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不光是林飛揚肉麻,連那久經世事的孫老也覺得有些接受不了了,沉了沉氣,轉頭對劉邦業道:“學校工神作書吧這麽多,讓大家都去忙吧,我也沒什麽事,就是來找我這小恩人好好叙叙,有你老劉陪着就行。”
那劉邦業也是人老成精的人物,自然明白孫老是什麽意思,點了點頭,慢條斯理的轉身對身後和站在門口的一幹人等說道:“老孫說的是,大家手上都還有不少活呢吧,都忙去吧,不用在這裏耗着了。”
再怎麽說,劉邦業也是這一群人的頂頭上司,雖然陪同的這一幹人等皆是有些意猶未盡,但既然上頭發話了,也不好再死皮賴臉的硬呆下去,各自向孫老和劉邦業打了招呼行了禮,呼呼啦啦的紛然離去,不一會便走了個幹淨,最後走的那一個,還很知趣的輕輕關上了寝室的房門。
一衆無關人的離去,讓寝室一下顯得寬敞了不少,也清靜了許多,孫老此時才算有機會仔細打量了下林飛揚的宿舍,看了一圈後,轉過頭來,見林飛揚還站在那裏,于是笑了笑道:“外人都走幹淨了,不用這麽拘束,坐吧,坐吧。”
“沒關系的。”
林飛揚笑着搖了搖頭,本來想坐下,可轉頭一看其他吳昊四人還都保持站姿不動,便終于還是站着沒動,而孫老似乎看出了林飛揚的意思,于是再次道:
“坐吧,大家都坐吧。别站着了。你們要再站着,那我可也坐不住喽,哪有我的恩人站着我坐着地道理呀,是不是,坐吧。”
話說到這份上,大家都紛紛暢快地笑了笑,終于各自找地方坐下,坐下之後。林飛揚道:“這個,孫爺爺是吧?您可别再這麽恩人恩人的叫我了,我隻能算是您一個孫子輩的孩子,您再這麽叫,我可真承受不起了,您要是樂意,就向其他人那樣叫我聲飛揚吧。”
“我看也是。老孫。”劉邦業接過話頭。對孫老道,“咱們兩把老骨頭這麽恩人前恩人後的叫,年輕人确實不習慣……不如這樣,剛才小林不也喊了你聲孫爺爺了嗎?我看就讓我當個中人牽條線,讓小林認你當個幹爺爺好不好?你覺得怎麽樣?這麽好的幹孫子,你可是打着燈籠都難找啊。”
劉邦業的話仿佛直說到孫老的心底裏去了,笑呵呵的說道:“哈哈,那當然好啊,正合我意。就是不知道飛揚願意不願意啊。”
孫老說着,将目光拉到了林飛揚地身上,似乎是在征求林飛揚的意見,可林飛揚這邊,卻是微微愣了一愣。
“認幹爺爺?”
這可真是大出了林飛揚的意料之外。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對于林飛揚來說。不要說“幹爺爺”,就是“爺爺”。親爺爺這個概念都相當的遙遠而模糊,他的爺爺奶奶在他還沒出生的時候便相繼離世了,所以從小到大,“爺爺”這個詞在林飛揚的潛意識裏,隻不過是對年長者地一句稱呼而已,林飛揚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這個詞會和親情挂上勾,他從來沒想過會認個幹爺爺,更何況要當自己幹爺爺地這個人,自己總共不過才見了兩面,雖然自己曾經算是救過他的命,可對他還是一點都不了解,所以這個提議對林飛揚來說,真的是相當唐突。
不過既然話都已經趕到了這裏,林飛揚也知道自己如果斷然拒絕,那真的是太不識大體了,心裏不禁有些猶豫了起來,就在這時,劉邦業卻大笑着對林飛揚道:
“傻小子,還不好意思呢,快叫爺爺。”
林飛揚又轉頭看了看劉邦業,知道話已經說到了這個地步,自己是萬不能拒絕了,想想真要認個幹爺爺大概也沒什麽壞處,于是終于下定了決心,又看向孫老,張了張嘴,又張了張嘴,終于還是有些生澀的叫了一聲:“爺……爺爺。”
“好!好孫子,乖孫子!”
一聲爺爺真的把孫老叫的心裏樂開了花,那病似乎也突然好了大半,說道:“哎呀,你看爺爺來的匆忙,也沒什麽見面禮給我的乖孫子,這樣吧,就當爺爺先欠着,将來你有什麽需要,隻管向爺爺開口,隻要爺爺能做到地,一定幫你。”
“謝謝爺爺。”林飛揚心中不以爲意,嘴裏卻謝道,“不用這麽客氣了。”
“應該的,應該的。”孫老忽然歎了口氣道,“唉,可惜爺爺沒幾天就要回北京了,而你又在上學,不能跟爺爺一起回去,不然到爺爺家裏去,爺爺介紹我那個小孫女,你的幹妹妹給你認識,唉,不過還是學業爲重,上學要緊,但是等放假的時候,可一定要到北京去啊。”
林飛揚不知該說些什麽,于是隻幹幹地點了點頭,笑道:“恩,好。”
孫老卻并沒有發現林飛揚地尴尬,接着對劉邦業道:“老劉,我走以後,你可要替我照顧好我的孫子,可不許他讓人欺負了。”
“那是當然。”劉邦業呵呵笑道,“老戰友地孫子,那不就像我自己的孫子一樣麽,再者說了,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的孫子是什麽人,他在學校裏,誰能欺負的了他啊。”
“呵呵。”對于劉邦業的話,林飛揚同樣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于是沒話找話道,“怎麽,爺爺、劉校長,您倆是戰友啊?”
