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青山本來是去膳房吩咐做飯的,辦完事出來,尋找林麒卻沒找到,有點不放心,正找着就見這邊鬧成一團,腦子轟的一聲,知道壞了,他太了解林麒的姓子,無風還能掀起三尺浪來,何況伽璨真帶來的這些人沒一個好東西,生怕鬧出什麽亂子,急忙趕過來,恰巧看到這一幕。
林麒見張青山來了依然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張青山将兩人隔開,問道:“發生了何事怎地就鬧成了這個樣子”衆人你一句我一言,将個事情前後說了,張青山聽了聽,也就明白發生了什麽,無非是有人欺負周颠,林麒看不下去,教訓了一下那人,虎相替那人出頭鬧将了起來,聽到最後,張青山明白虎相是被林麒坑了。
不管事情對錯,最後那一腳都是虎相踢的,虎相踢死了自己人,知道是被林麒耍了這才惱怒,要分出個死活來,但也幸虧他來的早,若是晚來一步,憑林麒的本事,虎相此時就算不死,那條臂膀也别想留住。
張青山也煩伽璨真帶來的這些人,他與林麒交情不同,自然是向着自己人,卻也不想将事情鬧大,畢竟林麒剛上山,總要給門中長輩留個好印象。他轉過身,朝着林麒眨眨眼睛,忽地臉色一肅,大聲道:“你怎能如此不懂事,國師帶來的人是咱們龍虎山的客人,就算有什麽委屈,就不能忍一忍了下次不許再無禮了……”
裝模作樣的訓斥了幾句,林麒也不頂嘴,還是那副欠揍的德行,笑眯眯的看着。林麒不是傻子,知道這些人來者不善,本不願意多事,奈何事總是找上頭來,他這輩子最愧疚的就是師傅,更是暗暗發誓要照顧好周颠,周颠受欺負簡直比他自己受欺負還要難受,這才出手,眼見張青山出來搭梯子,也就順着往下爬,嘴裏道:“是,是,下次不敢了!”
兩人這場戲演的并不高明,不是傻子的都能看出來,聽出來張青山的包庇之意,虎相腦子缺根弦,但不傻,怒道:“你倆是一鍋的了,當然香着塔說劃……”虎相是番僧,漢語說的不太好,平時說的别扭,好歹能聽清,這一着急,話都說不利索了。
林麒聽得好笑,忍不住道:“我倆是一夥的,不是一鍋的,一鍋的那是扣肉……”
林麒話一出口,惹得身後一衆龍虎山道士哄堂大笑,虎相有點懵,也知道又被這小子耍了,惱怒道:“咱來!定要分出個生父。”
他這話一出口,更是惹人大笑,跟在虎相身後的那些玩意可都有點不是滋味,你他娘的是來龍虎山學道來了啊,還是找親爹來了心裏也都暗罵,還沒怎麽地呢,可是又輸了一陣。
林麒見這秃驢傻的可愛,本想再調戲兩句,卻見張青山臉色不太好看,終于忍住了還是沒說,虎相不知道又說錯了什麽,懵了懵,更加惱怒,就要不管不顧再跟林麒對個生死,卻在這時,他身後一個陰沉聲音響起:“虎相,你在做什麽”
衆人都朝聲音來處看去,迎面而來一個二十多歲的和尚,穿着件半新舊的袈裟,一張臉清俊文雅,倒如個士人,目光迥然,背着一口長劍,身後跟着十幾個怪模怪樣的番僧,來人不是别個,正是伽璨真的大徒弟,龍相。
伽璨真收徒不似中原論資排輩,誰入門早,誰是師兄,不管你多大的能耐,這綱常都不能壞了。異域番僧沒這麽多說法,講究的是強者爲尊,誰本事大,誰是師兄,不管你多大年紀,多早入門,本事不如人,就向後排。
龍相也是位異人,大都人氏,他娘錢懷了他十一個月還沒有動靜,卻在生他頭一天得病去世,大家本以爲母子俱亡,卻沒想到第二天龍相愣是從他死去的娘親肚子裏爬了出來,這種事情,往常連聽都沒有聽說過,委實太過妖異,都認爲這孩子不祥,父親将他養到五歲,也遭惡疾去世,從此龍相便流落江湖,四處讨飯,他自幼經曆離奇,誰都厭惡他,見了他跟見了瘟疫似的,唯恐躲避不及,又有誰敢給他飯吃了
龍相年幼,實在餓的不行,就四處偷吃供果,爲此沒少挨打,卻在又一次偷吃供果的時候被伽璨真發現,别人看不出這孩子的好,他卻是看得出來,這孩子還未出生便經曆死亡,閻王那裏是被勾了名字的,人卻沒死,脫離了輪回之苦,正是學密宗的好料子,便收而爲徒。
龍相果真沒辜負他期望,學什麽都是一教就會,一學就懂,天才一樣的人物,沒幾年那些早年跟伽璨真的徒弟便都不是他的對手,拱手将大師兄的位子讓了出來。
龍相是漢人,自然說話順溜,人也清秀,但跟在他身後的十幾個番僧就有些不堪入目了,各個長得奇形怪狀,高的奇高,瘦的奇瘦,胖的奇胖,加上不是中原人氏,怎麽看怎麽别扭,真如各種動物一般。
周颠老實了半天,有林麒替他出頭,他也樂得看熱鬧,這時見來了這麽一群奇形怪狀的人,實在的憋的苦悶了,忍不住喝了聲彩:“好一群奇珍異獸!”
