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仙兒找了一塊草叢稍微稀疏些的地方,然後開始挖坑,好在地面還算松軟,用手挖就能挖動。周一仙兒先挖出一大一中一小三個坑,大坑的長寬和他的舊木盾差不多,深是小臂加手掌伸開,中間的竈眼差不多炒菜鍋那麽大,後面的散熱坑更小些。三個坑中間貫通,填火坑和竈眼相隔較近,竈眼和小坑之間是散熱煙道所以間隔稍遠些,小坑後面還延伸出幾條小臂深的煙道用來散發煙氣。
羅洛和老喬伊在抓到幾條魚後還沒見周一仙兒回來,便來草叢裏找他。周一仙兒爲了找一塊适合挖無煙竈的地方已經離開隊伍有些距離了,當2人順着痕迹找到他時,他把衣物都挂在蘆葦上晾着,用之前編的幹草雨披圍着下身,正挖坑挖的來勁。
“你們來的正好,我正在挖一個……額,該怎麽說呢,一個做飯的地方,能遮擋火光,消散煙霧,大概就是這樣。”周一仙兒這會兒手指被磨的生疼,看到羅洛和老喬伊後興奮地解釋着。
經過周一仙兒比手畫腳的解釋,兩人雖然不太明白竈是什麽東西,但大概知道了他正在挖一個生火做飯卻能遮蔽所産生煙霧的東西,于是加入進來幫忙。周一仙兒挖坑的工具除了雙手就隻剩那面破舊的盾牌了,雖然能利用盾牌上的豁口鏟土,但畢竟不是專門挖土的工具,并不好用,而且坑道部分隻能用手挖。羅洛和老喬伊加入進來後,整個進度開始加快,雖說長矛也不适合挖土,但畢竟有個尖銳的鐵制矛頭。
在将小坑後的煙道用草覆蓋後灑上些土,整個“工程”差不多就完工了。周一仙兒示意羅洛将魚遞過來,扣去魚鰓,丢進遮擋火光的大坑,并不剖去内髒,然後用幾張大葦葉包裹,抹上泥巴,放在竈眼底部蓋上層土。接下來周一仙兒和羅洛填進幹草,将竈眼上方用草和土封住,邊緣留出幾個小孔,但也用草蓋上。周一仙兒用幾根粗葦杆将褲子和衣服像帳子一樣支在煙道出口,煙霧的餘熱足夠将衣物烘幹了。
老喬伊将火點燃以後,周一仙兒拿着遮雨的草帽在大坑不斷扇着,但沒幾下就累的不行,趕緊讓羅洛和老喬伊接替着繼續扇火。2人完全驚歎于這一簡易的“工程”,火光完全被遮蔽住了,煙霧也隻有很淡的一點,一部分在草叢中就散去了,還有一些飄上草叢頂端後經風一吹便消散不見,沒有一點升上天空,不過周一仙兒覺得如果有無煙燃料的話,效果會更好。
“真沒想到,你還會這一手。”老喬伊贊歎的同時,毫不掩飾自己對周一仙兒的好奇,“我對你是越來越看不透了,這肯定不是從書上看來的罷?”
“老喬,羅洛,沒有你們的幫助我可能早就死掉了,我很信任你們,隻是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告訴你們,給我點時間好嗎?”周一仙兒真摯的解釋道。
羅洛拍了拍周一仙兒的肩膀,沒有說話,繼續扇着火。
“沒關系的,我不是說過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老喬伊說着指了指心髒的位置。
周一仙兒還想再說些什麽的時候,老喬伊伸手阻止了他,側耳傾聽了一下低聲說道:“有人過來了。”
周一仙兒顧不得去拿衣服了,拿過盾牌,準備逃跑,雖然強作鎮定,但能從神情能看出他心裏的慌亂。羅洛丢下扇火的草帽,站起身拿着長矛,看向老喬伊。
“等等,就一個人,不是盜匪,應該是來找我們的。”老喬伊拉住周一仙兒的手臂,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呼”周一仙兒長出了口氣,鎮定了下來。老喬伊和羅洛仍然握着長矛,保持着警戒。
又等了近半分鍾,周一仙兒才聽到窸窣作響的聲音在靠近,一個人從他來時的草叢鑽了出來。這人在看到三個拿着武器的人時,吓得朝後倒去,不過周一仙兒看清了來人,是那個叫小山的少年。
“吓死我了,是我,小山,古德讓我來找你們。”小山倒下的同時也看清了三人的面孔,很快站了起來出聲道。
“你怎麽沒跑?”老喬伊逗着這少年。
“我父親說過,撞上山豬不能轉身就跑,要盯着它的行動來反應。”小山說話的時候好奇的觀察着無煙竈。
“你父親是個好獵人。”羅洛說道。
“那當然,我父親曾經帶着我們獵到過一頭大山豬,我和哥哥們冒失的惹怒了它,父親趕來讓我們逃走,自己留下周旋,用獵矛殺死了那畜生,可他卻斷了一條腿。”小山講着講着,懊悔起來。
“每個父親都會這樣保護他的孩子的,别難過了,”周一仙兒安慰完小山,輕輕拍了幾下手,打斷他的思緒,“你的運氣不錯,趕上了魚烤熟的時候。”
