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大了那也是個美少年!
一張漂亮的臉,爲他帶來許多便利,走哪兒都刷臉降低難度。包括安撫降兵、安撫被占區百姓,以俊秀讨喜的形象示人,總是能事半功倍的。
從沒想過會被一頭半秃的豬調戲!
作爲趙王世子,長得再好看,别人也隻有欽慕的份兒,誰敢調戲,打死拉倒!調戲,這絕逼是調戲。完顔康身邊就有那麽一個經典模闆,他三伯,與完顔洪烈關系很好的完顔洪熙。用二王爺攻擊性的言論來形容,“淫-蟲”。彼時四王爺做生日設宴,三王爺見到一個标緻的舞女就走不動道兒了,二王爺果斷地給了三弟這個新綽号。
這傻逼兮兮的眼神兒,真是再熟悉不過了。
【麻痹的,弄死他算了。】完顔康心想。曆史軍事類、反派翻身類他都認了,敢讓他進耽美囚禁類,他現在就弄死三個皇帝!天下大亂去吧!
他也不想想他現在的樣子——修長俊雅,膚白如玉,小細腰束着寬腰帶不盈一握的樣子。潛伏需要,還收斂了驕縱的嘴臉,表情都柔和而又溫馴了幾分。
面上還裝得一無所知,呆萌呆萌的:(⊙o⊙)!
因爲他“應該”聽不懂西夏話的==!
所以完顔康裝着瞪大無辜的大眼睛,詢問地看向唐括铉,唐括铉的表情已經很不好。忍忍忍,沒忍住,沉聲道:“不賣了!走!”你裝得可真像,一點都不覺得受辱嗎?
完顔康已經氣炸了,臉上依舊是個天真的樣子,驚訝地問道:“他不買了?那就算了,咱們再轉問别家吧。”
這官兒倒會一點點漢語,卻講不好,完顔康說的是江南土話,他又聽不懂,便問這向導:“怎麽回事?”
向導的心,猶如一塊被一群野豬亂拱過後的莊稼地,他也懵逼了。他坑了完顔康一個高價,倒也想幫他做筆買賣。哪知道難得發一回好心,惹上這麽個麻煩。達官貴人強搶民女,太常見了,扣留良家夫男?這玩藝兒就有點不好了辦啊!你養娈童,别人不管的,這位長得是好看,可……人家不樂意。不但不樂意,還有高手護衛呢。你被殺了,我也要跟着連坐呀。
向導小心翼翼地說:“他們聽不懂您的話。”
“那你告訴他!”
向導快要哭了,過來跟完顔康小聲咬耳朵,大意不過是:反正又不會懷孕……
完顔康垂下長長的眼睫,心道:王八蛋,李遵顼死定了,你也死定了,你們都死定了!
千算萬算,西夏皇宮裏打個來回都毫發無傷,被頭豬給卡住了要害!媽的!要不是今天晚上要見李德任,不能節外生枝,我他媽先來弄死你!
完顔康從善如流地挂下了臉,向導見勢不妙,忙說:“不要沖動。要不,你先咳咳,虛應一下。對他講,要好好想一想,至少回客棧換身衣裳。回了客棧就趕緊跑?”一面說,一面睨着唐括铉暴出青筋的手。
沉着臉,完顔康點了點頭。向導這又苦哈哈地去點頭哈腰對這官員講了,說是他還帶着打手來的呢,總要安撫一下,否則在興慶府裏鬧出事兒來,誰也不能一手遮天。全然不知完顔康能聽得懂,然後将向導從死亡名單裏又摘了出來。
這官員也夠膽色,公然将帶來的幾匹樣品就這麽扣了下來,還戲笑道:“告訴他,來了我再還他。唉,自己有這麽好的綢子卻穿布衣,像什麽話呢?”
唐括铉嘴角抽得像中風,被完顔康一把攥住了手腕,拖着走了。那官員也不介意,反而在後面講:“這扭扭捏捏的味兒,哈哈!總是要回來了,何必走?我就等你過來,看你是個什麽樣兒。”如貓戲鼠般的口氣,也是一種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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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客棧,唐括铉先炸了!進了房内,抽出劍架到了向導的脖子上。漢人向導留在客棧,介紹旁的生意,一見小夥伴被挾持,吓了老大一跳:“這是怎麽了?”蕃人向導以西夏語簡單說了,漢人向導臉也青了:“那……逃吧。要不你就出錢,買個美人送他,要麽就不要愛惜身外物了,如何?”