旁的番僧聽不太懂,龍相卻是聽得明明白白,臉上閃過一絲怒色,他是個陰沉的人物,并未發作,隻是冷冷看了周颠一眼,上前問虎相:“出了什麽事”
虎相本來話就說不利索,一着急更不利索,好在身邊有一群烏合之衆,七嘴八舌的将事情前後說了,龍相聽完,皺緊眉頭,朝虎相大聲喝道:“怎地如此不懂規矩竟然與人放對,師傅帶我們來是讓你到這放肆的嗎走,跟我去見師尊,讓他懲罰與你!”
龍相表面是在呵斥虎相,但要去找伽璨真,林麒要不要跟着去必然是要去的,看似他在懲罰虎相,其實就是在逼張正言懲罰林麒,這個時候,真要鬧得太過,龍虎山必然就有理由拒絕伽璨真的請求,不是不幫你,實在是山上弟子野姓難馴,更怕得罪了國師帶來的人。那個時候如何是好
虎相是個蠢人,龍相可不是,如此一來既給了龍虎山的面子,也能讓張正言懲罰一下林麒,畢竟他們是客,剛到山上不管誰對誰錯,都不應該打生打死,也借着這個由頭讓伽璨真看看龍虎山對他們這些人的态度,也好有個應對。
龍相聰明,張青山也不傻,覺出他話裏的意思,急忙道:“彼此不熟,有些誤會也是難免,就不用去麻煩國師和掌教真人了,不如大家好好聊聊,就此揭過這一節就好……”
龍相見張青山身穿黃色道衣,知道他是山上能說得上話的,面露真誠,朝他稽首道:“道兄,此事是虎相不對,我身爲大師兄沒約束好了,也是罪過,這就帶着他去找張天師負荊請罪,萬萬不能傷了咱們的和氣……”
張青山還要再說,卻聽龍相大喝一聲:“來啊,将虎相綁了!”伽璨真的弟子不按入門時間長短來排,權利卻大,大師兄的地位僅次于伽璨真,任何人都不能違逆,否則懲罰起來甚是酷烈,就算是打殺了那也沒什麽。
龍相的話,沒人敢不聽,頓時狗相,豬相,上前脫光了虎相上衣,用草繩捆綁起來,龍相朝着張青山施了一禮道:“還請道兄随我一道前去,也好讓我師尊知道發生了何事。”也不管張青山答應不答應,帶着虎相就朝正堂而行。
龍相和虎相這出戲演的一點也不比林麒和張青山演的差,反而是有過之而不不及,林麒看得冷笑,張青山卻歎了口氣,捅捅他道:“走吧,怎麽也要去一遭了,要不憑他們口舌花花,罪過還不都是你的待會見了掌教真人,少說話,他心情正不好着呢……”
林麒笑道:“去看看。”跟着張青山尾随龍相而行,鬧事的人都不在了,熱鬧也就沒什麽好看的了,圍觀的道士和上山的這些人,一哄而散,經過了這事,跟着伽璨真來的這幫七幫八派的人,倒是再也不敢輕易得罪龍虎山上的人了,畢竟真是有狠人在的,就這麽會的功夫就踢死了一個,誰又嫌命長了
從這裏到會客的廳堂可有段距離,兩幫人是誰也不理誰,走的挺沉默,周颠瞧着前面那個豬相,一走渾身的肥肉就顫抖不停,整個人差不多有五百多斤,簡直就是一頭會走路的大肥豬,人也黑的不像話,忍不住拍了人家一下問道:“你吃飯是用碗,還是用槽子啊”
豬相聽不懂,扭頭去看被他押着的虎相,虎相卻是聽明白了,怒道:“他是在罵你!”
豬相回頭狠狠盯着周颠,眼中快要冒出火來,林麒嘿嘿一笑,對虎相道:“學問不錯啊,都能聽出罵你來了,現在不是鬧事的時候,等咱們出了龍虎山,有讓你知道誰是你生父的時候……”(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