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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四個月,周青青的肚子漸漸鼓起來,行動也開始變得遲緩,每日越發嗜睡。
“大姐,今日我出門,看到有賣琴的,就買了一把。”周冉冉終于從一開始的以淚洗面,漸漸恢複了常色。
坐在院子裏躺椅上的周青青,看着她抱着把琴,臉上是久違的笑容,心中甚是欣慰,笑道:“好久沒聽你彈琴了。”
周冉冉将琴放在石桌上,在凳子坐下:“那我現在就給大姐彈兩首,好久沒摸琴了,也不知道手生了沒有。”
周青青笑看着她,點點頭。
周冉冉的琴藝非常好,纖纖手指撥弄琴弦,悠揚的琴聲便慢慢傾瀉而出,萦繞在院子中。這個時候的周冉冉是最美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少了平日裏的怯弱,多了幾分嬌媚。
周青青看着這樣的妹妹,也不禁嘴角浮現笑意。
如今天氣變熱,又是午後時光,在這舒緩動人的琴聲中,周青青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秦祯今日回府很早,進大門時,已經聽到那飄在空中的悠揚琴聲,眉頭挑了挑,有些好奇地循聲而去。
琴聲就在他和青青的院子中,進了院門,先是看到躺椅上,睡得酣甜的妻子。
如今周青青又圓潤了一圈,瓜子臉變成了小圓臉,此前的靈動狡黠,多了一絲憨态。他不由自主勾唇牽起一絲溫柔的笑意。
周冉冉看到他進院子,想要停下手中的動作,被他揮揮手,示意繼續,她笑着點點頭,手上動作愈發靈巧。
周青青迷迷糊糊醒來,目光落在對面正在彈琴的周冉冉臉上,蓦地一驚。那含水的目光,勾人的笑意,含羞帶怯的妩媚,都是她從來沒見過的周冉冉。
她反應過來,轉頭便看到站在一旁的秦祯。
周青青心裏咯噔了一下。
秦祯見她醒過來,笑道:“青青,大妹妹的琴藝真是了得。比你可好多了!”
周冉冉将曲子收了音,巧笑嫣然道:“王爺謬贊了。”
她說的是王爺,而不是姐夫。周青青想将心裏那不好的預感甩掉,但卻不由自主皺了皺秀眉。
秦祯哈哈大笑:“我是說的實話,你姐姐耳朵倒是很挑剔,想必是因爲有個琴藝卓絕的妹妹。”罷了,又道:“大妹妹還是叫我姐夫吧,叫王爺太生分。”
周青青道:“我躺了太久,得起來活動活動。”
秦祯忙扶着她站起來:“閨女今天聽不聽話?”
周青青笑道:“還行。”她話音落,忽然睜大眼睛,手撫在腹部,“好像她動了。”
秦祯睜大眼睛,狂喜道:“真的?”
周青青激動地點頭:“是真的,還在動。”
秦祯也不顧旁邊還有人,單膝跪在地上,将臉貼在他的肚子上,欣喜若狂叫道:“我也感覺到了。”
一旁的米珠掩嘴輕笑出聲。
坐在對面的周冉冉,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半跪在地上的男人。這是那個人人畏之的西秦武王麽?
她又看向抿嘴笑得一臉恬然的長姐,嘴角眉梢都是幸福的喜悅。
心裏的不甘心再次升起來,如果當初不是長姐頂替了自己,那個被秦祯寵愛的女人本該是她。
秦祯站起來,旁若無人地抱着周青青親了一口,又朝周冉冉道:“等以後女兒大一點,就讓大妹妹教她彈琴。”
周青青看向自己的妹妹,見她面上帶着僵硬的笑,本來臉上的笑容也微微凝滞,片刻後,才笑道:“是啊,冉冉以後可要教外甥女彈琴。”
周冉冉讪讪笑着點頭。
周青青揉了揉額頭:“我還是進屋歇着,這太陽太大了些,躲在屬下也曬得有些頭昏。”
秦祯扶着她進屋,卻見她一言不發地往床上走去躺下。他皺了皺眉:“怎麽了?有什麽事不開心?”
周青青捂住眼睛搖搖頭。
秦祯在她旁邊躺下,笑問:“什麽事還不能跟我說嗎?”
周青青拿下手,轉頭看他,默了良久才道:“我有些擔心冉冉。”
秦祯不解:“爲什麽?”
