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院東北方向,當一隊巡刑衛走過轉角,樂語快速掠過街道,幾次攀爬後便來到一處雜草叢生的陰森庭院。但跟他想象的不一樣,庭院裏并不安靜,反而是一陣喧鬧。
隻見兩個武者正在庭院裏打架,其中一人穿着長袍,戴着禮帽,褲子上綁着铳袋,腰間别着一把駭人的鋸肉刀;另外一人則是穿着黑紅色的兜帽衣服,看上去似乎沒有什麽武器,但給人的感覺就是他全身都是武器。
然而這兩人并不是在戰鬥,單純隻是在鬥毆——他們連戰法都沒用,僅憑拳腳之力,你打我一拳我打你一拳。
樂語都想沖過去大喊一句‘你們别打啦,你們這樣是打不死人的’。
其他人似乎也有這種想法,隻見搖曳的樹上、幹枯裏的井裏、大屋的陰影裏、幹枯的池塘裏傳出各種挑釁的聲音:
“挖眼踢裆啊!扭斷他的手指啊!打爆他的鼻子啊!怒加你不是來自裂谷的嗎?怎麽連個蒼藍人都打不過?要是食爲仙老大回來知道你牌又打不過,人都打不過,你就等着被老大吃掉吧!”
“那個天際人的下盤很虛,左腳膝蓋上似乎有舊傷,刺骨你對着他的左腳打就對了!趁他摔到直接洞穿他的喉嚨!”
“天際和蒼藍的人就這樣打架?放在我們幽雲,你們還沒長大就已經喂狗了!”
“幽雲狗有種下來打啊!”
“狗在叫誰!”
“狗在叫‘狗在叫誰’!”
庭院裏一片吵鬧,然而除了正在下面打架的兩人外,根本沒有其他人影。當夜風吹過這個昏暗的庭院,響起飒飒的聲音,頓時令這個場景變得更加詭異。
樂語随便找了個地方躲着,心想這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都是打牌惹的禍。”
樂語一怔,慢慢轉過頭去,發現旁邊趴着一位穿着夜行衣的中年男人。他就像死人一樣,在說話之前毫無動靜,樂語都無法确定他究竟是什麽時候藏在這裏,雖然隻有稀薄的月光,但也看得出他的臉容極其慘烈? 數條刀疤将他的臉毀得一塌糊塗? 甚至比涅若還要醜上幾分。
“怎麽說?”
“他們來得太早,閑着無聊便出來打牌賭錢? 輸家不服? 赢家嘲諷,于是就打起來了。”中年男人笑道:“是不是很幼稚?”
“是很幼稚。”
“但其實也正常? 别看他們都願意來,但誰不知道今晚是九死一生?賭錢、交配、打架? 就是這些整天活在刀鋒上的人的放松方式? 畢竟生死間有大恐怖,如果不好好放松,人心遲早會變态的。你呢,你平時是怎麽放松的?打牌嗎?”
“我從來都不打牌? 平時就靠寫小說來解壓? 我超級愛寫作,每天不寫個一萬字都睡不着覺。”樂語說道。
“那你還挺變态的。”
就在他們聊天的時候,鬥毆終于分出了勝負:背着鋸肉刀的禮帽男一腳過去,被兜帽男抓住腳裸,一頓旋轉狂甩? 将禮帽男甩到牆上,幾乎撞出了一個凹陷。
庭院裏頓時傳出歡呼聲和叫罵聲? 樂語問道:“誰赢了誰輸了?”
“赢的人是兄弟夥死士‘怒加’,輸的人是詛咒獵人‘刺骨’。畢竟詛咒獵人大多數都是使用武器? 很少有徒手獵人,而兄弟會死士的必修課是徒手暗殺和匕首精通? 而且哪怕不動用戰法? 光憑戰鬥經驗? 經常跟山蠻怪物戰鬥的詛咒獵人,也很難打得過專門以殺人爲生的兄弟會。”中年男人侃侃而談,似乎對這些隐秘勢力都很熟悉。
“他們的名字都好奇怪啊。”
“都是代号,大多數人加入這些組織後都會取一個跟組織風格契合的名字,舍棄原本的名字,避免連累親人。兄弟會必須與‘罪’有關,詛咒獵人則是關乎‘痛楚’,斬草使者的代号與實力挂鈎,三槍門倒是沒這個要求,但每一位三槍門徒都必然是孤兒。”
中年男人看了一眼樂語:“你們藏劍刺客不也是嗎?你的代号叫什麽?”
