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措法王默默地搖了搖頭,程法王做事,什麽時候有給别人商量的機會?
想想自己跟他相識以來,他的所作所爲,就知道了。
看到瓊波邦色半天長籲短歎不吱聲,加措法王忍不住提醒了一句道。
“小僧很清楚,程長史此人向來都是言出必行,倘若我吐蕃若是明日之前給不了他回複。”
“他若真的要那麽去做的話,十有八九,會令那些勢力對吐蕃離心離德,到時候,說什麽都晚了……”
瓊波邦色看着跟前的加措法王,抹了把臉,吐了一口胸中淤積的悶氣。
“既然如此,走吧,咱們一起進王宮,召集群臣,共議此事,這口黑鍋,我可背不起。”
等瓊波邦色入宮之際,就在宮門處遇上了一位侍者,這位侍者朝着瓊波邦色一禮之後小聲地道。
“尺尊王妃與鸠摩大師入宮了,此刻正在議事。”
“什麽時候來的?”瓊波邦色掃了一眼身邊的加措法王臉色不禁一沉。
“差不多半個時辰。”
瓊波邦色悶哼了一聲,直接快步朝着王宮深處疾步行去,而身邊的加措法王也同樣臉色有些難看的快步行去。
不大會的功夫,二人便趕到了議事的大廳。
王宮之中,兩位,哦不,一共是三位寡婦,這一回,又多了一位王妃,正是那位來自于泥波羅的尺尊王妃。
三個寡婦肩并肩地坐在上面,而那位鸠摩大師,就立身那這三位之側。
瓊波邦色與加措法王大步入殿之後,朝着這三個女人恭敬地一禮。
瓊波邦色還沒來得及開口,坐在上方的蒙薩王妃就關切地詢問道。“加措法王,那位唐使可有松口?”
而已經被委任爲了國師,也就是右本的加措法王将程三郎的回答禀報于朝中。
一幹吐蕃文武重臣沉默地坐着議事大殿兩側,瓊波邦色陰沉着臉打量那位來自天竺的鸠摩大師。
鸠摩大師感受到了這位吐蕃大論投來的疑惑目光,從容一笑,朝着瓊波邦色微微颔首,又繼續垂眉閉目。
直到那加措法王陳述結束,按下了心中疑惑的瓊波邦色站起了身來。
目光掃過紮西與南喀諾布,又看了一眼下方的群臣。
“……二位輔政,還有諸位,覺得該當如何?”
“……”所有人都呆若木雞不樂意吱聲,就連那紮西内相和南喀諾布都元帥也跟聾子似的一動不動。
足足死寂了差不多柱香的功夫,大家屁都不放一個,爲啥,都害怕擔責任。
瓊波邦色臉色甚是難看地又催促了兩遍,仍舊沒有人吱聲。
“紮西内相,依你之見,此事該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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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點了名的紮西内相心裏邊直呵呵,表面卻顯得十分嚴肅地朝着那三位女人一禮,這才向瓊波邦色答道。
“此乃我吐蕃對外之大政,我乃内相,不适合表達看法,還請瓊波大論決策爲好。”
“???”瓊波邦色一臉黑線地看着這個推卸責任的混帳玩意,特麽的,啥意思,黑鍋老子來背是吧?
“紮西你莫要忘記了你也同爲輔政大事,此等國之大事,你怎麽可能不表明态度。”
“我隻負責内政,這與大唐握手言握之外交事宜,自然是由瓊波大論你決策,之後由衆臣工共議便可。”
瓊波邦色氣的臉色鐵青,目光落到了那南喀諾布身上,正要開口說話。
就看到南喀諾布十分堅決地搖了搖頭道。“老夫乃是武臣,若說斬将奪旗,攻城掠地,老夫自當奮勇争先。”
“可是像這樣複雜的外交之事,老夫聽你們說了這幾日,仍舊是一頭霧水,豈敢亂說話,還是瓊波大論你來……”
“你!……”瓊波邦色直接就給氣歪了鼻子,不過這還沒完,這個時候,立身于殿内的另外一個秃瓢。
嗯,不是加措法王這位右本,而是來自于天竺佛教的代表人士鸠摩大師。
就看到這位鸠摩大師操着不那麽地道的吐蕃口音,很是流利地道。
“瓊波大論,貧僧以爲,你才是吐蕃宰相,此事還是以大論決策爲佳……”
瓊波邦色直接就毛了,臉色一沉,并指如劍直指那立身于殿中的鸠摩大師喝道。
“鸠摩大師,這裏乃是我吐蕃商議國政之所,你最好不要放肆妄言。”
“不不不,宰相此言差矣,方才經兩位太上王妃,和太王妃的首肯,鸠摩大師已冊爲左本,與右本加措法王,共參國政,爲贊普谏言。”
“什麽?!”瓊波邦色一臉懵逼地看向那三個女人,又掃了一眼殿中的諸位臣工,那幾位後藏系官員都朝着瓊波邦色露出了一個無可奈何之色。
這個時候,一個溫婉的聲音響了起來,正是與先王松贊幹布同甘共苦多年的蒙薩王妃。
“瓊波卿,這也是紮西卿等人考慮到我吐蕃百姓之中,既有苯教信衆,亦有佛教信衆。”
“倘若授加措法王以右本之位,而未授佛教大德以恩容,必會令我吐蕃國中佛教信衆生怨……”
瓊波邦色呆愣愣地看着這位蒙薩王妃,目光掃過那位今日突然出現在這裏的尺尊王妃,還有那位天竺佛門高僧。
瓊波邦色哪裏還不明白是怎麽回事,分明就是因爲自己拉攏了同爲後藏氏族出身的加措法王爲已用。
而紮西與南喀諾布覺得自己占了上風,決定引天竺佛家高僧來跟加措法王打擂台,甚至還把那尺尊王妃也給拉了過來。
而且,這些年以來,蒙薩王妃等人早就已經服從了先王的意志,信奉了天竺佛教。
瓊波邦色深吸了一口氣,控制住自己差點就要爆發的情緒,耐下性子說道。
“請太上王妃莫要忘了,撤銷舊令,恩準苯教在我吐蕃國中可自行傳教之策,乃是先王遺命。”
“瓊波大論所言極是,可是先王也并沒有遣命,不準佛教在我吐蕃境内傳播。”
瓊波邦色眼皮一跳,扭過了頭來,目光陰枭地打量着紮西内相,磨着牙根道。
“……紮西,你到底想要做什麽?你是嫌我吐蕃如今太安穩了嗎?!”
“大論此言差矣,本相隻是憑着一顆忠心,爲贊普,爲先王分憂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