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
琴府飯廳裏,琴悅詩洗漱完便過來吃早飯,琴月陽依然是早早就起床,但今天他沒有穿那件黑十字白外套的經典皮膚,而是穿上一套令琴悅詩頗爲眼熟的青衣制服。
啃了一個包子後,琴悅詩忍不住問道:“二哥你加入了炎京統計司嗎?”
琴月陽搖搖頭又點點頭:“不算是正式加入,也不是正式幹員,隻是方便我出入統計司的臨時身份。”
“爲什麽要出入統計司?”
“兄長的任務罷了。”
果然,琴悅詩心想,她早就知道自己大哥不是一個甘于平凡的人——像那種賺夠錢就收手退休,在炎京娶妻生子,平平靜靜度過餘生的念頭,怕不是從來沒在他的腦海裏浮現過一秒。
琴樂陰這種人,生來就是爲了毀滅一些東西。前面是銀血會,他就摧毀銀血會,前面是荊正威,他就撕爛荊正威。
現在,他來到了炎京。
不過,統計司琴悅詩微微皺眉,心想難道大哥又要站在反派那一邊了嗎?
前些日子在武道社訓練時,在同伴的聊天之中她也多多少少了解炎京統計司的現狀。怎麽說呢,炎京統計司對民衆的态度,跟各區統計司的态度差不多——那就是不要民衆。
琴悅詩倒不是旗幟鮮明地站在民衆那一邊,這麽多年她的屁股蛋都坐在統治階級這邊,也不是一時半刻可以扭轉過來——既還沒惡堕成背叛階級的新時代女性,也沒超進化成舊時代殘黨,她就處于這種一念成佛一念成魔的階段。
也正是因爲她的搖擺不定,所以她對琴樂陰的心情才如此複雜:如果她站在銀血會這邊,那她應該要對大哥的行爲點贊支持,畢竟大哥挫敗了奸賊荊正威的陰謀并當場手撕;如果她站在民衆這邊,那琴樂陰就是反派,然而她自己也成了民衆要推翻的反派之一。
理智與屁股無法匹配,再加上舊恨新仇,因此琴悅詩到現在都無法正确評價琴樂陰。
但毫無疑問,炎京統計司是壞人——無論對任何人而言,這種擁有生殺大權的特務組織都是壞人——而跟炎統混在一起的琴樂陰,肯定再次成爲可愛又迷人的反派角色。
“那二哥你去統計司是做什麽?”琴悅詩假裝好奇問道。
在上次的東陽區史詩主線任務銀血的覆滅裏,琴悅詩幾乎全場都懵然不知躺屍房間,直接被兄長們帶着通關。
但這次她已經不想再過得懵懵懂懂了,她想知道兄長們在幹什麽,她想通過自己判斷兄長們的對錯。
這兩天上課的時候,琴悅詩跟千學姐等人讨論起自己的家庭問題,大家一緻認爲這種家庭内部矛盾幾乎是無法解決,因爲你打又打不過你大哥,斷絕關系又斷絕不了,現在還花着人家的錢上學,經濟無法獨立,怎麽做都是小孩子鬧脾氣。
倒是黎瑩提出一個可行的方案:“如果你能讓你大哥欠下你一個人情,償還他一直以來的恩惠,從此無虧無欠,那你之後就能幹脆利落地去恨他了。”
雖然奎念弱馬上指出黎瑩在借用某部戀愛小說的橋段,但琴悅詩依然認爲這很可行。如果她要向兄長發起複仇,讓兄長向自己低頭認錯,那麽首先就得讓兄長認可自己。
不然的話,她終究都隻是一個被兩位兄長安排保護的軟弱妹妹,被他們說着‘我是爲了你好’的話強加自己意志的,根本無法操控自己人生的傀儡。
雖然她不會承認,但自從大哥變了個人,對她毒舌、諷刺、陰陽怪氣的時候,她心裏固然是很生氣,但其實還有一點點高興。
因爲,那至少證明大哥願意正視自己的情緒,至少願意跟她交流。而不是像以前那樣,嘴上說着好聽的話,但從不做讓她開心的事。
“我們跟詩懷風合作做一筆生意,需要跟統計司合作。”琴月陽說道:“至于是什麽生意,過幾天你就知道了。”
“他的主意?”
“嗯。”
“他跟統計司的關系好嗎?”琴悅詩故作天真地問道:“如果我們有統計司做靠山,那我是不是可以在學院裏橫着走了?說起來,前些日子家裏發生入室殺人案,也是統計司過來查案呢!”
琴月陽瞥了她一眼,搖頭:“不,大哥跟統計司關系很差,甚至可以說是你死我活的關系。你以後遇到統計司的人最好繞遠路我不開玩笑。”
“啊?”琴悅詩一怔:“那二哥你和詩懷風在統計司豈不是很難過?”
“無妨,我和詩懷風在統計司工作的時候,都将其他人孤立了,也不是很難過。”
你們兩個人将統計司幾百人孤立了?
琴悅詩嘟囔一句,忽又說道:“對了,他今天就要上第一堂課了。”
“嗯。”
“二哥你不好奇嗎?”
“你很期待嗎?”琴月陽反問道。
“怎麽可能,難道我期待他那張狗嘴吐出象牙嗎?”琴悅詩撇撇嘴:“我隻是看見他的課程名有荊正威——他這個人對死人毫無尊重,殺了人還要拖出來鞭屍,真的是”
“我建議你最好去聽聽。”琴月陽平靜說道:“教案的主體是兄長設計的,但部分内容我進行了一定的填充對你來說,兄長的課應該能讓你有幾分收獲。”
“是嗎”琴悅詩歪了歪腦袋:“說起來,他打算什麽時候回來?”
