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蒙卓說出這些信息之後,李薇發出了一聲低呼。因爲李薇發現,這些東西和趙華生所說的東西完全一緻,完全沒有一點偏差。但趙華生好像早就預料到了這一點,所以趙華生沒有一丁點驚訝的表現。
趙華生的猜測初步得到了證實。但僅僅隻有這些的話還不夠。趙華生仍舊需要證據,一個堅實到任何人都無法反駁,也沒有絲毫破綻的證據來完善自己的推論。
“很好,那麽現在就開始等待吧。”趙華生說道,“讓赤紅之心号随時将他們觀測到的光度變化數據傳送回地球,同時,你去聯系一些語言學和邏輯學,以及密碼學專家,我要他們判斷一下赤紅之心号飛船傳送回來的光度變化數據是否有邏輯結構在内。如果太陽之上某個區域的光度變化數據有邏輯結構存在,那麽就命令赤紅之心号持續觀測這個部位,并且……我要邏輯學專家和語言學,密碼學專家将這些數據背後所存在的邏輯含義解讀出來。”
蒙卓并不明白趙華生到底有了怎樣的推論,但蒙卓仍舊忠實的執行了趙華生所下達的命令。蒙卓匆匆離去,趙華生則再一次站到了窗戶之前,隔着玻璃看着遠方黯淡的太陽。
“第一階段的推論已經結束了。”趙華生喃喃道,“從現在開始,我應該進行第二階段的推論了。”
第一階段的工作是探究在太陽之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李奇和這件事情有什麽關聯,他又在這次事件之中扮演了怎樣的角色。現在,趙華生認爲自己已經找到了這個答案。第二階段的工作就是,如何将這次事件解決掉。
“我在第一階段的工作之中并沒有用到李奇所長留給我的那些暗示。那張特意留給我的白紙,以及李奇所長在臨死之前所告訴的那番話語都沒有在我之前的工作之中起到用處。那麽我有理由認爲,這些暗示應該會在第二階段的工作之中發揮作用。這些暗示……是在告訴我,該如何解決這次太陽危機。”
趙華生再一次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王堂和趙華生建立起了實時的聯系。尋找語言學家,邏輯學家以及密碼學專家來解讀赤紅之心号信号的事情由王堂來做,隻要一有進展,王堂就會告訴趙華生。
也就在這個時候,來自于地球的無線電信号越過了長達九千萬公裏的遙遠距離來到了赤紅之心号飛船之上。赤紅之心号飛船靜靜的懸浮在漫無邊際的宇宙空間之中,像是飄蕩在大海之上的一葉孤舟。
這裏已經接近了水星軌道。雖然太陽的輻射水平足足降低了百分之十五還要多,但是太陽仍舊是強大無比的。在這個距離之上,如果沒有隔熱傘的保護,赤紅之心号飛船會被瞬間烤化掉。
拉格爾将自己的身體用安全帶固定在座位之上,癡癡的看着呈現在自己前方的太陽畫面。這是赤紅之心号飛船拍攝的實時畫面,當然,是經過了大幅消光的。如果不降低光度的話,拉格爾的視網膜會被強烈的光線瞬間燒灼壞掉,他會永遠失明。
在這漫長的旅途之中,宇航員們最多的時間都是在等待。因爲目的地還沒有到達,所以工作并不繁重。在工作之餘,靜靜的看着太陽,感受着太陽的溫暖和強大,已經成爲了拉格爾——赤紅之心号宇宙飛船船長的一種生活習慣。
來自于太陽的幹擾十分強烈,但飛船上的高增益天線仍舊清晰的接到了來自于地球的信号。在電子助手将信息内容報告給拉格爾船長之後,他解開了系在自己身上的安全帶,采用輔助推動設備在飛船之中漂浮着,來到了操作間之中。
