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天呼吸漸漸喘勻了,他雙手扶着地面,迎着田雌鳳的俏臉,慢慢地坐了起來:“你放心!總有一天,我會讓你見到我葉小安的本事!”
田雌鳳媚笑道:“好啊!我不怕你有本事, 就怕你本事不夠大!你若真夠強大,就算要我臣服于你,也不是不可能!”
兩人對答着,葉小天漸漸坐起,臉兒都快貼上臉兒了,田雌鳳就隻好後仰, 一進一退間,雌豹變成了小貓兒, 小貓又化成鼠, 此時已變成田雌鳳倒撐雙手,仰着臉兒看着俯視下來的葉小天。
葉小天道:“臣服?你要怎麽臣服?”
田雌鳳依舊媚笑:“你想要我怎樣臣服?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的臣服麽?”
田雌鳳仰着臉兒,呵氣如蘭,纖腰已經拱成了一道登月的橋,橋之盡頭,便是兩輪滿月,因爲她挺腰的動作,變得更加飽滿、挺拔,吸引着人去攀登、撷取。
葉小天的目光變得愈發危險,田雌鳳看到這樣的目光,就知道自己在玩火。再懦弱的男人,終究也是男人,有時候他們是頗具攻擊性的一種動物,賴皮狗也會在欲望之下變成雄獅。
但田雌鳳夷然不懼,她纖長的秀項也挺了起來, 挑釁地看着葉小天。
葉小天目光閃動:“一個女人對男人的臣服?那麽楊天王呢?”
田雌鳳嫣然答道:“如果你比他的力量更強大,他又怎配做我的男人?”
葉小天眼中掠過一絲鄙夷:“如果我真擁有比楊天王更強大的力量, 像你這樣的女人……最多也就是我身邊的一個通房大丫頭!”
田雌鳳格格地笑了起來:“良禽擇木而栖,一枝梧桐,勝過一樹爛槐!”
葉小天面對這麽一個沒皮沒臉,把一切都可以拿來利益交換的熟.婦美女,當真是沒了辄,忍不住苦笑歎息道:“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樣離經叛道的女人,你算是一隻什麽鳥兒呢?”
田雌鳳嫣然道:“那就要看你了。你強如鷹隼,我就是金絲雀。你弱如鼠輩,那我就是翺翔于長空的海東青!”
葉小天怔了怔,慢慢地退回去,坐在地上,若有所思。
田雌鳳緩緩站起,再狼狽的模樣由她做來,似乎都是優雅動人、風情萬種。等她完全站定後,又成了那副高高在上、雍容華貴的美婦人形象:“你這次犯了大錯!給天王造成了很大損失!不要以爲你對天王還有用,天王就一定不會把你怎麽樣。好好想一想自己的處境吧,如果你想活着,想逍遙自在地活着,就必須得挺起你的脊梁,否則,你會連一條喪家之犬都不如!”
田雌鳳初見葉小天時是極爲恚怒的,但現在反而對他比較滿意了。這個家夥最欠缺的是什麽?是自信與勇氣!人的自信與勇氣從何而來,來自他的欲望。
這個阿鬥,一直就是個扶不起來的爛貨,可他現在已經有了野心、有了欲望。現在想來,他之所以在田妙雯面前暴露了身份,何嘗不是因爲他有了野心,試圖占有田妙雯。
田雌鳳覺得,正是因爲之前她在海龍屯對葉小安的一再撩撥,才勾起了他的野心和欲望。雖然他暴露身份也是因爲這個原因,但他有了欲望野心,今後就能發揮更大的更主動的作用,一條****的狗經過她的調教,現在漸漸要變成一頭吃肉的狼了,田雌鳳很滿意、也很得意。
隻是,她沒有覺察的是,她自以爲的調教過程,其實她自己也正樂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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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司大人被擄走了!”
