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悠揚的笛聲瞬間中斷,天台上的銜蟬塵塵獰笑一聲,旁邊的幹員連忙遞上一袋水:“督察來喝口水潤潤喉嚨。”
“熱的涼的?”
“涼的。”
“不懂事!”銜蟬塵塵用唢呐拍了一下幹員的屁股:“給我換熱的!”
“哦哦!”
幹員連忙下去換熱水,銜蟬塵塵看着下面的樹林,伸出舌頭舔舔嘴唇,興奮地全身都在起雞皮疙瘩了。
雖然說這次監考是茶歡要求炎統幫忙,統計司純屬當義工,但所有加班都是提升自己的機會,炎統心甘情願來皇院當反派,自然也是有支線任務。
炎統也知道自己神憎鬼厭棺材見到打開蓋,他們固然一開始趁着炎京内亂,以追捕‘弑君刺客’的名義崛起,從巡刑衛、十二禁衛裏奪權,借着大家對逆光組織的恐懼而大肆追捕,終于赢得朝廷大臣的賞識,順勢膨脹成一個怪物。
但兔死狗烹的道理誰都懂,一旦逆光組織不成威脅,統計司這塊好用的髒抹布就輪到被丢棄的命運了,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在走一條快速晉升的路,也知道這是一條死路,一條無法可持續發展的絕路。
回頭是不可能的,他們隻能想辦法進行結構性轉型。而無論炎統轉到哪個方向,優秀的人才儲備才是一切的基礎——要是沒人來炎統,那還轉什麽型?直接散夥算了。
說到人才儲備,這天底下又有哪個地方比得上皇院?
炎統也知道他們在皇院學生眼裏的印象很差,扭轉印象是不可能的,除非忽然爆出一個‘炎統忍辱負重颠覆朝廷然後全員陣亡’的美強慘劇本。雖然無法完全扭轉,但稍微強化一下部分印象卻沒問題——譬如炎統很強。
強有很多方面,除了暴力,還有智慧。而這就是銜蟬塵塵帶人來監考的目的——他要在這場作弊智慧戰裏,戰勝整個皇院!
因爲以前的監考力度太弱,考生們都快以爲作弊是考生與考生之間的競争,但實際上這是考生與監考的戰争。
上半場炎統沒管,因爲銜蟬塵塵知道,外面那些藏在樹林裏的作弊協助者,劍鞘們會處理掉。他們所需要做的,是提前結束下半場的作弊遊戲!
本來尋劍争位與炎統多多少少還是有點關系,畢竟輝耀四衛同出一源,然而禮衛琴樂陰不當人,惡了他銜蟬塵塵,就别怪他翻臉不做人,将所有劍鞘一棍子打翻!
相比上半場,下半場才是這場考試的重中之重,因爲上半場頂多就是幾個人一起做一份題,分數再高也有限,但下半場可是知道了大部分答案的考生回來傳遞答案,要是監考不給力,說不定能造出一大堆高分考生出來。
而下半場的難點也顯而易見——如何将答案傳遞給考生!
但若是讓他們輕松傳遞答案,視監考如無物,豈不是證明他們炎統都是一群飯桶?哪怕爲了炎統的顔面,都絕對要将這群學生的傲氣打骨折!
其實銜蟬塵塵心裏覺得,就算他們炎統将這次監考辦得妥妥當當,皇院學生也不會高看他們半分。
不過沒所謂,隻要别讓他們低看自己半分就行了。
你們不喜歡我們,沒問題。
但你們不能不畏懼我們!
老子就看看,誰能在炎統眼皮底下傳遞答案!
忽然笛聲再響,這次還有口琴聲伴奏,琴笛合奏宛若無量大海,波濤連綿,眨眼間就掀起滔天巨浪席卷而來,整個夜魇教學樓都仿佛浸透在琴笛的浪潮聲中!
銜蟬塵塵不怒反笑:“好,不愧是皇院的,居然有兩個合氣戰法達到融會貫通境的學生,而且兩人還配合得這麽好好,現在的學生,很有精神!”
“唢呐,再來三支!”
不多時,狸奴深吸一口氣,将四支唢呐放入嘴中,胸腹鼓動,氣沖星河,刹那間高亢嘹亮的唢呐聲就像劍出星河,一劍斬盡山川大海,一劍光寒皇院炎京,區區琴笛彈指可滅,唢呐的征途是整個炎京!