“我叫陰音隐。”樂語毫無壓力地用二号機的身份:“那你呢?”
“一般來說,代号跟人物形象是挂鈎的。”中年男人說道:“叫怒加的兄弟會死士,長相極其兇惡,令人一看就覺得他在生氣;而那位名爲‘刺骨’的詛咒獵人,他的詛咒多半跟寒冷有關,所以才會取了這麽一個稱呼”
“而我平時很愛說話,說話時臉上的傷疤就會變得更加猙獰醜陋,所以大家就叫我”
樂語猜測道:“喪彪?”
中年男人看了他一眼:“所以大家就叫我少說點話。”
說着,中年男人站起來走出草叢,拍了拍手大聲說道:“好了别玩了,快到預定的行動時間了,大家做好最後的戰鬥準備,拿出時間工具對準時間,我們按計劃行事”
“計劃裏,可沒有你這号人。”陰影裏,有人冷冷地質問道:“而且,現在在這裏的人,幾乎是點金小築時的兩倍你們是蟑螂嗎?幾天就能繁殖一倍?”
“出了一點意外嘛。”中年男人攤手說道:“爲了能更好地完成任務,不少善丈人翁願意捐獻一些人手支持我們的活動,而我們救國纾難會也不得不擠出一批人手,可謂是出錢又出力了”
果然。
樂語就知道,在茶歡大鬧一通後,今晚的敵人入侵數量必然增加,沒想到人數居然增加一倍,茶歡那邊估計也差不多,也不知道他老人家身子骨受不受得住。
“根據最新情報,在晚上9點之後,琴樂陰就已經去白金塔過夜了。爲了安全起見,也爲了能更快更好更強地完成任務,今晚的行動需要一個指揮官。”中年男人說道:“而這個指揮官,就是我。”
“憑什麽?”馬上有人質問道。
“因爲我最有錢。”
庭院頓時安靜下來,慢慢響起了數聲稀疏的譏笑:“你能用錢砸死敵人?”
“不能,但我可以用錢來收買盟友。”
中年男人打了個響指,頓時庭院肅殺一片,就連樂語的冰血都起了反應——至少有十幾位融會貫通境武者同時放出了殺氣!
“這裏的人裏,有三分之二會接受我的領導,其他人你們可以不接受,但一旦出了事,也别指望我們會救你。”中年男人說道:“順帶一提,剩下的三分之一并不是我們看不起你們,是你們的聯絡方式有問題,我們沒辦法塞錢給你們。”
質問者沉默了,不知道是在思考如何應對,還是在後悔沒有留下正确的聯系方式,反正樂語現在是後悔了——錯過了一個白嫖的機會啊!
“你是救國纾難會的哪位?”
質問者的聲音帶上一絲恭敬,似乎是屈服于金錢的力量了,怕不是希望能補上這份錢。
中年男人聳聳肩:“我平時很愛說話,說話時臉上的傷疤就會變得更加猙獰醜陋,所以大家就叫我”
“長得醜又愛唠叨的大總管。”
咚!
就在這時候,天地間忽然響起一聲沉悶的雷聲。
咚!
大家擡起頭看向天空,夜空一片晴朗,半朵烏雲都沒有,哪來的雷?
咚!
第三聲響起,馬上有人俯身聽地,然而地面毫無抖動,并不是地震!
咚!
第四聲響起的時候,大家終于察覺到這不是雷聲。
這是腳步聲!
而且并不是從地面傳過來的腳步聲,而是從空氣中傳過來的震動餘波!
“是茶歡。”
庭院裏最高得一棵樹上,忽然出現一個人影。他雙眼泛起金色的光輝,凝視着極遠處的場景,聲音裏露出無法掩飾的驚恐:
“他走在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