葉小天被擄,發生在衆目睽睽之下,這件事瞞也瞞不過。
要解決這件事也很簡單,隻要把葉小安請回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卧牛嶺的人隻能看到杵在他們眼前兒的這個與葉小天一模一樣的人,而在他們所知裏,葉小安又是早已死掉了的,立即就能起到定海神針的作用。
然而,隻要把葉小安請出來,播州那邊立即就會知道一直以來他們都被誤導了,那麽真正的葉小天就會有莫大危險,所以葉小安不但不能回卧牛嶺,這段時間還得藏的更加隐秘,絕不能露出半點風聲。
不過,葉小天既然決定再入虎穴,對此自然也早有考量。一則,經過一場血腥的大清洗後,本身就會産生一陣強大的威懾力,卧牛嶺的各系勢力不會那麽快就土崩瓦解,必須要經過外力作用以及内力的發酵。
另一方面,隻要播州方面還沒把葉小天帶出去,就不敢公開讓他露面,葉小天下落不明的狀态,會讓衆人還有所期待,期待他會被救回,這段時間對卧牛嶺來說,還是相對平穩的。
因此,李大狀一面假惺惺地派人給主母大人送信,一面安排人到處搜捕、追緝。負責安排逃跑路線的顔文煜安排了明暗兩條逃跑路線,兩條逃跑路線又有多處重合,如此一來,足以混淆視線,對卧牛嶺的追查造成極大障礙。
而明的一條線路,就是爲了誘導卧牛嶺方面進行錯誤追捕的,這條線路上田天佑則成了活靶子。他像牽線木偶似的,先被領向西,再被領向東,眼看快跑到大萬山司了,又被領向西……
田天佑的這番奔波沒有白費,因爲他的緣故,卧牛嶺派出的追兵大部被他所吸引,爲葉小天和田彬霏的順利脫逃提供了極好的機會,可他卻逃不掉了。
最後,田天佑在銅仁小江和銅仁大江交彙處被卧牛嶺的人馬團團困住,負責“保護”他的七名死士全部戰死,田天佑試圖跳江逃生,可惜水性不好,被卷入了水底漩渦,三天之後,他的屍體才出現在江水下遊,已被魚鼈啃得不成樣子。
顔文煜安排好明暗兩條路線,便按照事先的安排從容撤走了。負責攔路堵截并制造誘餌的是徐逸鶴一行人。葉小天是狼狽不堪地逃進銅仁城的,等他進入銅仁城時,隻牽着一頭驢子,驢子上還騎着一個扮小媳婦兒的馥如兒。
可是卧牛嶺爲了做戲做真,追的真是不遺餘力。而且大批追兵都是不明真相的,可謂全力以赴。徐逸鶴這一方的人爲了替他們堵截追兵,沿途層層設伏,死傷不計其數。
此時尚且幸存且僥幸逃脫的隻有顔文煜和左藝璇這兩路人馬。左藝璇保護着田彬霏,要等風聲平息才會帶着他輾轉播州。因爲他肢體不全,這是最明顯的标志,隻能藏于深山,靜候事态平息。
而葉小天則到了七星觀。葉小天進入七星觀的消息,洪百川很快就知道了。王甯派人來向他說起田雌鳳進入七星觀不久,葉小天也到了七星觀的消息就送到了。
幸運的是,洪百川是貴州地區錦衣衛秘諜的最高負責人,葉小天曾把自己的“魚目混珠”計劃詳禀于貴州巡撫葉夢熊,以求得到朝廷的支持。而葉夢熊已把此事告訴了洪百川。
洪百川已經救回孫兒,林家别業被他一把火焚光,怒氣也稍洩。想到再次打入播州内部,坑楊應龍一道,乃是鷹黨與卧牛嶺全謀的計劃的一環,便吩咐王甯:按兵不動,任其逃走!
此時,遠地松坎的楊應龍已經見到了被田雌鳳送來的田文博,聽他說清了發生在卧牛嶺的變故。楊應龍正與重慶知府王士琦虛與委蛇,等待着來自田雌鳳的消息。
聽田文博說清事變經過,得知這并非朝廷策變葉小安對他發出的試探性攻擊,而是因爲葉小安不慎暴露身份,田妙雯激憤之下做出的舉動,楊應龍頓時心安了。
他一直舉棋不定,究竟要不要現在反?即時反,他準備還不充足,尤其是水西水東兩位大土司态度極其暖昧,楊應龍不指望他們能來幫助自己,隻求他們别扯後腿,而眼下的局面,這兩位大土司顯然不想坐視。
另一方面,他又覺得東瀛入侵朝鮮,孛拜在甯夏造反,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可以讓他最大限度地減少來自朝廷鎮壓的壓力,所以一直搖擺不定,無法決定。
此時,得到田文博送來的準确消息,楊應龍終于下定了決心:“暫且按兵不動!先打消朝廷疑心,救出葉小安,重新控制卧牛嶺,解決來自水西安氏、水東宋氏之患,到時内部的準備也充份了,再振臂一呼,舉旗造反!”
