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來的人大多都跑散了,爲了生計,我和幾個幸存者落草爲寇,我們一路靠着搶劫、打獵、采集得來的食物果腹,流竄回到芮爾典境内。幾個月的時間裏,從被劫者和其他的同行那裏我零零散散的得知了一些這次戰役的消息,即便算上那些逃跑的騎士,5000人的十字軍中幸存者也不超過十分之一,可以說是全軍覆沒。不過薩蘭德蘇丹艾紮爾親率的大軍也損失慘重,那些被薩蘭德輕騎吸引分割開的狂信騎士重新集結并直接沖擊了他的中軍,再加上與我們頑強的步陣纏鬥混戰,薩蘭德軍隊死傷過半,若非作爲蘇丹親衛的馬穆魯克死命抵擋,勝負還真是難料。‘格魯恩沃德’和我們這些奮戰到最後的步卒根本無人知曉,逃跑者篡改了戰鬥的真實情況,那些逃跑的騎士居然成了以寡敵衆的勇士,不少人甚至成了大貴族們的座上賓。”
“在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了‘格魯恩沃德’死去時平靜的眼神,無比懷念家鄉那甯靜的生活。趁着一個深夜其他人都睡熟了,我離開了劫匪團夥,朝着家鄉的方向發足狂奔,不過是離開了一年半多而已,我卻感覺像是離開了很久很久。可當我滿懷欣喜的回到家,卻隻看到廢棄的房屋和村外的亂墳,整個村子都已經毀于戰火,或許有幸存者,但早已逃走了,無從找起。”
“芮爾典王國的内部也不平靜,幾百年來斯瓦迪亞人和羅多克人之間的摩擦從未停止過。古卡拉德帝國因爲末代皇帝亞伊一世在遠征亞穆拿途中駕崩卻沒有留下血脈而絕嗣滅亡後,卡拉迪亞陷入了混亂,領主們紛紛自行獨立。時任帝國首相帕拉汶的卡羅勒斯.瑞爾提因爲來自其曾祖母的帝國血統,在取得教會的支持後得到了蘇諾地區的統治權和薩格森地區留守将領庫林的效忠,并逐步整合了斯瓦迪亞内部,建立了芮爾典王國。占據了最富庶的大平原和北方沿海地區的斯瓦迪亞人延續了古卡拉德的制度,憑借着強大的經濟和軍事實力,迫使羅多克地區臣服。此後羅多克貴族們一直緻力于恢複古卡拉德時期的議會制傳統,而在斯瓦迪亞内部,從屬于國王的各個貴族領地也像是一個個國中之國,領主間的私戰更是家常便飯。”
“幾百年來,混亂的秩序導緻賊匪遍地。但也多虧如此,我才能找到雇主,沒有餓死。在鎮上我做了趟子手,跟着商隊跑草原上的路線,那裏也不安穩,一些庫吉特部落逐着水源和牧草翻過高原來到卡拉迪亞,迫于正同薩蘭德進行的戰争,伊斯特瑞奇國王在邊境劃出一片草原給庫吉特人定居,并給予自治權。那一段時間芮爾典王國同庫吉特人處于蜜月期,商業往來頻繁,民間互相通婚。可好景不長,傑拉克可汗帶着他龐大的部衆來到卡拉迪亞,他對族人的不加約束導緻商路上的客商和邊境地帶的民衆慘遭劫掠,之前庫吉特人和芮爾典的友好互市協定随之破裂,庫吉特人逐着水源和牧草一路向南擴張,薩蘭德人也同時遭殃。不得已,芮爾典和薩蘭德暫時停止了兩國之間持續已久的戰争,各自對付庫吉特人。”
“庫吉特人堪稱馬背上的民族,幼年就開始練習騎術,往往整個部族的牧民都能上馬作戰。我所在的商隊帶着天鵝絨、亞麻布前往哈爾瑪,但還夾帶了不少鹽和鐵,是某個貴族的私貨,準備抓住停戰的機會大賺一筆,同薩蘭德人的交戰使得兩國商路斷絕,香料、鹽、鐵的價格暴漲。很不幸,我們正好撞上了庫吉特人西侵的部隊,所有商隊人員武裝起來也不是對手,商隊頭領試圖用過路費說服庫吉特軍隊的将領放我們離開,但對方在搶走所有貨物後還索要巨額贖金,商隊頭領知道即使活着回去也無法向背後的貴族交代,爲了不累及家人,舉劍沖向庫吉特人然後被射成了刺猬,剩下的人包括我毫無懸念的做了俘虜。”
“傑拉克汗部下的庫吉特人并不像之前的小部落那樣友好,他們連弱小部落的同族也一起劫掠,還吞并了這些小部族的人口。而當地的領主們在看到境内的大批軍隊後隻能瑟縮在城堡裏,途中抓來的俘虜被刀槍逼迫着蟻跗攻擊哈爾瑪的城牆,而西侵的庫吉特人則在城頭的火力被吸引後騎馬來到牆外步弓的射程内,下馬射箭壓制城頭,哈爾瑪、阿乎恩等地相繼淪陷。趁着城破後庫吉特人大肆劫掠的時候,我逃了出來,偷了匹馬朝着西北的方向狂奔,直到馬兒累斃。”
