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隅。”程品翼出聲。
程隅轉頭,就見他盯着她手裏的傳音符:“你可不可以把它給我,我想芸兒的時候可以看看。”
“好。”程隅重新取出一塊玉簡,将傳音符裏的影像移至玉簡中,随後道:“你貼在額頭試試。”這玉簡比傳音符要留存更久。
程品翼顫着手接過,貼額,頓時滿臉欣喜,漸漸的浮現的又是無盡的哀思。緩緩轉身,步入木屋,背影看上去蕭瑟而孤寂。
程隅收回目光,沒有去打擾他,而是将神識探入剩下那枚玉簡之中。
裏面的内容讓程隅猛然睜大了雙眼。
而最開頭的那句話,讓程隅的心猛然一抽。
‘劍舞幽雷,察覺有人窺視,當下不動聲色轉身,以劍相刺,卻不想入眼的是一張永生難忘的臉。隻是那時那個女孩暈厥,她究竟是誰?爲何和她長得一模一樣?’
原來,古潇一直都記得她,程隅捂着心口,隻覺心頭快速的跳躍,腦海中浮現出記憶深處的那一幕,那個紫衣少女舞劍轉身,一張精緻的臉變得清晰起來。古潇的臉!
這真的不隻是程隅腦海中的記憶,而是真實發生的,古潇也在那時就知道有一個和自己長一模一樣的女孩存在。
她是知道程隅的存在的!
可是爲何,這麽多年她從來沒有提及?初見她時也裝作素不相識,如果是她是假裝的,那未免演的也太好了。
程隅滿腹疑惑,接着看了下去。
玉簡上記錄的是古潇入道以後的許多事迹,更多的應該說這是古潇的一本手劄。
‘……魔氣入體,卻能引爲己用,實乃匪夷所思。’
原來,在練氣時,古潇就在一次外出時遇見了魔修偷襲,不小心受了引了魔氣入體,原本以爲她在劫難逃,卻不想她還能引魔氣爲己用,反敗爲勝,擊殺了魔修,也在那時,她就留心了自己的異常。
古潇察覺到自己進階迅猛毫無阻滞,本以爲是雷靈根屬性之故。可沒有想到她就連心魔都不曾有過。
這修仙界沒有心魔的人有,卻少之又少,無不是天賦異禀,心思通透之人。
可修士就算再清心淡然,進階築基時,難免都會出現心境漏洞,她自問還不是那等心境大成的女修。
除此之外,魔修倒是沒有心魔之說!這個念頭當時隻是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過,就被摒棄,她怎麽可能是魔!
是以,這個問題一直困擾她多年。
直到古潇回到程家,從季芸口中得知當年的真相,才驚覺自己或許有可能就是那股魔氣。
‘如娘親之言,那個女孩是妖孽化身,莫非她在母體受了她的魔氣侵蝕……’
從此,古潇多次前往西極尋找線索,與西極魔相處更能讓她了解魔修的脾性,那個時候結識的淩弑天,讓她在西極之行收益良多。
程隅恍然,原來那個時候古潇不顧那些流言蜚語,和淩弑天闖蕩西極,原是爲了尋找真相。
古潇自述,程隅的存在就是時時刻刻提醒她,自己可能是個魔物這件事。是以潛意識中,她選擇忘卻此事。直到在天雍秘境之外見到成爲修士的程隅。這記憶的閥門才再次被打開。
程隅的存在對于古潇來說,是提醒着她即将成爲一個魔修,她的一切努力不過是在做無用功。是以古潇對程隅真的是厭惡之極。
之後便是很多程隅在門派中的事情,還有在外曆練的點滴。卻原來古潇竟然時刻在關注她,程隅甚是震驚。古潇記載的點點滴滴都讓程隅清楚的感覺到她的矛盾。
古潇既讨厭她,卻又控制不住自己不去關注程隅,可她們每一次見面又因爲她的厭惡,兩人總是冷嘲熱諷,大打出手。
而上面寫到,從顧長廉那裏得知程隅不辭萬裏去北淵尋了那海天絲,爲其續脈,她在那一刻是震撼的。隻不過海天絲根本就沒有用,反而證實了她們兩人并無血緣關系,證實了季芸所說那魔氣入體的真實存在。
她們之中,必有一人是那天魔。
在得知程隅天魔體的事情時,古潇是興奮和欣喜的,這樣就說明程隅才是那個魔物,可是她漸漸發現,不管程隅是不是天魔,她都擺脫不了日漸吸納更多魔氣的事實。
可是古潇的靈脈根本受不了魔氣的侵蝕,魔氣入體的每一刻每一秒對她來說都是折磨。
程隅完全能體會那些痛苦,原來不止她一個人承受着非人的折磨,古潇也是如此。
突然間,程隅生出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除了程隅之外,玉簡上剩下的都是有關于顧長廉的,程隅自覺沒有細看下去。
程隅收起玉簡,越是了解這些往事,她心中就越是沉重。她甯可永遠隻是将古潇當做一個從來都看不慣自己的女修。
也比現在知道她看似清冷的外表下,實則藏着那麽多的事情來的好。
程隅想到過往和古潇的每一次相處,記憶中她們還真的沒有一次好好的說過話。有好幾次,她們也是出手也真的是毫不留情,下了死手。
看了這些,程隅覺得自己無法再不管不顧的出手了。
古潇啊,古潇!
你還真是個霸道無恥的女修,誰願意去了解你的過去。我們不是井水不犯河水麽!程隅有些莫名的惱怒。
回望了一眼季芸的墓碑,程隅轉身離去。
再次回到之前那間木屋,程隅看到程品翼手握玉簡靠在一張軟塌上睡着了,面容祥和安然。
程隅沒有吵醒他,徑直出了木屋。
古潇讓她來此的目的,難道就是爲了看一眼季芸臨終的遺言。她這樣的一個平時清冷的女修,爲何要将自己的手劄留在這裏給她?
程隅覺得若是一向不對付的兩人,其中一人莫名的掏肝掏肺,這就像是變相的示弱。她難道以爲程隅看了這些之後,對古潇會改觀?
不,古潇這樣的人,有她的驕傲,她不會輕易的剖開内心讓人觀看。
可事實卻又擺在眼前,讓程隅一時間無法猜透古潇這麽做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