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隅當下取出了收在她這裏的鲛人珠,發現原本灰暗的鲛人珠如今起了淡淡的藍,如枯木逢春,暗藏生機。
莫之衍接過鲛人珠,使其沒入了手掌。
“當初我沉入天幽湖,實則已是身隕,隻不過還留有一絲元神尚未泯滅。也所幸恰在那時,遇到了陰陽鲛。”莫之衍此時背着光,讓程隅看不清他的神情。
“聽你口氣,遇到它們反而是件好事。”程隅道。
莫之衍微點頭,卻又搖頭:“若是平常,哪怕是鲛人,這些陰陽鲛也是不會放過。它們常年盤踞在鲛人宮的南面,平素與我們鲛人井水不犯河水,可一旦遇上就會是生死相搏。而它們之所以稱爲陰陽鲛,是因爲它們身上帶着陰陽之氣,也在它們啃噬我身軀之時,讓我的元神沾染了一絲陰陽之氣,得以在天幽湖底殘存。”
這一切或許都是冥冥中注定,注定了莫之衍有此一劫,又有此生機。
“後來,義父伽無際趕來,從陰陽鲛口中搶回了我的殘軀帶回了鲛人宮。而後不惜動用了鲛人族地裏集聚上萬年的鲛人魄,幫我凝聚飄散在鲛人宮外的殘魂,重新凝聚身軀。”
莫之衍這時笑着對程隅道:“也多虧你,能夠找到我的鲛人珠,讓我有足夠的靈力完成這次蛻變。”
“比起你替我擋了化神一擊,這些又算的了什麽?不過我現在倒是有些後怕,你說要是我不聽伽無際的話,非要将這鲛人珠留下做個念想,恐怕你還不知能不能撐得過來。”程隅大大的抒了一口氣。
那就一切聽天由命。不過,你最終不是做了正确的選擇麽?”莫之衍轉頭望向水流,眼中也是一絲欣然,經過這一絲生死大劫,許多事情他都看的比以往更加透徹了。
就算那時真的沒有鲛人珠,他想他也不會輕易放棄,哪怕這樣的重逢來的晚個幾年,幾十年,甚至上百年。
聽了這些話,程隅很是揪心,不管是生死一線,還是重聚元神,再凝身軀,每一個環節都不容有失。莫之衍雖然輕描淡寫,可是其中是何其的驚險。
比起程隅三十年失憶,一晃而過來說。他這幾十年都在遭受着非人的折磨。
所幸,這一切都過去了。
“這鲛人魄不但助我重新得了生機,還一舉解決了我鲛人血脈的隐患,也在這過程中,我得了鲛人的幾個神通。之前你也見識過了水匿神通。”莫之衍示意程隅不要再擔心。
“這算不算因禍得福,隻不過你這水匿神通,難道每一次都要……呃,都要如此?”程隅想到之前伽顔的出場和展示的水匿神通。之前倒不覺得,可如今一想到伽顔就是莫之衍,腦海中就不自覺浮現一些不和諧的湖面。
當下别過眼,去看清澈的河水。
莫之衍哈哈大笑:“我雖有了水匿神通,卻還未參悟徹底,是以才隻要不着寸縷。若是大成,想來是不需要如此的。”
“那,那就好。”程隅随意的抓了抓腦袋。
“不過在未大成之前,我以後應該不會再用水匿神通。”
“爲何?”
“就如你所說,頂着伽顔的臉,我倒還能厚顔無恥。可若是自己的,怕是無法肆無忌憚的光着身子站在你面前。”莫之衍沒有察覺說這話的時候,自己的耳尖冒起一絲紅暈。
聞言,程隅也是捧腹大笑:“莫之衍,哈哈,你覺不覺得你現在這樣說晚了點,就算那不是你的臉,可事情還是你做的。”
想到之前伽顔的種種表現,程隅拍了拍莫之衍的肩膀道:“你倒還真挺會演的。”
莫之衍莞爾:“若不是這樣,豈不是第一眼就被你識破?”
此言一出,程隅收斂笑意:“你這又是何意?明知我,我們大家都記挂着你,可就到了我面前,卻還要掩飾一番。難不成看着我們難過你覺得很開心?”
聽到程隅這話,莫之衍知道她難免對此事還有些生氣:“怎會?看到你們難過我比誰都心痛。可是程隅,這修仙界中有許多事情,不是你我能夠掌控……”
就算莫之衍說的似是而非,程隅也猜到了其中的意思,道:“你可是擔心我的功法?”
聞言,莫之衍愕然;“你知道了?”
程隅點頭:“沒錯,雲淨都告訴我了。”
說着,程隅又擡手狠狠湊了莫之衍一拳,這一下結結實實,痛的他的臉都扭曲了起來:“程隅……”
程隅卻是冷着臉,左右看了一眼,對着莫之衍和奕道:“雖然有時候你們是爲了我好,可是我不希望你們用自損的方式。莫之衍,你讓我想到曾經我在喜笑顔開的時候,而你卻在默默承受,不管是心魔還是嗜心禁制,都不是你該受的。”
“我打你這拳就是想問問你,你不覺得你這麽做太殘忍了麽?”
“我……”莫之衍的臉有些蒼白,可是雙眼卻是亮的出奇:“你既知曉,你這功法的缺陷可有解決之法?”
“啊隅,你爲何從來不告訴我這件事!”奕微怒。
“功法的事情暫且不提,我隻想說,你們誰都不要替我做決定,哪怕是爲了我好。”程隅正色道:“天道茫茫,我們既然身爲修士,不管遇到什麽都該迎難而上。從前我一直在疑惑爲何會來到這個地方。可是現在我明白了,也許就是爲了找到自己。”
“找到自己?”奕問道。
“在還是凡人的時候,我覺得跨入練氣何其困難,我明明比其他修士用了更多的時間,可是他們一個個都引氣入體,我卻連靈氣都存不住。”程隅回憶往昔:“可是但我真正克服了這道坎,我才知道這磨難爲了是爲了迎接雲淨的到來。”
“而我在被天魔體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時候,我也成爲了許多修士心目中的懲治劫修的‘岩石怪’,後來也經受了這些磨難,有了如今不遜于體修的完全體。”
“哪怕是親眼看着你在沉入天幽湖底那麽久之後,我都還希冀着你一定還活着,結果你看,你終是活着回來了。”程隅從不覺得自己的過去有多坎坷:“所以,不管是什麽,我都想去面對。就如雲淨所說随心而爲,哪怕到頭來真的敗給了天道,可我也覺得我不曾辜負過自己。”
“你們,理解麽?”程隅左顧右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