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一天的工作,沈複生與韓月再一次來到了這裏。高官子女的身份并未給他們帶來多少特權,夜晚的幾個小時休息時間仍舊是他們在一天之中最爲重視的時光。
人工河正在靜靜的流淌着,涼爽的人造風輕輕的吹拂着,其中夾雜着若有若無的花草香氣。背後是人潮洶湧的步行街道,前方則是清澈的流水。
剛剛結束了酣暢淋漓的一次購物,兩人并排着坐在長椅上,靜靜享受着這段繁華與靜谧交織的時刻。
韓月轉過頭來,悄悄看着自己丈夫那英俊的側臉,心中滿是甜蜜。還未看多久,便發現沈複生也像是心有靈犀一般轉過了頭。兩人目光對視,互相莞爾笑了起來。
能成爲沈複生的妻子,是韓月這輩子最幸福的一件事。同時,她知道,沈複生也一定是這樣想的。
互相對視片刻,韓月忽然間想起了什麽,呀的驚叫了一聲。沈複生心中一緊,立刻問道:“怎麽了?”
“那雙鞋子,我忘在了店裏,忘了拿出來。”
望着妻子那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沈複生親昵的在韓月額頭上輕輕一吻:“小傻瓜,你總是這樣迷糊。”
沈複生起身向後方商業街走去,打算将那雙鞋子拿回來,韓月則繼續坐在這裏,享受着涼爽的夜風吹拂。但一個人影悄然出現在了她面前。
當沈複生手中提着袋子回到這條長椅處的時候,韓月已經沒有了蹤影。之前購物所得到的那些袋子還在長椅邊放着,空氣中似乎還彌漫着淡淡的韓月的香水味道,但韓月已經消失了。
沈複生并沒有慌亂,而是坐在長椅上等待着妻子回來。在以往時候這種事情經常發生,妻子或許是去購買某些零食,又或者幹脆躲了起來想要吓一吓自己——總之,在這人來人往,監控密布,不時有警察巡邏的繁華地帶,又能發生什麽意外事件呢?
但這一次似乎與以往不同。沈複生足足等待了十幾分鍾事件,卻仍舊沒有見到妻子的蹤影。他有些不安的打開了通訊界面,撥通了妻子的号碼,一個手提袋内卻傳出了亮光。沈複生打開袋子,便看到了妻子應該時刻随身攜帶的随身電腦。
有一點不祥的預感出現在沈複生腦海之中。沈複生站起身來,開始左顧右盼試圖尋找妻子的痕迹,但并沒有收獲。他看到旁邊長椅上有一名中年男子坐着,便走了過去,問道:“你好,請問,你看到這條長椅上剛才坐着的那名女子去哪裏了嗎?”
男子有些心不在焉的答道:“抱歉,我沒有看到。”
沈複生略有些焦躁的再次詢問其餘行人,但哪一個人都給予了否定的回答。
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沈複生心中那股不祥的預感愈發強烈。他定了定神,找到了步行街的警衛處。三名警衛十分盡職的調取了監控開始幫助尋找,可是那處長椅正好位于監控盲區。警衛們隻看到韓月與沈複生并肩離開最近一個探頭的監控範圍,也看到了沈複生重新出現在監控探頭下的景象,但獨獨沒有看到韓月的身影。
從那個長椅處,無論往哪個方向走,都會經過探頭的覆蓋範圍。但無論哪個探頭都沒有拍攝到韓月的身影。
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沈複生調出通訊界面,撥通了嶽父的号碼。于是,在五分鍾之後,足足二十幾名警察快速趕來。又過了一個小時,一群帶着各式儀器,穿着常服,但渾身都散發着精悍氣息的人也來了,再過兩個小時,韓洛常親自來了,趙陽也親自來了。
韓洛常神情冷峻,隻感覺心中的怒火幾乎無法控制。面對趙陽,韓洛常話語之中的冰冷似乎能将空氣都凍住:“趙陽,我想問你,如果一名政務委員都會被人暗殺,政務委員的兒女都會被人莫名綁架,我們的政府機構之中,是否設立情報部門還有什麽區别麽?趙陽!你他媽是怎麽幹活的!”