在楊應龍看來,那時候東瀛朝鮮之亂、甯夏孛拜之亂,未必就能平息,至少不能全部被平息,這樣他依舊可以與之遙相呼應。
楊應龍打着如意算盤的時候,王士琦通過與他的接觸也漸漸摸清了他的底細。這一日,楊應龍未與王士琦會唔,王士琦命人守住了客舍院門兒,把一名儀仗老軍請進了客廳。
誰都以爲,他僅僅隻是一個軍頭,包括欽差儀仗中的大多數人,隻有極少數的人才知道此人就是宇無過。如今錦衣衛的指揮使。
錦衣衛是天子耳目,它可不隻是留在京裏四處刺探情報、抓人,同時它也是大明政權下的最大的諜報機構。
此時錦衣衛秘諜不僅出現在日本本土、朝鮮境内,也頻頻出現在甯夏、陝西、四川等地,爲朝廷拟定戰略提供着重要情報。而宇無過本人,則扮作一個儀仗老軍,跟着王士琦,冒險到了播州。
王士琦道:“如今看來,楊應龍果然反迹明顯,隻是他似乎還未最終下定決心,拖了好多時日了,也不知道他最終如何決定。如果他決心即時就發,本官自無幸理。如果他還想蒙蔽朝廷,這也是朝廷的意思,我們還應該努力說服,打消他的疑慮。”
宇無過想了想道:“如果有機會刺殺楊應龍就好了,隻要他一死,播州縱然反了,也不足爲慮!”
王士琦動容道:“萬萬不可!楊應龍身邊戒備重重,高手如雲。他自己也是一身本領,豈是容易刺殺的。一旦失手,必然逼得他立即造反,朝廷三面平叛,顧此失彼啊!”
宇無過微微眯起了眼睛,道:“也未必就沒有機會。大人可記得,楊應龍約你明日一同遊獵?”
王士琦乜視着宇無過:“隻有那時,我們才有機會攜帶兵器到楊應龍身邊,你想趁遊獵時動手?可你也要知道,那時候楊應龍的防範必然也最嚴密。”
宇無過微微一笑,道:“王大人,你太謹慎了。你不要忘了,楊應龍的敵人多的很,何恩、宋世臣等人的家族都在盼着他死。”
王士琦道:“那又如何?隻要我們一動手,他們難道還不明白是朝廷對他起了殺心?又如何将刺客誤導到何恩、宋世臣等人身上去?”
宇無過微微眯起了眼睛,道:“本官查閱我錦衣衛密檔,曾見永樂年間夏浔大人留下的手劄一部。”
王士琦怔道:“宇大人怎麽忽然提起此事?”
宇無過道:“夏浔大人手劄中,提過他曾經用過的幾種殺人手段,甚是巧妙。其中一種正可用于遊獵場中。”
王士琦探身道:“什麽辦法?”
宇無過道:“鋼絲!”
王士琦茫然道:“鋼絲?”
宇無過道:“不錯!鋼絲!鋼絲柔韌,若以之系于大樹兩端,再有人縱馬狂奔,從中沖過,則鋼絲之鋒利不亞于快刀。人馬一過,身首分離!楊應龍嗜遊獵,上次觀他狩獵,常單槍匹馬沖在最前,侍衛皆不敢與之争,這就是我們的機會。
大人待我們做好手腳,便可借口腹疼提前離開,楊應龍之死便與我們全無幹系了。介時我再預留些證據,禍水東引,不管楊應龍死不死得成,這個黑鍋,何恩、宋世臣他們都背定了,如此一來,也可逼得何、宋諸人與楊氏再無回旋餘地,隻能死心踏地的爲朝廷效力。更妙的是,何恩、宋世臣現在京城,這個黑鍋他們背了,也不敢辯白!”
“嗯……”
王士琦撫須沉吟半晌,道:“果真能做得巧妙,不緻牽連到朝廷?”
宇無過肯定地道:“我用把握!”
王士琦又掙紮半晌,一樁天大功勞近在咫尺處不斷向他招手,實在無法抗拒這種誘惑,終于把椅子扶手重重一拍,道:“若無後患,那便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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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