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站起身幫福伯拉開椅子，微笑着說：“福伯，坐，我有點事想問問您。”
福伯點點頭，笑眯眯的問道“是不是想問問老爺信上說的流落在日本的五行術？”
“呵呵，還是您老看的明白。”
“呵呵，癡長了許多年紀，經曆的事多而已。你如此費力的在敵人内部打下個釘子，想必也不會就此罷手。好吧，我就把當年我知道的事跟你說道說道。”說罷，福伯陷入回憶中。
“記得那是嘉靖二十九年，庚戌年。我那年七歲，家住北京懷柔，家裏有幾畝薄田，生活還算富足，年前家裏添了個妹妹，私塾裏的先生說是吉兆，兒女雙全是個好字。爲了這句話爹還給先生提了條臘肉當做謝禮，很是讓我眼饞了許久。”
“六月份入了夏，鄉野間傳聞鞑子因爲皇上殺了使臣，又在大同寇邊了，村子裏都在感歎大同的百姓又遭殃了，這回恐怕不能善了，同時又慶幸自個在天子腳下，雖然未必得見天顔，安全想必是有保障的。”
“到了八月，大家夥都開始準備過八月節了，誰曾想，禍事來了。鞑子大軍從古北口進來了，一路上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爹把娘親和妹妹藏在家裏的地窖裏，拉着我上了山。”
說到這裏，福伯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李從旁邊伸過手去緊緊的握住，福伯笑着沖李點了點頭，用另一隻手擦了下眼角，繼續說了下去。
”來到我們村的帶隊鞑子是個老手，一進村就吩咐手下的留意各家的地窖。于是，這群禽獸就開始了他們的獸行。挨家挨戶的地窖都被扒開，無論老幼，男的一刀砍死，女的直接就地侮辱，完事後再砍死。眼看着要搜到我家了，我爹終于忍不住了，回頭跟我說，“阿福，咱家不能沒有後，你呆在這别動，等朝廷大軍回來再下去。”說完就拎着鋤頭下了山，最後和娘還有妹妹一起死在了家裏。“
”我在山裏等了一天一夜，也沒等着朝廷的大軍，後來我就餓暈了。醒過來時，眼前是個二十來歲的道長，他給我留下水和幹糧，看了看山下的村子，問我，“孩子，下面是你的家？”我點了點頭。“你想報仇麽？”我又點了點頭。“好孩子，你在這看着，叔叔給你報仇。”我眼前一花，那道長就出現在村口了，隻見那道長從背後抽出寶劍，就從村口開始一家一家的殺了進去，無論多少鞑子，也無論是多厲害的鞑子将軍，那道長就是一劍一個的砍他們的腦袋。而鞑子不論用刀還是用箭，都沒傷到道長分毫。終于，道長殺的鞑子也害怕了，我看見鞑子頭領着兩個随從偷偷摸到村口上馬就跑，那道長向天上一指，一道井口粗的霹靂就把那三鞑子給劈碎了，剩下的鞑子全都磕頭求饒，但是道長一個也沒留，殺的那叫一個痛快。“
”我下了山，跪在鄉親們和鞑子的血泊裏給道長磕了九個頭，道長沒攔着我，歎了口氣說：‘你我有緣，但是你資質有限，不能學我法術，隻能當個力士，你可願意？’從此以後，我就開始跟着老爺雲遊四海。“
”後來聽老爺說我才知道，老爺是被逐出山門的，隻因爲當年老爺負責藏書樓的時候讓一賊人盜走了一卷法術秘本。“
”原本師門是要廢掉他一身法術的，但是老爺的師傅苦苦哀求，才得以讓老爺以戴罪之身将功折罪去找回秘本，不過老爺說過，他師傅在臨下山前偷偷跟他說，讓他别去找，走的越遠越好。在老爺的再三追問下，老祖才告訴他，那賊人來拜山，帶着的拜帖上有皇上的私章“。