周青青道:“姨娘和玥哥兒還在金陵,也不知過得如何,我怕她一個人在這邊胡思亂想。”
秦祯想了想,道:“我收到消息,馮潇有意在蜀中建都。若果事情真是如此,一旦馮潇離開金陵,我們就可以讓冉冉回去,找機會和姨娘他們團聚。”
周青青大驚:“馮潇要建都蜀中?他才南下不久,就要舍棄金陵,難道他不知道這樣很危險嗎?”
秦祯道:“聽說是駱皇後身體欠佳,想看到蜀中複興。他們再厲害,到底是被複仇蒙蔽雙眼的母子,眼界難免會狹窄。”他頓了頓,“而且蜀中和西秦相鄰,雖然建都蜀中看起來是一步險棋,但若是要攻打我們西秦,那就會便利很多。”
周青青道:“但這對西秦來說,也是一個機會,對不對?”
秦祯點頭:“少了長途跋涉的遠征,就不會消耗西秦的戰力,我們的勝算會多幾成。隻不過……”
“隻不過怎樣?”
“蜀中地勢險要,當初叔伯血洗蜀中,是因爲蜀中隻有兩萬精兵。但如今馮潇要建都,兵力必然不可小觑。我們邊境可以做到固若金湯,不被他們攻下,但想勝他們,可能也不太容易。隻怕,日後會有很長一段時間的膠着,兩方都不得安甯,百姓的日子隻怕也會一落千丈。”
周青青思忖片刻:“他來了蜀中,無論是燕都還是金陵,肯定都難以再在他的掌控之下,其實也相當于将自己困死。長期膠着,對我們有利,對他卻不利。”
秦祯點頭:“沒錯。若是燕都金陵一亂,他小小的蜀中,便跟孤島一樣。”
……
長長的軍隊,蜿蜒數十裏,揚起漫天塵土。
在大長隊當中,一輛華貴的馬車裏傳出輕輕的咳嗽。
“母親,在走幾日,過了鄖陽就入了蜀中,那邊堂兄已經安排妥當,隻等着我們大軍入駐。”
駱皇後掩嘴輕咳了一聲,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艱難的笑意:“也不知是不是近鄉情怯,這些日子在路上,我總夢到你父親。他看到我們母子重回蜀中,肯定很高興。”
馮潇微微笑了笑:“嗯,所以目前要保重好身體,讓父親在九泉之下,看我們母子将光複蜀中,令天下皆臣服我們蜀中駱氏。”
駱皇後點點頭,又重重咳了兩聲。
馮潇眉心湧上一絲擔憂,朝旁邊的周香香道:“香香,快給太後倒杯水喝。”
周香香癟了癟嘴,在搖搖晃晃的馬車内,倒了杯水遞給駱皇後:“太後娘娘,請喝水。”
駱皇後就着她的手,喝了兩小口,瞥了眼她:“三小姐跟她姐姐長得還真是有幾分相似,不過性子好似比姐姐更剛烈一些。”
周香香上了這馬車後,每天都恨不得詛咒這對母子上千遍,知道姨娘和小弟被放回了王府,還賞賜了不少銀子,她這才稍稍心中好受些。
而且她不得不承認,無論這個駱念之做過什麽惡事,但言行舉止,都實在不像惡人。都說相由心生,可做過那麽多壞事的人,怎麽會長着這樣一幅欺騙人的好皮囊。
周香香想起周珣從北趙回來,說過的北趙睿王對大姐和姐夫還有聶勁做過的事,又想起金陵城門口,皇上一家被暴屍的場景。
雖然皇上對他們并不好,但到底是宗親。南周也到底是她的國。
她知道他是要複仇,但複仇要沾滿那麽多無辜的鮮血嗎?
也不知道哥哥和二姐,有沒有順利抵達西京,找到大姐。
她記得哥哥從燕都回來時就說過,若是北趙南征,他們就去西京找姐姐。
雖然北趙破城後,她還沒來得及見到哥哥和姨娘他們,但是在掖庭宮,她隻見到了姨娘和玥哥兒,想必哥哥和二姐已經逃走。
周香香越想就越覺得焦慮,恨不得馬上逃走,去西京找到大姐。
她正兀自想着,馮潇像是一眼看透她的心思一般,輕笑一聲:“香香,你老老實實跟我們去蜀中,别想那些小心思。就算你逃走,這一路匪寇盛行,你一個小姑娘,離開大軍庇護,别說是去西京,就是離開鄖陽都不可能。”
周香香哼了一聲。
駱皇後輕笑一聲:“三小姐在念之身邊這麽久,難不成真的隻相信外頭的傳言?你父親對我們有恩,你要你安守本分,我們母子絕對不會虧待你。”
周香香抿嘴看着兩個人許久,冷不丁道:“既然我父親對你們有恩,爲什麽要抓了我,不放我離開?”