她旋即又像是澄清說道:“我可不是希望他回來,隻是好奇他還能死皮賴臉留在學院裏吃白飯吃多久。一想到在學院裏都聽到他陰陽怪氣,學習的心情都沒了。”
“如果沒有出其他意外,半年後兄長就會回家。”
“那如果出其他意外呢?”
琴月陽看了她一眼。
“那兄長就會提前回家,而且你再也不會聽到他陰陽怪氣。”
琴悅詩眨眨眼睛:“二哥你這是在開玩笑?”
琴月陽沒有回答,站起來說道:“我要去找詩懷風了。你修煉戰法強度很高,早飯吃飽再去上學。”
整整一個上午,琴悅詩都在思考二哥說的話。
看着數理老師在黑闆上寫了兩個公式,她慢慢陷入了沉思。
難道琴樂陰在學院裏還能遇到危險?怎麽可能!
如果說炎京是全輝耀最安全的城市,那皇院就是炎京裏最安全的地方,能與之比拟的也隻有輝耀皇庭。琴悅詩也知道,有茶歡老校長坐鎮的白金塔,學院内發生的任何惡性事件都會被瞬間終止,她甚至親眼看見兩個差點打起來的男生被白金塔飛來的金光不停暴敲腦袋,敲得他們抱在一起痛苦流涕和好,白金塔的懲罰才停下來。
再加上琴樂陰本身也是融會貫通境的強大武者,他在學院裏怎麽可能會遇到危險?因爲過于口臭而得罪校長被打死嗎?
但另一方面,琴悅詩又隐隐意識到自家大哥從來不幹安全的事。他在東陽區幹的每一件事都是高風險高回報,現在他一個從沒有教學經驗的外地人潛入皇院,難道還能是爲了在學院裏挑一位年輕女學生當妻子嗎?
“詩姐,詩姐,”旁邊的奎念弱戳了戳琴悅詩的手肘:“快抄筆記。”
“啊?!”琴悅詩瞬間回過神來,拿起筆看向黑闆——
等等!
怎麽整整一面黑闆都是課堂筆記!
我剛才看的時候不是隻寫了兩個公式?
别擦啊我還沒抄!
“沒抄筆記吧,”黎瑩安慰地拍了拍琴悅詩的肩膀:“沒關系,我也沒抄。”
雖然感覺很不應該,但琴悅詩居然還真被黎瑩安慰到了。
“我已經抄了,等下我将筆記本借給你。”奎念弱小聲說道。
“謝謝念弱!”琴悅詩忍不住抱了一下奎念弱,奎念弱又可愛又好欺負,除去尊敬的千學姐以外,琴悅詩跟她關系最好。
“你今天怎麽走神了,是發生什麽事了嗎?”奎念弱問道:“你明明前兩天都很認真的”
“是這樣的啦。”低頭看小說的黎瑩一本正經說道:“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現在都開學第三天了,鬥志當然都掉光了。”
“不是。”琴悅詩猶豫了一下,問道:“你們覺得,如果學院裏有危險,那危險最有可能出自哪裏?”
“哪裏?當然是那裏啊!”黎瑩往後面一指,琴悅詩回頭看去,看見後排一大群人正圍着一個漂亮可愛的藍色發飾女生,女生旁邊坐着一個矮小幼嫩的古銅色皮膚少年。
“那是”
“明黛藍,七位輝耀天女之一。”黎瑩老神在在說道:“據說七位天女裏她最漂亮最好看,我毫不懷疑遲早會有人因爲她而決鬥死人。”
“輝耀天女?”琴悅詩一怔。
“是啊,自從雙鯉學姐說七位輝耀皇帝候選人都在學院裏,大家很快就将她們全部找出來——其實也很好找,因爲她們都住在同一間寝室。因爲都是有機會可以成爲皇帝,所以大家就喊她們爲天女了。”
黎瑩趴在桌子上吃檸檬:“如果我也是天女一員就好了——那我就可以直接在學院裏開水晶宮裏,午飯讓天輝系首席陪我吃飯,下午找疾刀隊隊長約會,晚上跟學生會會長讨論國家大事哇”
“停,你口水都要流出來了。”奎念弱直接伸手拍了一下黎瑩的臉。
雖然黎瑩是在開玩笑,卻也讓琴悅詩發現學院裏真正的危機——七名皇帝候選人!
有什麽比皇位之争更加危險?
大哥之所以這時候潛入皇院,必然是爲了幹預皇室戰争!
這非常符合琴悅詩對琴樂陰的認知:一旦成功,出人頭地;一旦失敗,人頭落地!
想到這裏,琴悅詩不再猶豫,問道:“你們打算下午去聽聽銀血的覆滅這堂選修試講課嗎?”
“沒興趣。”黎瑩說道:“難得下午沒課,我要回去睡覺。”
“我準備去上另外一堂試講課,”奎念弱一臉抱歉說道:“狼鷹拳的複仇直覺我比較感興趣。”
“我有興趣。”
坐在前面的千雨雅轉過來說道:“我對東陽區和荊正威都很感興趣。”
“荊正威?”琴悅詩一怔:“千學姐你認識他嗎?”
千雨雅搖搖頭:“他認識我,我不認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