“流亡的貴族們通過各自的渠道紛紛向國王訴苦,伊斯特瑞奇國王下令召集軍隊。羅多克人首當其沖,被優先征召,很明顯是國王有意爲之,爲了消耗羅多克地區的軍事實力。缺乏騎兵的羅多克人爲了抵擋來去如風的庫吉特射手,制造了全身闊盾,組成盾陣,斯瓦迪亞人則是将貴族騎士集中起來組成傳統的重騎兵部隊,兩個民族的兵種互相彌補,遏制了庫吉特人的進一步入侵,并将之趕回了草原。但由于之前與薩蘭德的連年鏖戰,貴族們的私兵雖然更加精銳,但人數所剩無幾,财力也窘迫不堪,而且從古卡拉德滅亡後,芮爾典對東南草原地帶的統治一直都很薄弱,甚至拿不出一份完整的軍事地圖,進軍草原就此打消,轉而在邊境築堡自守。流亡的貴族家族沒幾年便因财力耗盡而消亡,而國王的政令卻得以在大陸中部通行,軍事實力大損的羅多克貴族同盟也暫時消停了下來。”
“在納洛谷地,聖魯茲哥達,從草原逃回的我迫于生計,爲了一星期20第納爾的豐厚報酬,應征加入了芮爾典的軍隊,但戰争結束後國王任命的軍需官卻告知我沒錢支付饷錢,好在這次打赢了,庫吉特人留下的牲畜和劫掠到的财物成了戰利品,我分到了一頭牛和一匹庫吉特母馬抵消服役半年的饷錢。我沒多想,直接将領到的牲畜賣給了跟在大軍身後的補給商人,雖然價錢被壓低了一些,但總好過死掉後一文不值。很久之後,我才想明白,哪裏是國王沒錢,軍營後面跟着的龐大商隊就是國王的錢袋子。先是以牲畜代替軍饷,而大多數士兵都是和我一樣将牲畜賣給商人換取方便攜帶的錢币,國王在其中賺取了兩次差價,再加上自己那份戰利品和因勝利獲得的威望,吃了個缽滿盆滿。”
“古卡拉德滅亡後很多制度卻保留了下來,币制就是其中之一。我将賣牲口得到的300第納爾換成9個小奧雷貼身藏好,剩下的18個第納爾留作日常開銷。小奧雷是古卡拉德衰落時期的金币,比興盛時期的大奧雷輕的多,300銀第納爾隻能換6個大奧雷。我揣着這筆錢回到了家鄉,買了一小塊兒地,幾隻山羊,幾隻雞,幾隻鵝過上了安穩日子,我當時幻想着隻要辛勞幾年,就會擁有一群牲畜。起初也确實如此,我的牲畜群經過幾年蓄養多了起來,我也娶了一個佃農的女兒,這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時光。”
“崇拜草原狼并以蒼狼爲圖騰的庫吉特人也如狼一般記仇,經過幾年的舔舐傷口之後,傑拉克可汗率領大軍一路延着安提托羅斯山脈北麓的開闊地帶向西劫掠,山外地區的羅多克聚居地全部被燒殺成廢墟,至今仍流傳着亡靈作祟的傳說,活下來的人全都逃往山區,在庫吉特人的頻繁襲擾下,這一地區逐漸人煙稀薄成了庫吉特人的獵場。戰火很快也燒到了我的家鄉,我和妻子趕着大車帶着牲畜和糧食向維魯加遷徙,斯瓦迪亞人在邊境的堡壘并未及時将信息傳遞到羅多克地區,我們得知庫吉特人入侵的消息時已經太晚了。我妻子出身自佃戶,舍棄土地和即将收獲的作物逃亡已經讓她心痛的不行,逃亡路上我們的牲畜和糧食被難民們洗劫一空,這還不是最壞的,庫吉特人追進了維魯加大谷地,森林、草原都是他們擅長的作戰地形,慌不擇路的逃跑中,我妻子死于流産時的大出血,她本想将懷孕的事當作驚喜告訴我,但在庫吉特人的入侵下卻沒來得及。”
“我妻子臨死前臉色蒼白,嘴唇上一點血色都沒,虛弱不堪,我将她背起,她卻在我耳邊用孱弱的聲音說她不成了,讓我放下她,一個人快逃。我沒有理會,跑了一段回過頭看時才發現我妻子已經咽了氣,我将她放下抱在懷裏,心中充斥着恐懼和悲傷,哭不出來一滴眼淚。我将妻子的屍體放進一棵大樹下匆匆挖就的淺坑裏,最後親吻了她的額頭,埋葬了她還有我的第一個孩子,一屍兩命。”
“逃出叢林後,我在維魯加加入了反擊的軍隊,這一次我不在乎有多少軍饷,能否活下來,我滿腦子隻想着爲妻兒報仇。沒有斯瓦迪亞人重騎兵的牽制,羅多克的盾陣在庫吉特人來去如風的騎手襲擾下滿是破綻,首尾難顧,弩矢的裝填速度太慢,弩手們在盾陣中對射并沒占到優勢,雙方各有傷亡。我們的盾陣在庫吉特人的襲擾下逐漸疲敝,反應越來越慢,開始出現缺口。庫吉特人的重槍騎兵一擁而上,打破了盾陣的防禦,陷入盾陣混戰的槍騎兵同樣善于步戰,他們抽出利于劈砍的重型彎刀,利用戰馬逼迫出空間,然後以戰馬作掩護跳下馬步戰,敏捷的躲閃刺擊繞過盾牌将一個個羅多克士兵剁翻在地,戰鬥向着一面倒的方向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