最後幾個字,韓洛常幾乎是以咆哮的語氣吼出來的。
爲了防止高官政要子女親人被綁架然後作爲人質要挾之類的事情發生,較爲親密的親屬也會受到情報部門的暗中保護。而這也是趙陽的職責。很顯然,沈複生與韓月也在被保護名單之上。這,也可以算是沈清源與韓洛常留給子女不多的特權之一。
面對韓洛常的暴怒,趙陽神色陰晴不定:“韓委員,我剛接到報告就立刻來到了現場。請你放心,不管你女兒去了哪裏,我都會把她找出來。”
因爲政務委員的到來,整條商業街所有閑散人員全部被清空。大批荷槍實彈的警察與大批特工幾乎檢查了每一處地方,但仍舊一無所獲。
韓月失蹤了。她就像人間蒸發一樣,悄然從這個世界消失無蹤。沈複生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那一個吻,竟然是自己與妻子的離别之吻。
沈複生在無眠之中度過了這個夜晚。清晨時候,他直接撥通了父親的電話。
“爸爸,阿月不見了,阿月失蹤了,韓伯父與趙伯父已經找了一個晚上卻還是找不到。爸爸,您是元首,無論什麽事情您都可以做到,您一定要幫我把阿月找回來,沒有阿月,我也不想活了……”
沈複生的話語之中滿是自責與懊悔。沈清源柔聲安慰着兒子,将電話挂掉,一名秘書走了進來。
“元首,韓月已經帶到首都第一精神病院了。”
沈清源輕輕點頭,秘書便操作了幾下,一個虛拟畫面出現在面前,其中赫然出現了韓月的身影。
韓月頭發淩亂,滿臉淚痕,如同一隻受驚的小貓一般蜷縮在牆角。見到沈清源身影,韓月立刻哭泣了起來:“沈伯父,快來救我,我害怕,我害怕……”
沈清源柔聲安慰道:“阿月,不要害怕。你放心,他們對你沒有惡意的。之所以通過這種特殊的方法把你帶到這裏,是因爲有些事情需要你去做。這些事情關系到我們人類文明的命運,你身爲政府高層的子女,應該懂得地位越高,責任越大這個道理。”
韓月淚眼朦胧的望着沈清源:“沈伯父,是您将我帶到這裏的?我父親呢?複生呢?他們知道麽?”
沈清源的神色有些黯然:“你需要做的事情比較特殊,他們不方便知道。”
或許察覺到自己沒有人身危險,韓月的情緒終于微微平複了一點:“我需要去做什麽?”
沈清源說道:“姜院長,你來爲阿月講解一下。”
房門打開,姜院長走了進來,神情凝重的将有關莫象聲的事情講了一遍。伴随着姜院長的講述,韓月牙齒越咬越緊。
“沈伯父,您是說,要我去安撫那個得了精神病的胖子,在有必要的情況下,我需要做出一定的犧牲——無論這犧牲是什麽,隻要有必要,我都必須去做,目的則是爲了讓那個瘋胖子能暫時恢複冷靜,幫助萊爾德教授解開某些他們無法解決的物理學難題,以便于行星加速器的鋪設?”
沈清源點了點頭。
“憑什麽?”韓月眼睛裏再度有淚水湧出來:“我隻是一個普通人,我隻想與我的愛人平凡度過一生,爲什麽要我去做這件事情?我是您兒子的妻子,您怎麽可以讓我去做這種事情?”
“因爲你是解開莫象聲心防的唯一鑰匙。這是你的使命,你必須去做。”
“複生和爸爸絕對不會同意讓我去做這件事情的!”
“所以我沒有讓他們知道這件事情。”
韓月哭喊着問道:“爲什麽?爲什麽是我?就因爲二十多年前我到孤兒院去給了他一袋肉幹嗎?我做錯什麽了嗎?”
沈清源微微低下頭來,靜靜的注視着滿臉淚痕的韓月:“不,你沒有做錯什麽,我也沒有做錯什麽,我們人類文明更沒有做錯什麽。這僅僅是生存的代價。在這宇宙之中,想要生存,總歸是要付出點東西的。”
韓月抽泣着,沒有說話。沈清源則歎息一聲,再度說道:“阿月,事已至此,無論你情願與否,你都必須要去做這件事情。我可以向你保證,一旦結束,無論在這裏發生什麽事,都會受到最嚴格的保密。你仍舊會回到原來的生活軌道之中,就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你好好考慮一下,我等你的答複。”
沈清源的身影消失,韓月則神情呆滞的重新縮回了牆角。她就那樣呆呆的坐着,一直度過了十幾個小時的時間。之後,她站了起來,眼睛裏滿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我答應了,我去做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