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生在金陵城的周青青,對北面神秘低調的北趙知之甚少。但也聽過一些傳聞,北趙此前不過是一個草原部族,現任皇帝趙殷繼位部族首領後,逐漸一統周邊,将散亂的燕北之地集結,于十年前建立北趙。不過卻又傳聞稱,趙殷并無雄才大略,之所以北趙在燕北雄起,全靠趙殷其妻駱皇後。
今聽秦祯提起,周青青不免好奇:“北趙野心勃勃,照理說應該是皇帝趙殷,你怎的說駱皇後?”
秦祯笑了一聲,道:“你是假裝不知,還是真未聽說?”
周青青扁扁嘴:“我是聽說過北趙駱皇後不簡單,但也不至于就因這個傳言,相信北趙的野心,是因爲這個駱皇後。聽你這樣說,她倒是真如傳言所說那般厲害,可她到底什麽來路?”
秦祯笑了笑:“趙殷抱病多年,駱皇後獨攬朝政,在北趙早不是什麽秘密。我還可以告訴你,北趙前幾年橫掃燕北幾大部族,外界傳言是趙殷親自率軍,其實都是駱皇後在旁指揮。”
周青青眯眼笑起來:“看來不僅是北趙在西秦有探子,西秦在北趙的探子大約也不少。”
秦祯不緊不慢抿了口茶,給她碗裏夾了幾口菜:“民間不是常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麽?我放探子在北趙,不過是防患未然。”
周青青搖搖頭,吃了幾口熱騰騰的小菜,朝沈長安贊道:“師兄手藝真好,我已經幾月未吃過這江南口味。”
沈長安見這南周來的王妃,跟自己預想不同,倒是落落大方,不懼生人,便笑道:“我南北遊曆多年,最喜各地美食,閑來無事學了一些你們南周菜肴,弟妹喜歡就好。”
秦祯見她吃得開懷,不自覺彎起嘴角笑了笑,伸手在她頭上摸了一下:“你吃慢些,又沒人跟你搶。”
坐在一旁的老光棍兒沈長安,猝不及防被師弟這寵溺的神情弄得驚愕不已。
他幾乎是看着秦祯長大,深知其性格豪爽不羁,隻醉心于打打殺殺,對男女之情毫無興趣,如今卻見他對這新王妃如此不同,估摸着刮了他臉上那虬須,表情會更加精彩。
沈長安輕咳了一聲,回到正事:“小祯,要挖出北趙隐藏西京的整條線,恐怕不易,你看看還需我作甚?”
秦祯看着周青青吃飯,食指輕點陳木桌面,若有所思,良久之後,開口道:“我們這次隻抓到了兩個探子,但已經打草驚蛇,想必他們的行動會更隐秘。而青樓已經排查完畢,應該沒有遺漏,現在是明明知道他們有一條線,卻又斷了線索,毫無頭緒。”
沈長安點頭:“最怕是我之前說的,那些探子已經進入官家和朝堂。而且現在已經打草驚蛇,隻怕他們不僅隻限于打探消息,等時機一到,或許就要實施刺殺行動。”
周青青許久未吃過這麽美味的小菜,心情難得暢快,聽了他們的話,笑道:“既然北趙探子都已經浸入西秦多時,不用懷疑,肯定早就進入官家和朝堂。”說罷,又戲谑道,“指不定你王府了就潛伏着那些人。”
秦祯輕笑:“你未免也太小看我識人的能力,我府裏每個人的來曆都清清白白。”
周青青随口道:“月滿則虧,水滿則溢,王爺話可别說得太死。”
秦祯默了片刻,歪頭笑看她:“那你說說,怎麽才能查到更多隐藏的探子。”
周青青思忖片刻,道:“既然之前抓到的探子都出自青樓,想必北趙的美人計也不止這兩人,既然青樓裏已經查不到,那其他人說不定已經進入官家。我知西秦達官貴人也有養家妓的傳統。若是打小養在府中的,自是沒有問題。隻怕是一些從青樓裏贖來的女子,這背後可能就大有文章。”
秦祯朗聲大笑:“說得有理,朝廷還真有幾個要官,鍾愛養家妓,看來是時候去查查那些家妓的來曆了。”
沈長安笑道:“王妃果真聰慧。”
周青青讪讪笑了笑:“我随口說說而已,你們可别當真。”
秦祯伸手揉了把她的頭:“師兄鮮少誇人,尤其是誇女子,夫人應該高興才是。”
周青青瞪了他一眼,埋頭不再說話。
待她吃完,秦祯拉起她的手,朝沈長安拱手道:“有勞師兄了,來日我再帶青青來小聚。”
他這一聲青青叫得十分自然,被叫的人卻不自在地打了個寒噤。
時日已晚,兩人走在月空之下,誰都沒有開口說話,一時難免有種古怪的靜谧。秦祯握着周青青的手,他掌心粗糙溫暖,襯得她的手柔若無骨。
不知過了多久,秦祯冷不丁開口:“你當真覺得我府中有奸細?”
