向周颠的劍氣破掉。
一個婀娜的身影從小廟裏悠然出來,林麒眼尖,認得是那個清冷的白衣女子,當初這女子救了他一次,爲此林麒也是拼了命抵擋玉娘,此時再見,竟是恍若隔世,幾年不見,女子仍舊是那副清冷的模樣,歲月并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太多痕迹,除了身軀更加**,一如昨曰。
林麒想要呼喊,卻發現到了今天,他竟然不知道這白衣女子的姓名,不覺得有些慚愧,隻得開口道:“七姑娘,是我,我是林麒啊,劉家村一别已是四五年的光景,姑娘風采依舊如昔,當真讓人歡喜……”
有求于人,林麒的嘴未免甜上許多,誰知道那白衣女子見了他,竟然愣愣的瞧着他,眼睛眨也不眨,喃喃自語道:“是我思念過切,心魔出現了嗎”
殷利亨好大個不是滋味,真不知道林麒這小子有什麽好的,就如此吸引女子,老子名門**,人也氣宇軒昂,怎地就沒這個女人緣
林麒也不是小孩子了,白衣女子話說的如此露骨,他又怎能不明白,心中也是感念,急忙道:“七姑娘,你仔細瞧瞧,這和尚是無相,還有武當殷少俠也來了,咱們都是老相識了,你不會認不出來的……”
白衣女子揉揉眼睛,幾個人中,除了林麒背上的那個人,還有大呼小叫的陰陽臉道士,其餘的都是舊相識,頓時雙眼之中就起了霧氣,邁步朝着林麒走過來,輕聲問道:“你怎地到這裏來了是來找我的嗎大師姐說你們男子都是忘恩負義之輩,我卻是不信的,這幾年我沒有一天不想你,總是後悔當初沒有跟你多說些話,就連我的名字你都還不知道,我叫月來,月亮的月,來去的來……”
女子猶如夢呓般的話語,聽得林麒慚愧不已,也納悶這女子怎地如此癡心,自己又有什麽好了竟然值得他如此惦念無相在一邊,瞧瞧林麒,瞧瞧那女子,忽然念了聲佛号:“阿彌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啊……”
瞬間的美好被和尚這烏鴉嘴打破,月來停下腳步,看清楚林麒背上竟然還背着一個女子,雖然女子身上穿的是男衫,但那一頭垂下的秀發,還是讓她一眼就認了出來,忍不住幽怨道:“你背着的人是誰她……她是”話到這裏,竟是有些梗咽。
月來是個癡情的,當年與林麒經曆了生死,心中便有了林麒的影子,從此心中再也裝不下任何男子,每曰裏想念林麒,總想着總有一曰能與他再見,更是懊悔當初矜持,沒有将自己的名字告訴他,怕是用不了多久,林麒就會忘記了自己。
這幾年跟在無生老母身後傳道,時常打聽林麒的消息,當知道他守住龍虎山最後一關,與伽璨真對峙,心中又是驕傲自豪,又是擔心挂念,恨不得立刻就飛奔到龍虎山去與林麒一道守關,但她畢竟是個女子,那一點矜持總是放不下去,患得患失之際,神情竟然變得恍惚,無生老母傳道度人,但徒弟這心病她也是沒有辦法,世間總有癡女子,情字一關,還是得要自己趟過去,誰也幫不上忙。
從那以後月來便不在跟無生老母出去傳道度人,而是守住山門,本以爲這輩子也就這樣了,老死在這山間,卻沒想到,一片癡心之下,竟然見到了林麒,幾年的思念,再也忍耐不住,脫口而出,表明心迹。
殷利亨見月來這個樣子,歎息道:“造孽啊造孽!”心中卻也是酸溜溜的。
林麒也不想月來傷心,輕聲道:“這女子我也不認識,說起來也是莫名其妙的很……”便将事情前因後果說了一遍,月來聽完,看了看那女子,突然開口道:“也是個可憐的人兒,當初我若是傷在鬼頭老祖的手上該有多好,如此,你也會這般照顧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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