周一仙兒沒有直接熄滅火,而是等最後一點幹草燃盡,然後幾人猛扇了一陣,讓煙霧流進煙道。待到煙霧散完,竈眼也稍微冷卻了一會,幾人才用長矛将埋在坑底的魚挑出來。周一仙兒拽了幾把草裹在手上将魚撿出來,摔去外面闆結的泥塊,還沒撥開葦葉便聞到了香味,打開葦葉,翻開魚鱗,熱氣騰騰,老喬伊,羅洛和小山也學着周一仙兒動作。不過魚的味道吃起來一般,有些腥,但沒人在意,大家都吃的很香。
“太棒了!你們是怎麽做到的?一點煙都沒升起來。”小山很是興奮的問道。
“這事留到我們回去的路上慢慢說,時候已經不早了,我們該回去彙合了,不然會趕不上中午的交接。”老喬伊看了看天色提醒道。
“等等,先幫我個忙。”周一仙兒說着用葦葉包了幾包草灰揣進口袋,然後将魚吃剩的部分,還有其他雜物填進坑裏。
幾人一起動手把土回填,弄平後蓋上些草。
“我有些看不懂你了,你的應對都很正确,有時甚至是老練,但能看的出你并未經曆過戰陣。”老喬伊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嘿嘿。”周一仙兒傻笑着蒙混過去。
收拾完畢後,幾人開始返回,去跟河邊的其他人彙合。路上小山纏着他問無煙竈的事,老喬伊和羅洛雖然沒問,但也支起耳朵聽着。
“小山,快過來,你來找我們的時候,我們的人是在那個方向嗎?”當幾人經過一處水窪時,老喬伊指着不遠處一道升起的煙霧問道。
“嗯,就是那邊,怎麽了?他們生火了!。”小山的注意力還留在無煙竈上,順着老喬伊指的方向看過去,升起的煙霧讓他有些意外。
“不是我們的人生的火,希望他們還活着。”老喬伊的語氣有些嚴肅。
羅洛的面色也凝重起來。
小山似乎也明白了,神情變得有些呆滞:“我哥哥,還有那些同伴,他們……”
“怎麽了?”周一仙兒一頭霧水,不明白怎麽回事。
“你看煙霧的顔色,是灰黑色,那是油脂燃燒的顔色,我們哪來的油脂,那隻能是死人被點燃時散發出來的,他們被襲擊了。”老喬伊一邊解釋一邊換了個方向帶頭走在前面,“我們繞道過去看看,希望還有活口。”
周一仙兒的心像是一下子被揪了起來,這些天朝夕相處的人很可能不在了,這種感覺真的是難以言表。
一刻鍾後,四人從下遊的方向接近了襲擊發生的地點。
沒人出聲提醒,四人都有意識的放輕動作,羅洛和老喬伊是出于經驗,小山是來自他父親的傳授,周一仙兒則是電影電視裏看來的,漸漸的,他也發現了一些東西,羅洛和老喬伊絕對不是普通的鄉下人,也許平時他們都僞裝的很像,但一到危機來臨,他們總會做出不同尋常的反應。
蹑手蹑腳的靠近後,透過草叢已能看到河灘上的血腥。礙于近視,周一仙兒隻能辨别出一些倒伏在河灘上的人影是屍體,幾個黑色的小東西在其間動來動去,可能是些餓急了的食腐鳥類,有幾具屍體上面還燃着火焰,血腥的刺激暫時還沒影響到他。老喬伊抽了抽鼻子,羅洛表情肅穆沒有反應,小山哽咽着有些作嘔捂住嘴不敢出聲,周一仙兒也後知後覺的明白了空氣中烤肉香氣的來源。
小山想要下到河灘上去,卻被羅洛,老喬伊和周一仙兒一起拉住,三人強按着他後退了一段距離,小山掙紮了幾下後就沒再繼續,确認安全後羅洛沉默着,老喬伊也沒有解釋的打算而是看着周一仙兒。
“好吧,我來說,襲擊的人可能還沒走遠,我們得再等等。”周一仙兒對小山解釋道。
“我…我明白的,父親教…教過我…一個好獵人要有足…足夠的耐心,可…可我實在忍…忍不住,二山就…就趴在那看…看着我。”小山哆嗦着斷斷續續的小聲哽咽着說道。
三人沉默不語,面對痛失手足這種打擊,任何人都難以承受,小山能忍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周一仙兒擁抱了下小山,拍了拍他的後背。
等到小山的情緒緩解了一些,四人再次摸回襲擊地點,屍體上的火焰已經熄滅了,煙霧也淡薄下來,隻有幾縷淡淡的飄散在風中。沒等周一仙兒過多的觀察,老喬伊和羅洛一人一個将他和小山按倒。等到趴伏下來,周一仙兒才聽到一聲尖銳的響聲,他很快便想到是響箭,但他不确定老喬伊和羅洛是看到了飛起的箭矢才按倒他和小山,他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麽。
響箭過後,緩彎下遊方向盡頭的草蕩後面劃出了一條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