完顔康寒聲道:“都出去!”媽的!李德任要不配合,老子一直打過來信不信?!!!要不是怕事情未成,官員暴斃引起懷疑,豈容此人平安在家?
火上澆油的是,那位官兒還派了個管家,領了頂小轎子,涎笑着來了。完顔康,炸了!對唐括铉道:“師父你且安坐,讓他們去應付,我去去那一家就來。”唐括铉進退維谷,輕聲問道:“有把握嗎?”
完顔康冷笑一聲:“怕什麽?”使輕功從房頂奔往大宅裏去,且不去殺人,而是去放了一把火。火不燒在柴房,反是燒在閨閣,将此人後宅點了好幾處火來。再悄悄地回來。他腳程極快,不久便到客棧裏,沉着臉下樓。那管家才來迎上來,外面響起鑼聲:家裏失火了。哪裏還有心情再接人?
向導一抹汗,塞了塊銀子給管家。示意完顔康:跑?
【跑你妹啊!】
不跑也得跑了,不然不像尋常商人呀!一行人匆匆離了興慶府,将布折價賣與了向導介紹來了另一商人。
出了城,行不多遠,向導便不願與他們同行了。完顔康也不在意,看向導走遠了,才恨恨地道:“找個林子,躲躲!新買的蕃人衣裳,換上,頭發剃了,說是被蒙古人占了草場,流浪到這裏的。”
【麻痹的,見了李德任,我再來弄死這頭豬!耽誤老子多少事!幸虧我準備得足!】完顔康史無前例地拼命爆起了粗口。一個王八蛋,給自己添了多少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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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說興慶府裏有新貴家裏失了火,等撲滅了火,才發現瞧上的南方布商跑了。卻說完顔康出城之後,又換了一身衣服,從容入城。必須得回來,李德任還在城裏呢!黨項自元昊下了秃發令開始,凡西夏男子都要秃發,發型各異,卻總要剃掉大部分的頭發。完顔康長大後就留頭發作漢人式樣了,此時卻不管這些,換了身窄袖胡服,僞稱是逃亡的契丹人。
心道,總不至于斷袖滿街跑吧?
當然,當然,這一回是什麽事都沒有了。完顔康又換了一家客棧,契丹人也挺慘,在金國的受猜疑,自己跑去建立的西遼又被蒙古人掐死了。說是落魄王公子弟流落各地,倒也可信。
當天晚上,完顔康依着偷來的情報,悄悄到了離皇宮不遠的一座廟宇内。西夏崇佛,興慶府内寺廟林立,曆代帝後都有捐獻,乃至于出資建寺。李德任上表,也是以出家爲僧相脅。李遵顼氣得要命,想出家,行,我成全你!将兒子關廟裏了,派兵把守了起來。
虎毒不食子,在皇家很多時候是不适用的。畢竟是培養了二十幾年的長子,感情也還是有的,是以并沒有殺他,隻是廢幽于寺内。完顔康再次潛行,發現李德任白天身邊總有人陪伴,隻有到了晚間要休息的時候,才得獨處。饒是如此,外間還是有人守夜。
完顔康先到外間,悄悄将人點了睡穴,再到裏間。裏間隻有一盞油燈,就着火苗一望之下大吃一驚——李德任之憔悴衰老遠超出他的想象,死灰槁木一般沒有表情。李德任見了他,微有吃驚,旋即鎮定了下來,臉上表情也鮮活了起來,對他打了個手勢。完顔康微微點頭,閃身入内。李德任将燈掌到窗下,自己卻與完顔康坐到熏籠邊上。
寺裏比宮中清苦許多,李德任的衣裳燒的炭火倒還能支持。桌上茶窠裏有一壺殘茶,李德任将茶提了來,拖過一張矮桌,倒了點茶水。指尖蘸了一點,慢在桌上寫了:爲國事而來?
【爲兩國而來。】完顔康也學他蘸茶水寫了一下。
兩人你來我往,須臾寫滿。李德任舉袖擦試了水漬,再倒點茶水,接着寫:已攻伐?