”當年以嘉靖皇帝跟龍虎山的關系，無論此事是真是假，都不能去向皇上求證，負責對山門來說多少也是個禍事，因此隻能把當時看守藏書閣的老爺給推出來當做替罪羊了。“
咔啪一聲骨節脆響，福伯停了下來看了眼李，見他面不改色一臉無害的樣子，知道他又琢磨着什麽壞招了。“嗯哼。”，福伯咳嗽了一聲，娓娓說道：“既然老爺留書給您，讓您把秘本還回去，說明他老人家已經放下那段恩怨了，節外生枝可就有違老爺的初衷了啊。”
李尴尬的整理了一下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塵，看着福伯那警惕的眼神，趕緊澄清：“不會的，不會的，那也是我的師門嘛，呵呵，福伯你繼續說。”
福伯無奈的瞥了他一眼，除了祈求到時候這小子少禍害點龍虎山，也沒什麽别的法子，于是繼續說了下去。
”那時候的老爺也是年輕氣盛，一路上沒少行俠仗義，降妖除魔，一路行來罕逢敵手，一時間也覺得天下大可去得，終一日來到了京城，恰逢鞑子入寇，遂有了之前那一幕。後來，老爺入了城，憑着龍虎山的身份倒也打探到不少線索，最後終于把目标鎖定在一個從扶桑來的和尚身上。“
”這個和尚叫做果心，自稱仰慕中原上國風采，特地前來學習。并說掌握一些微末法術，想跟中土高人比試一二。這下子勾起了嘉靖皇帝的興趣，于是皇上就命宮裏的龍虎山供奉與其比試，果心三戰皆負，自此對中原道法推崇備至。“
”據說這個和尚聰慧非常，而且慣會揣測人心，将皇上哄騙的異常開心，不過有大内供奉在一旁盯着，也沒出什麽亂子。“
”後來，這和尚說想去道家聖地瞻仰一番，皇上一時不察，在他的拜帖上用了印。這也就引出了後來龍虎山盜書的事端。“
”我們又在京城等了些時日，發現那果心和尚并沒有回來，老爺猜測這家夥想必是知道事情敗露，已經回國了。于是，老爺帶着我打算想辦法追去日本。由于大明禁海令，老爺在海邊輾轉了許久，後來幹脆去了南邊，劫了艘海賊船去了日本。“
”來到日本，老爺四處打聽這個果心和尚的蹤迹，後來找到了他在宮裏所說的興福寺，才打聽到，他因爲信了邪教早已被寺廟所開革了。“
”我們兩人在日本四處找尋，終于發現了他的蹤迹。有傳聞他投靠了一個大名，叫松永久秀。老爺帶着我趕去了那個大名的封地信貴山城，終于找到了那和尚。“
”那天夜裏，我記得是個月圓之夜，老爺讓我呆在旅館裏不許跟去。我也怕功夫低微影響到老爺，就在旅館裏等消息。待到快天亮的時候，老爺回來了，一進屋就吐了口血拉着我往外跑。“
”後來我才知道，那和尚原本的一身邪術就頗有造詣，尤其在幻術上更是出類拔萃，想必在皇宮裏三戰皆敗也是他早有預謀的。不過，老爺說幸好他盜走的五行術跟他本身的邪術有沖突，他無法修煉，不然恐怕老爺就回不來了。雖然沒能打敗他，但老爺也在最後用禁術重創了他，并且奪回了五行術的上半卷。“
福伯頓了頓，看了看達納，說：“這也就是你們修煉的五行術，雖然你們對五行的理解已經登堂入室了，但是卻沒有好的施展法門，我想，這也是老爺在信中讓你們去日本的原因。”
李默默的點了點頭，對福伯說道：“福伯，既然說到這了，就把後來的事一起說了吧，讓我們對師父他老人家也多些了解。”
福伯微笑着點了點頭，“也好，再不念叨念叨，我怕我這把老骨頭都快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