你有琴笛合奏,我有四呐歸流!
一曲肝腸斷,天涯何處覓知音!
這一刻,不僅僅是夜魇教學樓,也不僅僅是皇院,整個炎京都以爲又有皇帝駕崩了!
不然這哭喪樂聲咋這麽大呢!?
融會貫通境的合氣武者出全力吹唢呐是什麽樣的感覺?以前沒人知道,現在沒人想知道第二次。
随着隆隆唢呐聲碾壓而過,樹林裏又有不少樹秃了。
當銜蟬塵塵松開嘴,整個皇院都松了口氣。
“靠音樂作弊?門都沒有。”他冷笑一聲,旁邊的幹員馬上湊過來說道:“督察來喝口水潤潤喉嚨。”
“熱的涼的?”
“熱的熱的!”
“你是不是傻,這天氣你讓我喝熱水!?”銜蟬塵塵一唢呐打過去:“給我換涼的!”
幹員露出茫然的表情,哦哦兩聲,又下去拿水了。
狸奴盤腿坐在天台邊,俯瞰着這皇院的夜魇區域:“讓我看看你們還有什麽本事”
如果我是琴樂陰,我會用什麽方法傳遞答案呢?他忽然冒出這個奇怪的念頭。
這也不怪他,畢竟琴樂陰已經成爲他的心中劫,他一天至少要想四十八次琴樂陰,如果心情差的話要想一百次以上。關于如何整治琴樂陰的方法,如果他寫出來都能出版一本食譜了。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銜蟬塵塵有事沒事就會将自己代入琴樂陰思考。你還别說,自從銜蟬塵塵鑽研琴樂陰學說後,他的陰陽怪氣能力增強了,下次跟琴樂陰正面嘴炮說不定能一雪前恥。
銜蟬塵塵想了想,如果是琴樂陰,他肯定不會用音樂這種方式。聲音傳播太容易打斷了,而且是一次性買賣,萬一劍主聽錯了答案或者聽錯順序,豈不是前功盡棄?
在外面用光線傳遞?銜蟬塵塵搖搖頭,這跟聲音沒多大差别,同樣也有聲音傳播的漏洞。
其實,凡是通過媒介遠距離間接傳播答案,都會有這樣的漏洞——接受者未必能接收準确。哪怕是耀石無線電都會有雜音誤差,更何況人呢?
最安全的方式,莫過于直接将答案投進去,讓考生慢慢辨别抄寫。但有我們炎統在,根本不可能給他們這種機會
就在這時候,狸奴看見那個紅頭發的一生之敵從樹林裏走出來。
那個可惡愚蠢的垃圾人還擡頭看了一下他!
還敢笑!
甚至還會呼吸!
這人怎麽就這麽可恨呢?!
然後他看見琴樂陰拿出一柄長铳,後面還有兩個女孩,一個拿着一張紙,一個拿着彈藥箱?
銜蟬塵塵有種不妙的預感,這種預感在琴樂陰往長铳裏上子彈時達到了頂峰。
這時候琴樂陰退回去樹林裏,沒過多久,樹林裏響起铳聲!
砰!
砰!
砰!
一顆接着一顆铳彈從樹林裏朝試室射擊,炎統的人還以爲受到襲擊了,吓得慌亂叫喊起來。唯獨銜蟬塵塵知道發生了什麽,他瞪得眼睛都變大了,眼睜睜看着琴樂陰将一個個‘答案’直接射進試室裏,但是他卻無可奈何!
茶歡事先就跟他們說明了,樹林裏的戰鬥,與他們無關!
“他怎麽,他怎麽敢”狸奴牙齒裏蹦出幾個字,琴樂陰這頓操作,直接撕破了炎統的防線!這铳彈哪裏是射在教學樓裏啊,簡直是射在炎統的臉上,射在他銜蟬塵塵的臉上!
“督察督察,來喝口水潤潤喉嚨。”幹員又跑上來了。
銜蟬塵塵喉嚨沙啞地問道:“熱的涼的?”
“熱的涼的都有,還有冰的!”幹員拿出三個水袋。
狸奴看了那三個水袋一眼,然後抄起唢呐往幹員頭上敲。
“你戴什麽帽子?誰讓你戴帽子的!?我讓你戴帽子,戴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