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刺史沖到了廳外,遠遠的就看到了渾身仿佛被汗水澆透的鄭長随正被兩位士卒攙扶着,踉踉跄跄地朝着這邊趕過來。
鄭長随看到了甯刺史,還有已經跑出來的程傑與獠首蒙紮,剛剛想要開口。
卻鼻子一酸,眼淚直接就流出了眼眶。
看到鄭長随未語淚先流的模樣,甯刺史不由得心中一涼,手足發冷。
程傑看到鄭長随的模樣,直接臉色就變了,不過他可不是甯刺史這樣的斯文人,喜歡意會。
程傑眼珠子一鼓,大步朝着階下行去一邊厲喝出聲。
“哭什麽,我家公子何在?!”
鄭長随着甯刺史那副臉色慘白的模樣,又看着了程傑那副急得像是要殺人的模樣。
鄭長随總算是意識到了自己激動得先流淚後說話的順序有點不對頭。
趕緊搶在程傑雙手眼看要揪着自己脖子之前,扯着嗓子嘶聲喝道。
“赢了,程長史奪下劍川城了!”
“???”已然四肢冰涼,開始仰起腦袋,盡現悲怆之色的甯刺史渾身一震。
然後猛地一扭脖子,看向鄭長随。“你說什麽?!”
“府君,程将軍,還有諸位,程長史已經夜襲劍川城成功,劍川城已經重回我大唐之手。”
鄭長随的嘶吼聲,讓一幹才沖出來的姚州文武齊齊色變。
這一刻,甯府君仍舊有些不敢相信,畢竟剛剛鄭長随的表現,讓他已經起了陰影。
“你可有何證據?”
“甯府君,這裏有程長史命我等從劍川城,城主府裏邊抄出來的公文書鑒,還有幾塊敗亡的吐蕃官員遺留下來的官印……”
旁邊随行趕了回來的向導趕緊将背上背負地包裹解開,攤開在地面上。
甯刺史不顧儀态地蹲下伸手撈起了一塊官印打量了兩眼,擱到了一旁之後,又抄起了一份公文……
旁邊的程傑當然不會像甯刺史那般多疑,畢竟他更加信任自家三公子的能力。
既然連這些東西都搞了過來,總不能是自家三公子使妖法去偷來的吧。
“我家公子可有受傷?奇襲劍川城的大軍傷亡如何?”
鄭長随深吸一口氣,掙脫了那兩位士卒的攙扶,興奮地大聲道。
“程長史毫發無傷,奇襲劍川城的大軍,除了幾個獠軍将士受了傷之外,再無損失。”
這下子,那些并不清楚程三郎奇襲劍川城之事的姚州文武,總算是反應了過來。
開始喧嘩出聲,難以置信到了極點。
“怎麽回事,程長史不是在刺史府中養病嗎?怎麽跑到劍川城去了,而且還奪下了劍川城。”
“府君,到底是怎麽回事,你能不能給我們解釋一二。”
甯刺史此刻哪有功夫理會那些姚州屬下的七嘴八舌的叽叽歪歪,此刻的他,已然是老淚縱橫。
将手中的那份吐蕃公文随手棄于地面之後,擡起了雙臂,兩眼通紅地望向天穹,然後朝着東北那是長安,也是故鄉的方向深深一揖。
“……劍川城,終于回到大唐,甯某此生無憾矣……”
程傑看着這位激動得掏出了絲帕捂住了臉,哽咽不已的姚州刺史。
想要開口安慰,卻也不知道說些啥,隻能唏噓一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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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足兩柱香之後,一幹姚州文武,這才擺脫了那種百感交激的情緒,恢複理智。
回到了廳内安坐,不過,幾乎所有人都頂着一雙發紅的兔子眼。
嗯,大家都紅了眼,彼此也就不覺得有多麽的尴尬。
鄭長随繪聲繪聲地講述起了程長史在确定要搞事情之後,拟定的戰略。
以及那些日子在那山林間艱難前行的艱辛。
他們這一路上,爲了防止消息被走漏,遇上的不論是獵人還是砍柴人,又或者是百姓。
都一律扣押在軍中,等趕到了那劍川城外之後。
程長史在山頭之上,呆上整整一天,一直到過了午夜,又親自爲先鋒,率領趕死隊行進在最前方。
破壞了城門,使得大軍奇襲劍川城成功……
“……那些守備劍川城的吐蕃守軍,根本就沒有想到會被人偷襲。”
“所以,驚惶失措之下,那位守将居然在第一時間就打開了劍川城北門望北而逃。”
聽着這個跌宕起伏的故事,一幹姚州文武扼腕不已。
而程傑與那蒙紮則是眉開眼笑,似乎在他們的心中,程三郎能夠做成功,理所當然不過。
五十出頭,就已經須發斑白的甯刺史整個人精氣神都已然完全不同,甚至還知道調侃起了在場的一幹屬下。
“諸位,現在不需要本官解釋程長史何以會在刺史府中養病,閉門不見賓客的因由了吧?”
“原來如此,這位程長史,真不愧是将門之後,膽略過人啊。”
“是啊是啊,重要的是,率獠軍跋山涉水,不用器械,夜襲堅城成功,這可是我等想都不敢想的。”
“正因爲程長史敢于常人所不敢想,方可成功。”
“難怪年紀輕輕,就深受陛下信重,成爲泸州大都督府長史。”
“是啊,我聽聞,程三郎可是陛下身邊的大紅人,看來此子憑的可是真本事。”
鄭長随替程處弼廣而告之之後,總算是想到了還有一件正事。
從懷中取出了程三郎的親筆信,恭敬地遞到了甯刺史的案幾上。
甯刺史定了定神,拆開了信封,仔細地審視起了書信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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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了程處弼那筆談實在是談不上出彩,卻有着一種力透紙背之感的英氣。
還有那從字裏行間透露出來的對于劍川城易主之後,那三千吐蕃精銳會不會在姚州境内鬧騰妖蛾子的擔憂。
讓甯刺史一面撫須一面颔首不已。
這位程長史,不但膽大,而且心細,如此足智多謀。不愧是年輕一輩中的翹楚人物。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了甯刺史的身上,靜待着他開口說話。
甯刺史看罷程三郎的書信之後,目光一轉,落在了那位蒙舍诏诏主張樂進求的身上。
之前張樂進求希望能夠請程三郎率軍增援蒙舍诏,現在看來,已然不必。
既然程三郎已經解決了困擾自己多年的心腹大患。現在,也該他甯某人來展示一下自己的本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