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得好!”
葉小天收到李秋池送回來的消息後十分高興,他嘉許地拍了拍李秋池的肩膀,轉身對格哚佬道:“如果軍民一心,楊羨達至少再守一年是沒問題的,但曹瑞希的堅壁清野之策雖不徹底, 業已令他撐不下去了。咱們趁熱打鐵,馬上和他們簽訂契約!”
格哚佬也是眉開眼笑,道:“好!我馬上拟一個契約,明日就潛進楊家堡,與他當面立約!”
于撲滿迫不及待地道:“大人,那我們兩兄弟呢?”
葉小天笑道:“你們兩位, 自然是整頓兵馬, 準備重新奪回水銀山啦!此戰,你們一定要勝, 而且要大勝,打出咱們格家寨的威風來!老寨主,你再撥些人馬給三爺和四爺,務必保證一戰功成!”
格哚佬點頭答應,格家寨和老骥谷便緊鑼密鼓地準備起來。翌日,格哚佬悄然潛往楊家堡。
楊羨敏對楊家堡采取的是密集騷擾戰術,這樣耗費的力氣不大,又能起到效果。圍個水洩不通是辦不到的,他也不可能在楊家堡外長期駐紮兵馬。
但是通過襲擾,使堡内的人無法外出種地、狩獵、采撷、經商,便足以達成目的了。正因如此,格哚佬隻率極少人,在他們巡邏間隙通過,進入楊家堡,還是辦得到的。
格哚佬見到楊羨達, 雙方歃血爲盟,立下契約, 簽字畫押之後,便把葉小天定下的反攻計劃說給楊羨達聽,楊羨達是個粗魯漢子,智計謀略很一般,聽了葉小天的完美計劃,把他喜得心花怒放,當即一口答應下來。
雙方約定次日巳時三刻,由格家寨攻打水銀山,吸引曹瑞希和楊羨敏主力,午時三刻楊羨達出兵,集中全部兵力截斷曹瑞希和楊羨敏的退路,雙方夾攻,生擒或斬殺曹瑞希和楊羨達,畢全功于一役!
計議已定,格哚佬便悄然離開了楊家堡,此時格家寨挑選出來的兩千名丁壯也趕到了老骥谷,原本空蕩蕩的老骥谷驟添生力軍,頓時變得滿滿當當,但是從堡外卻看不出什麽異樣。
第三天,一隻沙漏就擺在葉小天面前,細沙均勻地落下,眼看刻度就要到巳時三刻,葉小天霍地站了起來,大步走出門去。
格家寨和老骥谷合計三千丁壯,人人披甲持戈,執盾握刀,肅立于山坡之上,黑壓壓的殺氣沖宵。
于家海和于撲滿穿着通過私人關系淘弄來的明軍制式盔甲,拄着鬼頭大刀立于陣列之前,格哚佬、李秋池、蘇循天等人本就候在門口,這時都随在了葉小天身後。
葉小天一出來,全軍霍地一個立正,發出一聲整齊的爆破音。葉小天面對着一雙雙戰意凜凜的眼睛,滿意地點點頭,大喝道:“升戰旗!”
一面三角形的火紅色戰旗升到了高高的旗杆上,戰旗上繡着一隻兇狠的黑豹。葉小天徐徐轉身,面向水銀山的方向,向觸目可及的水銀山山頭一指,大聲道:“勇士們,我之所向,爲我拿下!”
刀盾重重地敲在一起,仿佛戰鼓聲響起,士卒們狂熱地吼叫起來:“爲尊者而戰!”
于撲滿把鬼頭大刀往空一舉,大吼道:“給我殺!”
三千裝備了皮甲、藤甲,手持鋒利武器的戰士便瘋狂地吼叫着,跟着于撲滿向前撲去。于撲滿和于家海本來沖在前面前,但是鬥志昂揚的士兵隻片刻功夫便紛紛超越了他們,潮水般撲向水銀山。
大戰,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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黨延明沿着根本不算是路的叢林小徑氣喘籲籲地鑽了出來,遙聞遠處有陣陣厮殺呐喊聲,舉目一看,就見水銀山上密密匝匝的人影,仿佛一塊爬滿了螞蟻的饅頭。
黨延明拭了把額頭的汗水,自言自語地道:“不出姑娘所料,真的打起來了。”
黨延明是田妙雯的心腹,展凝兒可以使喚的人很多,可關鍵時刻能派上用場的卻不多,隻有她父親留給她的貼身侍衛九高和九當而已。
但展伯雄也知道九高和九當是凝兒的心腹,和播州楊家聯姻是他最爲看重的一件事,他唯恐出了纰漏,不但派了大批高手看住展凝兒,還特意找個理由把九高和九當調開了。如此一來,展凝兒想向葉小天求援,就隻好向田妙雯求助,于是,田妙雯就把黨延明派了出來。
展凝兒并不知道葉小天已經到了提溪,但田妙雯知道。自從被永樂大帝奪去兩州八府的統治權,田家爲了複起,功夫下得最多的就是它的情報機構,而田家的情報機構,現在由田妙雯負責。
但田妙雯并沒有把葉小天已經趕到提溪的事兒告訴凝兒,以凝兒魯莽的性格,萬一聽說葉小天已趕到提溪,全然忘了利害,強行闖出展家堡去見他怎麽辦?