馮潇道:“因爲我們離開金陵,你們是唯一沒有打入爲奴的南周皇室宗親,肯定很多人打你們的注意。”
周香香哂笑:“這麽說你們是爲了我保護我?那作何不連我姨娘和幼弟一并保護。”
馮潇笑道:“手無縛雞之力的婦孺畢竟麻煩。再說你讓我堂堂一國之君,帶着個姨娘和庶子,有損威嚴。”
“你……”周香香惱火地哼了一聲。
馮潇看着她倔強憤怒的臉,卻朗聲笑出來。
……
西京武王府中,秦絡十分懊惱地站在聶勁面前:“聶護衛,真是對不住,本來我都已經讓人把西京未出閣的千金名冊交給我,我準備親自一一審核。但是現在馮潇已入蜀中,我得去南境大營挂帥,這事隻能像擱置了。不過你放心,等事情結束,我立刻回來再幫你找個如花似玉的妻子。”
聶勁哭笑不得,那張面癱臉也難得有了一絲表情,他搖搖頭:“公主,如今馮潇入蜀,大敵當前,我哪裏還有這些心思。”他頓了頓,“這些事情等你回來再說。”
秦絡面色大喜:“那我走了,你保重!”
聶勁看着她風風火火往外沖,笑着道:“公主保重。”
而就在秦絡出發南境大營的當晚,秦祯收到探子的消息。
“馮潇那邊怎麽樣了?”晚上歇下來時,周青青随口問。
秦祯看了看她,道:“建都蜀中,改國号爲駱,恢複了駱念之的名字。”
周青青點頭:“這是遲早的事。”
“青青……”秦祯欲言又止。
“怎麽了?”周青青蹙眉問。
秦祯道:“馮潇母子入蜀中,身邊一直帶着一個女子。”
周青青不明所以:“這不是很正常麽?”
秦祯目光沉沉看着她:“聽探子描述,那女子是從掖庭宮出來的,而金陵那邊的消息是,你姨娘和小弟已經從掖庭宮出來,回了王府,還得了不少賞賜。”
“那香香呢?”周青青說完,忽然驚恐地睜大眼睛,“馮潇身邊的女子是香香?”
秦祯點頭:“從探子給來的消息看,八九不離十。”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周青青喃喃道。
秦祯抓住她的手:“你現在有孕在身,别急得動了胎氣。我會讓探子再打聽,看看到底怎麽回事?”
此時周青青的肚子已經将過了七個月,狀如圓球,每天都聽得腹中胎兒的動靜,那種初爲人母的欣喜,讓她變得愈發笃定。
但是這個消息還是讓她如遇雷劈,她點點頭,痛苦地閉上眼睛。
馮潇帶二十萬大軍入蜀中,與蜀中相鄰的西秦,自是開始如臨大敵。秦絡去南境大營挂帥,尚留在京中的秦祯也是各種忙碌。
而唯一聽到的好消息大概就是,馮潇離開金陵後,南周境内,已經有人蠢蠢欲動起事,打得正是先皇幼子周照名義。
周珣和聶勁打聽多日,确定那起事的人正是前禦前大統領歐陽隽,而他也托人送信到西京,邀周珣這個長平郡王回金陵共議大事。
周珣正是熱血之年,又對馮潇恨之入骨,不顧姐姐的挽留,打算返回金陵。最後,周青青到底是不放心,讓聶勁跟着去保護他。
因着姨娘和周玥在金陵,他本是要叫上周冉冉一同回去,但周冉冉卻拒絕,說要留在西京等着大姐将外甥生出來。
秦祯想着他忙得分,身乏術,又妹妹陪着青青,自是最好不過。
隻是這些時日周冉冉對秦祯的種種殷勤,卻讓周青青有些說不出的滋味。以至于她不得不想,若是當初和親的是周冉冉,如今又是什麽情形?
但也隻是想想。當初自己這個大妹妹尋死覓活,她才硬着頭皮來了西京。如今都已既成事實,這都是命中注定,誰都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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