【是。】
{我妹失陷?}
【在我手。】完顔康心裏對他又有了新的評估,被囚禁還能知道前線的事情,至少,這看管沒有想象中那麽嚴厲。
{可放歸否?}寫完,又失笑,自己真是想得太天真了。
【你欲如何?】
{羽翼遭剪,如之奈何?}
【戰則兩敗,和則兩利。你在,和,你不在,戰。我非夏人。】
李德任苦笑,這少年宗室真是個誠實的人,說得再明白不過了。他不是西夏人,不會爲西夏考慮,過來見自己,也是爲了金國的利益。隻不過金國的利益恰好是扶植自己,而自己,根本鬥不過父親。父親這般做派,向完顔康爲西夏求情,完顔康是決計不肯答允的。
完顔康也伸袖試桌,又寫下一串字來。向他分析得明白:你要心疼你爹,就把他“奉養”起來,想要西夏好,就自己主政。
李德任知道他的未盡之意,不然一定會想辦法啃下西夏一大塊肉來補貼自己,還要對自己父親下手。對抗蒙古,從來是死道友不死貧道的。
李德任擦桌子寫字。他不後悔自己的主張,隻後悔高估父親的容忍度,擔憂自己的國家。他比父親生嫩,好些人手已經被剪掉了,想要在父親手裏鹹魚翻身,有些難。必須有外援,現在外援來了。
完顔康回道:【做不做?】
李德任思忖良久寫道:{如何做?}
【問你。】當然是造反啦!最簡單的,我去弄死你爹,你出來主持大局。但是這話不能明說,甚至不能由完顔康說出來。在别噴家裏弄死别人爹,還是防守嚴密的皇宮,自作主張做成了,現在是個驚喜。等李德任坐穩了江山,會不會覺得毛骨悚然寝食難安,以至于對結盟産生懷疑?眼前做成不能算完美,盡量減少日後的麻煩才是。
李德任想了一想,寫了他的一點計劃,其實西夏國内并不想再打了。但是李遵顼造反上台很強勢,現在還壓得住。如果有人能夠主持大局說不打了,底下人是不會反對的。現在的難點:一、李遵顼不能主政;二、他怎麽出去。
第二點,他已經有了計劃,隻要李遵顼不能視事,他便不懼旁人。第一點比較難,他的黨羽被剪除了一些,現在可信的人很少,但是他知道一些可以幫忙的主和派。他隻鬥不過親爹而已,搞了親爹,其他的都好辦。親爹手下,他連越獄都難,所以要求完顔康幫忙處理掉守衛頭兒,方便越獄,帶他出去聯絡。
【可。】這也是完顔康來見他,而不是直接弄死李遵顼的原因。李遵顼死,次子控制力不行,隻會削弱西夏力量,蒙古趁虛而入就是爲人作嫁。
兩人又談了一回條件,李德任對于盟友的誠實(……)與夠義氣比較滿意。表示上台後一定會主和,但是要求完顔康歸還他妹妹和被俘士卒。
完顔康也痛快地表達了自己的條件:雙方議和,李遵顼他會留一條命,這個要李德任來善後,妹妹可以還。然後,夏金交界處的地盤,給他本人一部分,同時,他和李德任個人要有個攻守密約。因爲他在金國内部,也不是一言堂。最後,點名要把某得罪他的官員處死。
李德任痛快地點頭了,一心爲國而被廢,雖不改初衷,心底有些事情終究是變了。李德任取一方巾帕,咬破指尖,與完顔康寫血書爲盟,各持一半。
完顔康頭與李德任二人都比較清醒,隻抓節點,且雷厲風行不另走漏消息。完顔康有悲酥清風有高強武功,輕易放到了守衛。二人輕裝簡從,到了李德任很信任的老臣家裏。作爲一個有打爆皇帝傳統的國家,廢太子從囚所走了出來,并且政治主張很合拍,且有利益保證,遊走三家之後,後半夜,皇宮守衛松懈之時,以廢太子有變爲由扣開宮門,一擁而入。
李遵顼此時已經睡下了,睡夢中聽到喧嘩聲,喝問的功夫,李德任已經到了跟前。金夏久戰不下,朝野疲敝,禁軍見太子逼宮,竟少有阻攔,乃至有引路者。新太子李德旺見狀,十分識趣地放棄了太子之位,改而擁立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