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的辦公以及科研條件無疑要比之前強出許多。除了行動仍舊略微受到限制,工作地點仍舊執行極高的安保等級之外,這裏的生活已經與往日沒有差别。
有了這些人的加入,王皓的工作進展立刻加快了許多,在僅僅十幾天時間之後,對于雨雲号飛船所有船員遺體的分析工作便已全部完成。到了這個時候,王皓便将團隊一分爲二,一部分人負責追查該種病症的緻病原因,另一部分則嘗試尋找治愈該種病症的方法。
事情發展到現在,王皓的團隊已經不再是一個單純的科研機構,而是變成了一個協調機構。一種病症的緻病原因可能有許多個因素,具體到此次事件來,便有可能是太空環境、飛船環境、船員行爲、工作所接觸到的各種不同物質等等各種原因綜合才引發的,想要搞清楚事情真相,便需要許多個部門的配合。尋找該種病症的治療方法同樣如此。治愈一種全新的疾病并不容易,這同樣需要衆多科學家、衆多部門的配合。
于是分配到此的那名協調人員便成爲了團隊之中最忙碌的人。每天都有大量的需求生成,由他分發到不同的部門或者科研院所中去請求協助并監督進展,每天同樣有大量的反饋信息集中到他這裏來,然後分派到團隊中不同的人那裏去,最終所有信息在王皓這裏彙總,由王皓掌握總體進度。
在團隊成立之後,首先被要求協助的是由軍方主管的衆多星系檢查站。從現在開始,任何從星系之外返回的飛船以及其上的所有船員,都必須先到王皓這裏來接受檢查,之後才被允許進入鳳凰星系。或許是因爲元首直接關注的緣故,王皓的請求沒有受到任何推辭。軍方負責人十分痛快的答應了這個要求。
今天,便是雨雲号飛船之後第一艘從星系之外返航的飛船到來的日子。這艘飛船同樣是一艘重型運輸船,所不同的是,其目的地星系比雨雲号飛船近了許多,僅僅隻有不到四光年而已,所以其總體航行時間也隻有不到四年。
這艘飛船之中總計有二十三名船員。現在,他們全部站在王皓面前。雙方之間隻有一道特種玻璃阻隔。
這些船員并未像是雨雲号飛船的船員那樣死去又或者患上某種表現明顯的疾病,從外表來看,他們仍舊保持着健康。但王皓并不敢掉以輕心,因爲王皓知道,自己正在調查的這種被命名爲“非典型基因異變綜合症”的疾病,其早期表現并不明顯。如果自己的推測爲真的話,面前這些船員同樣有可能已經患上了早期的這種病症。
在王皓以及幾名同事的審視之下,面前這二十三名船員都有些不安。這是可以理解的,王皓知道,如果換成自己在莫名其妙的情況下,被幾艘軍艦包圍且被要求不得離開飛船,然後被一路押送到這裏來,中間卻沒有任何解釋與溝通,自己也同樣會如此。
想到這裏,王皓的語氣便緩和了起來:“不要擔心,之所以将你們請到這裏來,是有些事情需要你們的配合。在調查結束之後,我保證你們可以平安回去。”
一名身形高大,臉頰線條極其硬朗的年輕人上前一步,有些忐忑不安的說道:“長官,我是飛燕号飛船的船長。我敢保證,我們在執行物資轉運任務的過程之中沒有任何違規的地方,呃,當然,我們一定會配合您的調查,不知道您想知道什麽?”
在此次檢查開始之前,王皓的團隊就已經提前獲取到了飛燕号飛船的航行日志以及每一名船員的工作日志,并對其進行了詳盡的分析,可以确認飛燕号飛船的船長說的話都是真的。但王皓并不關心那些事情,王皓所關心的僅僅是飛燕号飛船的環境與雨雲号飛船有哪些相似之處。
“你們的随船醫生是哪位?”
一名看起來有些不善言談的男人站了出來:“長官,是我。”
“在任務執行期間,你是否将所有船員的身體健康狀況如實的、詳細的做了記錄?包括任意一名船員向你提出的任意部位的身體不适。”
随船醫生思考片刻,有些忐忑的說道:“長官,我隻能保證我記錄了所有的船員正式向我求助的案例,在日常生活之中,或者非正式場合下的抱怨,我沒有記錄。”
“你是否能回憶起那些你沒有記錄的案例?”