“那當然喽。”孫老道,“想當年,我和你劉爺爺在越南戰場上,可是一起出過生入過死的呀,唉,現在跟你們年輕人說這個,你們都理解不了,老劉,有三十年了吧?”
“差不多喽。”說起這個,劉邦業似乎也頗爲感慨,歎道,“唉,日子過的可真快啊,轉眼間你我都老喽,想當年咱們打涼山的時候……唉,算了,不提了。”
林飛揚沒想到自己簡單一問,竟引出兩位老人這麽多感慨,自己又插不上言,隻能在一旁陪着笑不知該說些什麽好,而易北對此卻好像很感興趣,鼓了鼓勇氣問道:“孫爺爺,劉校長,原來你們打過仗啊?打仗是不是很過瘾?給我們講講呗?”
“過瘾?唉!年輕人啊!”孫老搖了搖頭道,“打仗那就是死人啊,想當年,我和老劉在我41軍317團的2031營,我是營長,他是指導員,當時377團和386團主攻涼山,我們317團迂回馳援,我們營被派爲前鋒,你知道戰役結束以後,原來全營的幾百号人,最後活下來多少嗎?五個!就活下來五個!一個營的編制都打沒了呀!四處都是死人,那些可都是跟你朝夕相處的戰友啊,你就這麽看着他們一個個的死去,讓炮彈炸成了碎沫子,當時我的副營長,李磨叨,一個剛剛二十六歲的小夥子,家裏剛剛來信給找了對象,見還沒見過一面,就派上去了,爲了給我擋子彈,就這麽沒了,唉!李磨叨啊!是我孫反蔣對不起你啊!”
孫老越說越激動,最後竟然老淚縱橫,這可是始料未及的事情,讓林飛揚幾人一下都慌了手腳,而劉邦業被孫老這麽一提,也是頗爲感慨,不過卻比孫老要冷靜了許多,推了推他,道:“诶!老孫,當着孩子們的面,别這樣,冷靜冷靜。”
抽了抽鼻子,又轉而對易北道:“所以說你們現在的年輕人,要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幸福生活,努力學習,報效祖國。”
“恩恩”
林飛揚等人知道劉邦業這是在借說教轉移話題,但也紛紛點頭稱是,此時,孫老也終于穩定了情緒,抹了一把老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呵呵,這麽大年紀了,一提起這事我還是想不開,讓孩子們笑話了。”
“沒有。”林飛揚道,“我們能理解您的心情,真的。”
“唉,呵呵。”孫老大概不像再在這個問題上讨論下去,笑着搖了搖頭,擡手看了看表,支着手杖站起身,對林飛揚等人道,“都快六點了,走,孩子們,孫爺爺請你們吃飯,飛揚,那天再火車上跟你一起的兩個女孩子呢?把她們叫上,她們也算我半個救命恩人,我要見見她們。”北京的火車,臨行前,再三叮囑林飛揚,讓他有時間一定要去北京看他。
通過兩天的相處,孫老對林飛揚是越來越滿意,越來越喜歡,而林飛揚對這孫老也有了個約略的了解,知道這孫老全名叫孫反蔣,看這名字,大約是在解放戰争那陣生人,當過兵,打過仗,後來專業到地方,當了個不大不小的官,可能是因爲家庭北京比較深厚,仕途相當順利,後來一直幹到中央一級,不過具體是什麽職務林飛揚卻不清楚,而巧的是,這次孫老離京去齊北,正是要督察去年中紀委下派到齊北的檢查組的工神作書吧情況,巡查結束後本想順道拐個彎來s市看看自己的老戰友,順便巡查一下唐大的建設情況,卻沒想到在火車上犯了病,最後與林飛揚結下了這段子孫緣。
而經過兩天的相處,也終于讓林飛揚越來越習慣了孫子這個角色,孫老的慈愛讓林飛揚真的覺得上邊能有這麽一位老人,着實是一件相當幸福的事情,而林飛揚也把對于父母無法釋放的孝心全部宣洩到了孫老身上,一老一少其樂融融,依依不舍。
不過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再怎麽不舍,孫老也還是走了,林飛揚也收拾心情,回到了自己原本的生活當中,開始着手與吳昊等人一起,準備即将到來的籃球比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