所以,在凝兒心中一直以爲黨延明會去銅仁報信,但已經知道葉小天到了老骥谷的黨延明,是直接抄山路,直奔老骥谷來的。
穿過難行的密林,前方的道路就好走多了。雖然這兒山勢陡峭,怪石嶙峋,但是很少生有植被,以黨延明矯健的身手,要爬上山去非常輕松。
“站住!”前方怪石叢中,突然冒出幾顆人頭,手中的弓已經張開,箭簇在陽光下閃爍着森寒的光芒。
這幾個獵手身上都披了與周圍石色參差相同的布,往地上一伏就很難發現。縱是黨延明這等身手高明、耳目聰辨的高手,也是隻比他們躍起早一刹那發現了他們。
黨延明身旁不遠處就有一塊蟾蜍似的怪石,隻要一個“斜插柳”就能躍到石後,但黨延明沒有動,他垂着雙手一絲不動,生怕引起這些獵戶的誤會給他一箭。
黨延明冷靜地道:“不要動手!在下不是敵人!我是奉展家姑娘的面,求見葉土司的,還請各位好兄弟幫忙引見引見。”
那幾個獵戶都是山寨裏的狩獵高手,被葉小天派出來做斥候的。你能算計人家,人家也就能算計你。雖說曹瑞希和楊羨敏應該還不知道老骥谷和楊羨達聯手,但不可不防。要不然真要被人派出一路精兵,把老巢端了不要緊,把尊者給生擒活捉,那樂子就鬧大了。
幾個獵戶一聽來人這麽說,箭簇便朝了地,兩個獵戶站起身,收了弓箭向他走過來,還特意給後邊的獵戶讓開了空檔,後邊的獵戶依舊警惕地看着他,稍有不對就要立即發難的樣子。
黨延明依舊一動不動,順從地讓兩個獵戶用牛筋把他捆了起來,直到黨延明完全就縛,其他獵戶才撤去戒備,由兩個獵戶持刀押他上山,其他獵戶依舊隐藏了起來。
“你說展土司要把凝兒嫁給楊應龍?”
葉小天聽黨延明說清來由,竟爾生起一種荒誕的感覺,展伯雄這個大伯父,爲了凝兒的婚事真是操碎了心,前番要把凝兒嫁給果基格龍,現在又要把她嫁給楊應龍。
就像一個窮瘋了的爹,到處拿女兒做敲門磚,想攀一個大戶女婿,如果不是靠着展家數百年的積累,就憑他這樣的當家人,也配名列八大金剛!
黨延明很仔細地觀察着葉小天,作爲田妙雯親手調教出來的出色斥候,他不會放棄任何搜集情報的機會。而對一個領導者來說,費盡心機摸清他某一個決策,遠不及詳細準确地了解他的性格、能力更爲重要。
黨延明說明展伯雄要把凝兒嫁給楊應龍,以巴結楊氏的事情後,見葉小天十分冷靜,既沒有像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暴發戶、二世祖一樣叫嚣你看我女人一眼,我殺你全家老少,也沒有立即憤憤然,要往展家理論公道,心中對他便高看了幾分。
葉小天思索片刻,問道:“展楊兩家已經訂親麽?”
他問定親而不問成親與否,是因爲不要說是播州楊氏、石阡展氏這樣的大戶人家,就算是小門小戶人家,從說媒到成親,最快也得小半年時光,像這樣的大戶人家,恐怕光準備過程至少就要持續一年。
黨延明聽他這麽問,心中對他的評價又高了幾分,這才是一個成熟、穩重的領袖應該具備的素質,越是遇到大事越不能慌,發脾氣、摞狠話,幹些不理智的事情,莫如用最穩妥的方式解決問題。
他問展楊兩家是否已經訂親,是因爲已經訂親和沒有訂親能夠采取的方法是截然不同的,所以他要先問清這一點,才好決定接下來的對策。
黨延明對葉小天的評估不算有錯,隻是他并不知道葉小天平時本來就很冷靜、很穩重,會用很理智的方法解決問題。前提是,他還沒有被刺激的驢性大發。
黨延明道:“是!趙文遠已經帶了展姑娘的庚帖返回楊家了。”
庚貼是雙方基本同意訂親後,要進行的一個步驟。相當于“六禮”中的“問名”,男方接到寫有女方生辰八字的庚貼後,要把男方的生辰八字也寫上,壓在神龛的香爐下面。
如果三天之内諸事順利,六畜平安,甚至連一隻碗、一雙筷子都沒有破損,即爲不沖不破之吉兆,算是神祖認可,婚事就能繼續了。否則要立即退還庚帖,婚事告吹。
但是大戶人家要尋個門當戶對又合心稱意的不容易,如果隻是小小不言的不吉之兆,通常會含糊過去,或者找個術士做法破解。對播州楊家來說,這樣一場政治聯姻更不可能因此作罷,所以,這婚事的确算是已經訂下了。
葉小天聽到這裏,才有些牙疼地吸了口冷氣,感到問題棘手了。如果雙方還未訂親,他可以采取的手段還多一些,既已訂親,難道他還能從楊應龍手中搶親不成?
葉小天終于沉不住氣了,眉頭深深地鎖了起來,他正心思百轉,一計未出之際,格哚佬忽然急急走進大廳,對他說道:“尊……大人,六大長老出山,現已到了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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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