是的,赤紅之心号飛船并沒有人工重力設備,所以宇航員們都處在失重狀态之下。長時間處于失重狀态之下會造成骨骼鈣質大量流失,骨骼強度會大幅降低,就算每天宇航員們系着彈力繩在跑步機上跑兩個小時都隻能暫時延緩一下這個進程。可以預見,在回到地球之後,宇航員們将會像是軟骨病患者一樣根本就無法站立起來。但是在出發之前,宇航員們就已經做出了将生命奉獻給這次旅程的決心,一點小小的鈣質流失似乎也不是什麽大事。
在拉格爾船長的帶領之下,三男二女一共五名宇航員共同開始了協同作業。地球之上發送過來的命令有些怪異,但他們并沒有對此提出質疑。
赤紅之心号飛船面對着太陽的那一方是一層厚重的類似于遮陽傘一般的東西。它是由可以高耐熱和隔熱的陶瓷材料制造成的,正是這一層遮陽傘遮擋下了照射向飛船船體的高熱和高度輻射,讓飛船之内的儀器可以正常的運轉,也讓宇航員們可以延續自己的生命。
在宇航員們的操縱之下,遮陽傘邊緣部位緩緩張開了一個口子。一個經過特殊處理的光學鏡頭從這個裂口之中探了出來。高耐熱的材料讓它在就算和太陽僅僅隻有不足六千萬公裏的地方都可以正常的工作,相比來說十分可觀的口徑,以及此刻和太陽的距離,讓它成爲了人類曆史之上所制造出來的最爲強大的太陽望遠鏡,沒有之一。
它的分辨精度甚至于可以達到一平方公裏。而地球之上的火神号太陽望遠鏡所能達到的最高精度是九平方公裏。
這台光學望遠鏡每秒鍾會拍攝一百張圖像,然後其它的相關儀器會将每張圖片之上的光度記錄下來,并制作成表格,以數據的形式呈現在宇航員們面前。
三分鍾,就是一萬八千張圖片,一萬八千個數據。
但是這些數據是雜亂的。包括拉格爾船長在内,宇航員們沒有從這些數據之中察覺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宇航員們将這些數據發送回了地球——在經過五分鍾的長途奔襲之後,這些數據會被安裝在地球之上的深空天線網絡接收到,然後呈現在工作人員的桌子之上。
望遠鏡調整了一個極微小的角度,然後對準了太陽之上的另一個地方。它同樣在這裏拍攝了一萬八千張圖片,然後又轉向了第三個地方。
拍攝工作一直持續了十五天的時間。在這半個月時間之中,宇航員們一直重複着這項枯燥的工作。雖然赤紅之心号飛船之中已經實現了高度的自動化,但這項任務仍舊需要有人類直接參與的地方。于是宇航員們不得不分成五班輪流在擔任這個任務。
在這十五天時間之中,赤紅之心号飛船越過了水星軌道,因爲和太陽的距離一直在接近,圖片分辨率已經從一平方公裏提高到了四萬平方米,也就是一個兩百米長寬的一個區域。
但是地球方面始終沒有傳來任務終止的命令,也沒有其它命令傳來。宇航員們隻是在不斷的拍攝,不斷的發送信号,如此重複。
十五天時間的拍攝,一無所獲。邏輯學家,語言學家,密碼學專家沒有從這些數據之中解析出任何有用的内容。那似乎隻是一些亂碼,隻是一些太陽表層等離子體運動的無意義數據。
王堂就在此次任務開始之後十五天的現在找到了趙華生。
“危機協調處理中心準備召開聯席會議,要你去大會之上發言,闡述你這樣做的原因和理由。”王堂說道,“你要知道,赤紅之心号飛船距離太陽越來越近,它即将進入到環繞太陽軌道,原本預定的許多觀測任務已經排上了日程,但是因爲你所提出的觀測任務的需求占據了那台望遠鏡,這些觀測任務全部被滞後了。飛船隻有不足四個月的觀測時間,我們人類社會還希望能借助赤紅之心号飛船從太陽上面取得一些有用的數據。所以……如果你無法提出有力的說服理由,危機協調處理中心就準備将你的觀測請求停止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