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僅是‘未來回響’,‘知識讨論區’、‘奇葩趣聞’、‘勵志故事’、‘讨論版’,甚至是‘澀情封面’,都有一股莫名的惡意。
這股惡意不僅僅是對銀血會上層,更是對所有普通人。
它嘲諷所有窮人,問你們爲什麽還敢生孩子,養又養不好,教又教不好,生了又有什麽用,隻爲了重複你們爲奴爲婢的一生嗎?生下來給有權有勢的人作踐嗎?
它嘲諷所有工人,鼓勵他們繼續努力工作,那他們喜歡的女人就會進老闆的房間,老闆就能多開幾間工廠,多納幾房妾侍。
它爲有錢人呐喊助威,富豪吃得一頓飯頂的上普通人一輩子的飯錢,銀血貴族穿的衣服是窮人一輩子都摸不着的面料,上流人都活在幹淨整潔的内城區,外城人連進去摸一下地磚都沒資格。
牧晴眉之前也看得很憤怒,恨不得《青年報》馬上倒閉,可惜的是《青年報》銷量卻是節節攀升,甚至在銀血會裏也賣的不錯。
用‘讨論版’裏某位富家少爺的話來說,就是:「你看那個人,看報紙看得這麽憤怒,好像一條狗啊。」
那時候牧晴眉也以爲《青年報》是以嘲諷窮人作爲賣點,但随着時間推移,她的觀點漸漸改變了。
她聽到工人們開始熟練運用‘資本家’、‘剝削’這些詞彙。
她看見放工回家的勞工臉色不再是麻木,而是憂慮和不滿。
甚至這兩天有同事找她,希望大家可以聯合一起,一起向總編要求加工資——《青年報》賣的這麽好,我們編輯部功不可沒,加點工資不過分吧?
雖然還不成氣候,但牧晴眉能從中看見希望的火苗。
隻要再給這個火苗一點成長的時間,一點擴散的時間,那它遲早能火鳳燎原,将整個東陽區燃燒起來。
然而,現在已經有不少人發現這道火苗的威脅,并且試圖摁滅它。
若不是荊家的庇護,這道火苗早就該滅了。
整理好讀者來信,牧晴眉忍不住看向通往三樓的樓梯。
按照計劃,當荊正威的死訊傳來,牧晴眉就得和樓下的榮曜一起,趕緊接走‘陰音隐’青岚,送她離開玄燭郡的傷心之地。
但是現在,牧晴眉心裏居然産生一個她自己都無法相信的念頭:
她希望荊正威能活着回來。
荊正威若是死了,那《青年報》就肯定涼了。這道好不容易點燃起來的火苗,也會被無處不在的銀血腥風吹滅。
荊正威若是死了,那尹冥鴻那邊的‘移白接荊’計劃也隻能無疾而終。沒有荊正威的支持,尹冥鴻根本沒辦法繼續将荊家商會的血液換成白夜的血液。
更重要是,牧晴眉有一股奇妙的預感,就算荊正威真的死了——
青岚也未必會跟他們走。
嗒嗒嗒!
宛若重雷的腳步聲在樓梯間響起。
衆人看去,隻見一位荊家侍衛跑上來,氣喘籲籲快速說道:“談判團全員返回,荊少主傍晚之前将會回到玄燭郡!”
“荊主編安全了!?”
“太棒了!”
“沒有他的指點我們連稿子都寫不好啊!”
“那荊少主是不是成了銀血會新會長了?”
“今天是不是該放假慶祝一下?”
牧晴眉馬上跑去三樓,敲了兩下總編的大門就直接推開,迫不及待地說道:“青岚姐,荊少主安全回來了!”
“你們下面的聲音這麽大,我都聽到了。”
青岚戴着眼鏡,頭也不擡回應道,一絲不苟地審核稿件。
牧晴眉讪讪說道:“我這不是想讓你趕緊知道嘛……”
“行了,出去吧。”青岚平靜說道。
面對荊正威的生死,青岚姐都這麽鎮靜,不愧是‘陰音隐’啊……牧晴眉心裏感歎一句,推開門走了。
等牧晴眉關上門,青岚走過去把門鎖上,在房間踱步了好一會,走着走着就忍不住哼着小調跳起來,坐在椅子上完全閑不下來,又挨着窗戶眺望風景,小屁屁扭來扭去,仿佛有一條無形的尾巴在搖。
她忽然想起什麽,拿出鏡子補妝,然後又拿出幾副風格不同的眼鏡換來換去。
但她又想了想,将眼鏡摘下來。
“他這幾天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應該很累了吧……”青岚喃喃道。
不過她轉念一想:“但他體力還是蠻好的,而且他也憋了幾天了,很辛苦了。”
“我擔心了他好幾天,我也很辛苦。”
青岚戴上眼鏡:“還是不能放過他。”
……
……
在樂語等人将要回到玄燭郡的時候,藍炎僅留下少部分兵力駐守銅鈴鎮,率領其餘臨海大軍火速行軍,兵臨東陽區第一要塞。
“這就是狼獄停船場嗎?”
銀古月站在高坡上,遙望遠傳水寨縱橫的軍事要塞:“看起來很好打嘛。”
“雖然不及晨風三大防線,但東陽區海蠻并不侵攻陸地,而是襲擊商船。”藍炎走到銀古月旁邊:“正如它的名字,狼獄隻是一個停船場,真正的要塞是那十幾艘先進的鋼鐵巨艦。這是能在水上打得海蠻不敢擡頭,威震遠海各國的海上要塞。”
“隻要它們一起錨,一離岸,哪怕和陽軍戰力再遜色,我們也拿他絲毫無辦法。要是我們打水戰,那就正合了他們的心意——在水上,和陽軍沒有任何對手。”
“那還是不打了吧。”銀古月頓時慫了:“這麽一塊硬骨頭,我們幹嘛要啃?”
“打,就肯定是要打的。”藍炎笑道:“這是我和荊少主的交易事項,必須要打疼和陽軍,爲他創造奪權的機會。”
“除非有更偉大的利益,否則我一般不會違反我的承諾。”
“而且,據說和陽都督蓋世文手裏,有一個非常有用的極神兵。”
“真的假的?”銀古月眼睛一亮:“好,那我們趕緊打爆和陽軍吧!”
“别急。”藍炎輕輕搖頭:“強攻狼獄停船場,必定要折損臨海軍諸多兵力。我想要打疼和陽軍,抓住蓋世文,但是又不想讓臨海軍傷筋動骨。”
銀古月嘻嘻笑道:“将軍你還不如直接說讓蓋世文臣服你算了。”
“我也想,可惜,我手下并沒有口若懸河舌綻蓮花的說客。”
藍炎轉過頭,看向站在他後方的男人:“不過,我倒是有一位足智多謀詭計多端的參謀幕僚。”
夏林果抱拳道:“有多少可用兵力?”
“全部。”
“包括将軍?”
“藍某願聽夏先生驅使。”
“那好。”
夏林果指着遠處的狼獄停船場:“将軍的所有要求,夏林果都接下了。”
“五天之内,一成兵力,斬首都督,敗盡和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