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枝這才如蒙大赦一般點頭去了廚房,在旁邊看了半天好戲的張美萍樂滋滋地走到了曹淑芳身邊:“媽,您看她吓得,她在您面前就跟隻小狗一般。”
曹淑芳看着自己閨女樂呵呵的樣子,歎了一口氣:“你哥哥就是不聽話,那時就跟他說了不要娶這麽個土妞,偏不聽我的,偏要娶回家來,這會子又……”
她的話還沒說完,鄢枝已經端着一杯水出來了,曹淑芳也就住了嘴,隻斜着眼睛看她。
鄢枝幾步走到曹淑芳面前,恭敬地将杯子送到了她手裏,嘴裏殷勤地喊道:“媽,水是溫的,正好能喝。”
曹淑芳從鼻子裏出來了一聲哼,接過茶杯就喝了起來。
她剛剛在外面鍛煉了半天,本來就有些累了,回來又罵了這半天的鄢枝,早就渴得不行了,端起鄢枝給的水就一氣兒喝了下去。
鄢枝見婆婆喝了水,又忙轉去了廚房端了饅頭和後蒸出來的雞蛋羹來,已經放好了蝦皮、紫菜、香油、醬油了,鬧了這麽一場,這碗雞蛋羹也不算燙了。
這一頓早飯才算是安生下來,鄢枝伺候曹淑芳吃了早飯,又收拾了一下方才自己端起碗來吃早飯,那饅頭早就涼了,可也不敢再去熱,因爲怕曹淑芳說她多用了煤氣。
隻是鄢枝想起今天張軍盛就要回家來,就是這冷硬了的饅頭也讓她吃出幾分滋味來了。
今天不是周末,鄢枝還要去上班,她是在張軍盛的一個朋友王永民開的公司當文秘,說是文秘其實就是辦公室裏的一個打雜的,誰都可以叫她倒杯水或是送個什麽東西來。
這公司不大,統共了也就二十多号人,都是大本或是大專畢業的,多半的人有些看不起鄢枝這個從山溝裏出來、高中都沒畢業的。
除了兩個歲數大一些的大姐對鄢枝還算可以之外,再有就是張軍盛的那個朋友王永民了,鄢枝自嘲地笑笑,他對自己好也是看在張軍盛的面上吧。
鄢枝其實也不願意去這樣的單位上班,讓大家這麽排斥,她很是不習慣。
隻是在省城還真是不太好找工作,其實照鄢枝的想法還是幹老本行去酒店或是餐館什麽的端個盤子也無所謂,畢竟那些都是做熟了的。
再加上在那些地方上班的人文化程度都跟她差不多,鄢枝覺得跟他們更合得來。
可張軍盛不肯,說是不想讓鄢枝再在那樣的地方抛頭露臉了,省得有人看她好看起了什麽歹心,把自家老婆拐跑了。
鄢枝想到這裏又不禁甜蜜的一笑,多虧了還有對自己千般萬般好的老公,她将脖子上的大圍脖立了起來護住了口鼻,從樓道裏走進了寒風瑟瑟的陰天裏。
家裏曹淑芳聽得門響了一下,就對着外面問了一聲:“她走了?”
張美萍蹦蹦跳跳地從外面跑了進來:“媽,那土包子走了,咱們是不是去車站接大嫂去?”
曹淑芳心裏還是有些不樂意,大兒子前面不經自己同意找的媳婦是土包子,而現在找的這個居然還是沒經過自己就定了下來。
老頭子死了十多年了,她一人又當爹又當媽地把兩個孩子拉扯大多不容易啊,兒子小的時候還聽自己的話,可自從他夜大畢業再不肯在老頭子單位呆着了,從那以後就跟脫了缰的野馬一般,哪哪都是他的主意。
兩年多前突然就領回來一個兒媳婦,長得倒是好看,可聽說家裏是山旮旯裏的,窮得要命,那女孩子高中都沒畢業,居然就讓自己這大專畢業的兒子給帶回家來了。
她心裏很不高興,這文化程度也差别太大了吧!可兒子幾句好話一哄,她又沒了轍。
事後,曹淑芳左想右想都覺得不是自己兒子的緣故,而是這女的根本就是狐狸精,不然兒子怎麽會連自己的話都不聽,黑了心地将她帶了回來。
好在兒子隻要她接受了這個兒媳婦,而後來她就是對待這個兒媳婦再怎麽不好卻是從來不管,這才讓她的心好受一點,這怒氣加上怨氣一股腦兒地發在了鄢枝身上。
雖說山旮旯裏來的媳婦土了一點,可好處在于她從來都不跟自己争辯什麽,有什麽怨氣也是笑着接受,從來不跟自己頂嘴。
自從她來了以後,這家裏的事情曹淑芳隻用動口不用動手了。
這心剛舒緩了一點,可兩年多了兒媳婦肚子還是癟癟的,讓她這個當婆婆的又不願意了。
雖說如今很多小兩口興什麽丁克家庭,可自己兒子是三代單傳,怎麽着也不能在兒子這裏斷了,所以她待鄢枝愈發刻薄起來。
這一回新找的這個卻是已經讓兒子給肚子裏揣進了貨,這讓曹淑芳不得不看在未來孫子的面上無條件地接受了,畢竟不孝有三無後爲大嘛。
隻是屋裏這個還沒打發走,外面又領了一個大肚子回來,不知道兒子要如何收場。
好在那土包子最聽兒子的話,想來兒子也是想了萬全之策吧,哎,兒大不由娘,他的事情他自己處理吧!
張美萍看着曹淑芳一臉的沉思,也不回答自己的問題,實在忍不住就上前搖了搖她的胳膊:“媽,您想什麽呢?”
曹淑芳這才看向她,哎,這閨女和兒子的長相要是能換一換就好了,兒子的五官長得像自己精緻秀氣,而閨女的卻是長得像自己那倒黴的死鬼老公,好在閨女的身條不錯,這一點還是可取的,隻是已經二十二了,卻還沒有合适的對象。
張美萍看曹淑芳雖是看向自己,可那眼神又好似透過自己看着别人一般,就撒嬌地連連搖晃她的胳膊:“媽,您這是怎麽啦?您倒是說說話啊!”
曹淑芳拍了拍她的手:“好了好了,你媽這把老骨頭都要讓你搖散架了。我沒怎麽,隻是想着你哥這回找的這個别又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