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花上數倍時間去繞遠路,以及繞遠路的過程中可能發生的意外相比,選擇交錢過關顯然才是上策。如此一樁财源自然引得周圍領主的眼紅,可艾特斯科堡并不是能夠随意拿捏的軟柿子,平日裏這些領主雖然羨慕嫉妒恨,但也不會去硬碰硬,不過要是有趁火打劫的機會,他們卻也不會錯過。
艾特斯科堡與依帕希郡之間隔着盛産葡萄酒,實力不弱的杜邁郡,北邊又是占據整個山間走廊的大郡德瑞格森,這兩地的領主對艾特斯科堡這塊地盤那是垂涎已久。如果因爲阿爾芒多密謀收回瓦雷芒的流言,導緻他與艾特斯科堡下的衆封臣關系惡化,甚至是發生叛亂,這對那兩地領主來說絕對是好消息。
無論瑪蒂爾達在艾特斯科堡受不受寵,她在瓦雷芒一衆暗中投靠阿爾芒多的封臣眼中,等同于是未來封君派來的自己人,适當的巴結、讨好一下總沒壞處,要是能在伯爵面前給他們說幾句好話,那就賺了。這些對瑪蒂爾達來說并不陌生,她從小到大都是這麽過來的,即便是在兄弟貝尼托出生後,她也是城堡中的那些“準騎士”少年們的夢中情人,應付這些人不過是小菜一碟。當然了,有阿爾芒多派來監視的人在,她隻是被動的應付,而非主動去交際,所以并沒讓監視者起疑,反而使監視者誤認爲她是在通過這些人向外界僞裝出法爾塞弗一切都好樣子,是伯爵的安排,其實瑪蒂爾達卻是在通過和這些人的交談來了解瓦雷芒的情況。
瑪蒂爾達早就知道法爾塞弗父兄之死與父親阿爾芒多脫不了幹系,如今不過是得到确認而已,雖然不知道确切内幕,但瓦雷芒的大多數封臣都有參與,射死法爾塞弗父兄的亂箭便是這些人在投名狀上的聯合署名。
情形遠比法爾塞弗預測的要糟糕得多,以他溫瑟蓬特家族的名義暗中召集人手已是不可能了。法爾塞弗本打算分别向杜邁的勞倫斯.杜馬爾伯爵和德瑞格森的馬克西米利安.德瑞格森伯爵發信請求庇護,他才是監視者注意的對象,而瑪蒂爾達則可以趁機外出,不需要太遠,隻要借着集市日到城堡外的市集逛一圈,将信交給來自杜邁和德瑞格森的商人就行了,隻需要一點點報酬,來自兩郡的商人會很樂意在回轉的時候将信送到。而這兩位領主一定不會錯過這麽好的入侵借口,戰事一起,郡内自然會陷入混亂,法爾塞弗便能召集起忠于溫瑟蓬特家族的人手,趁亂得利。
可法爾塞弗的計劃尚未開始便夭折了大半,雖然他之前也曾料到這種情況,心裏有所準備,但在得到确認後,仍不免情緒低落。如今請援信件已經送出,法爾塞弗也隻好将希望寄托在杜邁與德瑞格森的兩位領主身上了。
隻是法爾塞弗沒有想到,瑪蒂爾達雖然表面贊同了他的主意,内心裏卻認爲他太幼稚了,将希望完全寄托在那兩位強盜鄰居身上,即使計劃成功,也不會改變什麽,就好比剛出狼窩,又入虎口。阿爾芒多好歹還會顧及領内其他封臣的情緒,遮遮掩掩的謀奪瓦雷芒,可勞倫斯與馬克西米利安卻沒有這種顧忌。而且他們有很大的可能隻是借此機會搶一把就退回本領,甚至是無動于衷作壁上觀。就算事情順着法爾塞弗的預想發展,兩家領主分别出兵,可勞倫斯.杜馬爾必然會受到艾特斯科家族在依帕希郡的軍隊的牽制,分兵後能有多大作爲?馬克西米利安.德瑞格森則要直面艾特斯科堡,必須動員足夠的大軍,集結軍隊需要時間不說,風聲也難免走漏,而且沒有足夠的好處,他也不會這麽做。
法爾塞弗畢竟一直都是在騎士和騎士侍童中厮混,無論他多有天賦,又有多麽勤奮,眼界和接受正規教育的瑪蒂爾達都是沒法比的。要知道直至出嫁前,瑪蒂爾達在艾特斯科堡的領主大廳中都有自己的座位,就在阿爾芒多的座位之下,在那裏她能旁觀到父親是如何同臣子處理領地的日常庶務,雖然在13歲後,她已經不是第一繼承人,但她卻從中受益良多。
瑪蒂爾達并不打算說出自己的看法,那除了打擊法爾塞弗的信心,讓沮喪的他更加悲觀外,沒有一點益處,她決定獨自将法爾塞弗亂中取利的辦法補充完整,隻不過并不打算把這“額外的計劃”透露給法爾塞弗。
來到瓦雷芒的這些天,瑪蒂爾達能夠很明顯感覺到她與法爾塞弗之間關系的改變,也許是因爲兩人命運上的相似,以及對她一路上照料的感激,甚至是因爲身體上的親密接觸,法爾塞弗對她産生了好感。瑪蒂爾達并不讨厭法爾塞弗,在艾特斯科堡的所有騎士學童中,隻有他因爲命運帶來的緊迫感而最爲務實,故作平庸默默忍受嘲笑的同時努力變強,相比那些華而不實的草包們,他要強多了。
即使是在男女平等的現代,女人也不時有被歧視,更不要說是在1222年的卡拉迪亞,在這樣的一個男權至上的年代,女人在家中毫無地位。即使瑪蒂爾達是貴族之女,也不過是屬于父親阿爾芒多的另一種意義上的财物。一向順從于父親的她其實所求甚微,不過是一樁能夠幸福生活的婚姻而已,甚至在希望破滅後想要去做修女都不可得,本不想去争奪權位的她爲了能夠活下去,完全是被逼着走上了抗争之路。
既然已經決定反抗父親,瑪蒂爾達自然是不再顧念任何父女之情了,在她對法爾塞弗亂中取利計劃的“補充”中,最重要的一環就是謀殺掉父親阿爾芒多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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