周青青怔了片刻,笑道:“你不是說你識人本事厲害麽?我随口說的話,你也當真?”
秦祯也笑:“夫人說的話,本王當然句句要當真。”
周青青也夜色下瞥了他一眼,可除了那雙熠熠的眼睛,便看不到其他表情。她嗤了一聲:“我倒是想知道你打算怎麽查北趙埋在西京的那條線?我可不相信你真的沒有任何頭緒,聽我說才想起官家家妓那一茬。”
秦祯朗聲大笑:“師兄說得不錯,我家王府确實聰慧。家妓的事,我已經派人着手調查,也有了點眉目,不過怕打草驚蛇,并沒有放出風聲。明日慕容将軍大壽,他最愛聽曲,屆時隻要家中豢養伶人的文武百官,肯定會帶人獻上一曲。”
周青青若有所思點頭,笑道:“魚龍混雜,要官雲集,是刺殺的好機會。”
秦祯笑:“既然這樣,不如夫人明日陪我一起赴宴,咱們去看看熱鬧。”
周青青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用手指比了比:“若真是如此,王爺是不是應該如臨大敵,稍微正經嚴肅那麽一點點?畢竟這不是什麽小事。”
秦祯抓住她的手,嗤笑出聲:“天塌下都有高個兒頂着,這麽點事兒,還不至于讓我如臨大敵。”
周青青墊了墊腳,讪讪道:“王爺好像忘了自己就是高個兒。”
她這句玩笑,愈發讓秦祯笑得開懷,将她攬在懷裏,腳下輕點躍起來,夜晚的風呼呼而過,周青青隻得緊緊抱着他。
心中卻腹诽:輕功好了不起麽?!
回到府中,一片甯靜,隻有處處挂着的大紅燈籠,顯示這王府還在喜事餘韻之中。秦祯牽着周青青回屋,走到門口,他卻不進屋,隻笑着道:“本來今晚理應補上昨夜的洞房花燭,無奈爲夫還有公務要辦,又要讓夫人獨守空房了。”
周青青訝異:“你又要出去?”
秦祯笑:“看來夫人舍不得本王出去,如果夫人真的想今夜圓房,本王也是可以暫時抛下公務的。”
周青青忙推着他的胸口道:“别别别,公務要緊,王爺您趕緊去。”罷了,又眯眼皮笑肉不笑補充道,“不過可千萬别累壞了身子,我會心疼的。”
秦祯抓着她的手吻了一下:“放心,本王還未和夫人圓房,定當愛惜身子。”
說完深深看了她一眼,才轉身離開。
周青青看着她離去的背影,舉起拳頭,龇牙咧嘴無聲罵了一句,又放下手摸了摸剛剛被他親的地方。
與其說是被親,還不如說是被他那一臉胡子紮了一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