“可以想起一些,但并不完全。”
“很好,将你能回憶起來的告訴我。”
雖然不知道王皓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但那名随船醫生仍舊不敢怠慢,于是便仔細的回憶了起來:“在剛出發不久的時候——抱歉,我記不起具體的時間——倉庫管理員大衛曾向我抱怨,他的腰部總是會感覺酸痛……”
一名金發碧眼的肥胖男子立刻叫道:“那隻是我的腰偶爾扭了一下,現在已經完全好了。”
王皓盡可能以柔和的語氣微笑着說道:“沒有關系的,隻是做個記錄而已。你繼續說。”
随船醫生将他能回憶起來的所有案例全部講述了一遍,王皓的一名下屬便做出了相應的記錄。在詢問完随船醫生之後,王皓又吩咐手下,各自單獨詢問了一遍每一名船員的身體狀況。
将這一切做完,時間已經過去了幾個小時。但此次檢查并未結束,而是剛剛開始。人體的感覺是最不準确的,哪怕記錄再詳細,也隻能作爲參考,最終還是要依靠儀器檢查所得出的數據來說話。于是在王皓的安排之下,每一名船員都接受了最爲詳盡的檢查,并在五天之後得到了結果。
檢查結果讓王皓的心有些沉重。基因測序數據顯示,飛燕号飛船的船員們,其身體之中同樣出現了與雨雲号飛船幾乎相同的基因異變症狀。隻是其似乎尚且處于早期,發生異變的部位也較小,所以還沒有表現出明顯的症狀。
“繼續觀察吧。”王皓歎了口氣,做出了決定:“暫且假定緻病輻射源來自于鳳凰星系之外,且鳳凰星系内是安全的,現在他們已經回到了安全區,我想知道他們的病程會不會進一步發展。以及,可以嘗試以他們爲活體标本,試驗各種治療手段。”
通過工程部門與機械部門專家的檢查,王皓已經可以确定,無論是雨雲号飛船,還是飛燕号飛船,其船體内部都不存在有某種未知輻射源的可能。并且,這兩艘飛船的目标星系并不相同——雨雲号飛船的目标星系其主導橫行是一顆處于壯年的黃矮星,飛燕号則是一顆已經衰老的紅巨星。既然如此,那麽唯一可以懷疑的輻射源來源便是太空了。
這并不是一個好消息。如果太空之中忽然間多出了這種連多層裝甲都無法隔絕的緻病輻射,且病程發展極快,沒有任何有效的手段治療,那沒有理由隻有雨雲号和飛燕号飛船受到影響,其餘的飛船卻可以安然無恙。
如果這一點可以确定的話,恐怕原定的明年即返航太陽系的計劃便不得不推遲了。而如果人類文明遲遲無法解決這些威脅,那麽,人類文明有可能會被長期困在鳳凰星系之中。
“兩個月之後,藍色多瑙河号客運飛船便會從十五号星系返航鳳凰星系,其上共載有一千三百二十九名乘客。希望他們會平安歸來吧……”
當接到暫時無法離開,隻能繼續留在這裏的通知之後,飛燕号飛船的船員們都有些不安,但在船長的安慰之下,人們最終還是表現出了配合的态度。但連日來不斷出現的神情嚴肅的醫生以及研究人員,還有接連不斷的檢查,以及不斷被注射進體内的各種藥劑,還是讓船員們的緊張情緒攀升到了頂點。
限于保密條例,王皓無法告訴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而是隻能一遍又一遍的要求他們配合,甚至不得不溝通了他們所屬的公司,由他們的上司直接出面安撫,提出在配合檢查期間,津貼爲平常時候的十倍,才暫時壓制下了那股不安的情緒。
時間便在不斷的讨論與試驗之中悄然度過。一個多月之後,在藍色多瑙河号飛船即将到達的時候,王皓得到了兩個消息。
第一個消息是一個壞消息。由衆多專家制定的治療方案在這些船員身上全部失效,他們那已經異變的基因始終未能修複。
第二個消息則可以算是一個好消息。這個消息便是,雖然異變未能修複,但它們也沒有繼續發展。這就意味着,哪怕無法治愈,這種病症也不會對船員們的生活造成什麽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