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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乎了一下午,晚上回到家時田果整個人快累到散架。
其實也沒幹什麽重體力活,衣服是周燕自己挑的,最終還是買了那件鄧麗君同款,裙子特别合身,仿佛就是爲她量身定做,周燕氣質好,雖然内心藏着一座小火山,但隻要不點燃,從外表看還真有幾分林妹妹柔弱嬌羞的影子,難怪剛進門時連小受張揚都看呆了。看着美美的周燕,田果想高興但是又高興不起來。
此刻,也不知道他再幹什麽?
周燕的頭發是李師傅幫忙剪的。
“鄧麗君好啊,人美歌也甜。”李師傅家裏也有幾盤鄧麗君磁帶,剪頭發剪高興了最愛哼哼《甜蜜蜜》。但他唱得不好,走調,聽得其他人耳朵裏都快化膿了。
因爲之前請了事假,田果沒敢在店裏就留,囑咐師姐一定幫忙照看好周燕就趕緊跑了出來。特比巧,剛一出胡同口就看見了鈕煥然,他騎一輛二八大橫梁,一腳踩地,一腳點着車登子,小菜籃挂在車把上,一臉兇巴巴地跟小販讨價還價。
“這是羊肉還是人肉啊,便宜點!”
小販臉色不好,見過砍價的,但沒見過這麽砍價的,你是顧客還是土匪?強迫别人降價你牛啊!“不便宜,我這羊肉是内蒙古來的,草原知道不?跟長在四九城裏的羊不一樣,你看這肉多鮮多嫩,買就買,不買就拉倒,一分不便宜。”
“新鮮個屁!”煥然罵一句,“這羊要是再老點都該入土了,還大草原,你知道内蒙古在哪兒麽?”
小販不含糊,反唇相譏一句:“内蒙古在哪兒跟我有什麽關系,我就是一個賣羊肉的,你就是一個買羊肉的,你到底買不買?不買就讓讓地方,喂,後面那位同志你買什麽?”
其實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煥然就是成心找茬,他個子本來就高,再加上臉色鐵青,後面那位顧客猶豫了半天也沒敢往前走一步。鈕煥然看着小販冷笑,瞅模樣似乎是要開打,周圍已經聚集了十幾個看熱鬧的群衆,小販手裏拿着刀,田果怕煥然吃虧,擠過人群一把拽住他的手:“煥然哥......”
看見是她,煥然愣一下,其實自從那天差點與石洋打起來後,他們倆也有好久沒見面了。剛才從理發店門口過,煥然還偷偷往裏瞄了一眼,可惜,田果并不在。如今她又出現,他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麽。
“你怎麽上這邊買羊肉來了?家那邊的副食店關門了?”田果問。一回頭看後邊還有人排隊,就拉拉他的袖子,說:“大過節的别吵架,上這邊來。”
這一次煥然倒是沒耍小性子,乖乖地跟着田果走到了一邊。見沒假可打,看熱鬧的人群也漸漸散去。
“多大點事啊,别跟人家吵。”田果像個老媽子似的勸道,“覺得這裏的肉不好,可以不買,沒必要跟他對着幹,他手裏可有刀,萬一......”
剛說到一半,煥然忽然打斷她,“田果,我明天相親去......”後面的話噎在了喉嚨裏。
田果沉默了一瞬,然後平靜地笑笑,說:“我知道了,跟周燕吧。”
煥然一愣,“你怎麽知道的?”
田果本想把周燕今天來找她的事告訴煥然,可一想如果那樣做明天就不能給煥然驚喜了,所以裝作無辜地樣子說:“大家都知道啊,蝌蚪,長江,丫蛋,我們......挺好。”
其實她想說“你們倆挺般配,郎才女貌的一堆,好好相處。”但話到嘴邊就跟有刀子從喉嚨裏走過似的,一點聲音都發不出。
煥然看着她,眼睛裏似笑非笑:“什麽叫‘我們挺好’?别把我跟你們扯在一起。”
呦喝,還沒相親就開始跟我們這些發小劃清界限了?田果心裏忽然湧起一股無名火,看着他說:“煥然哥,燕子是好姑娘,碰見她是你的福氣,你放心,你倆若是真成了,我們這幫人絕對不給你們搗亂。”
鈕煥然,你不就怕我跟你的風言風語影響明天的相親嗎。從今往後咱倆不聯系了還不成?
煥然暗自咬咬牙,想田果忽然對自己這麽冷淡一定是背後有人給她撐腰了,對!就是那個石洋!一臉特務相,一看就不像好人。
“行,你們行!”煥然的手握緊車把,使勁攥了攥,不知再跟自己說話還是對田果,“你說的沒錯,我這老大不小也是該有個家了。放心,若是年底真結了婚,我請你當伴娘。”說完,腳一踩自行車,風一般的離開了。揚起的沙子眯了田果的眼睛,等睜開時,眼前景物水汪汪一片。
所以這事十有□□能成吧?
回到家,田果連衣服都沒換直接成大字躺在床上,整整一下午她的人也是精神渙散,還差點被人偷了衣服,幸虧别的商戶及時提醒,不然就損失大了。
姥姥也沒睡呢,看着田果無精打采跟丢了魂似的,不禁問:“小果兒,你病了?”
隔了好久才聽見她回複一句:“沒......”
其實姥姥不問還好,讓她自個自生自滅去,可姥姥一問,她忽然覺得委屈,眼眶發酸。
她想,明天這個時候煥然就是有女朋友的人了,也許馬上就要結婚,或許再快一些,明年就成了某個小孩的爸爸......而這些,所有的歡樂與痛苦跟她米田果一點關系都沒有,他徹底離開了她的生活,如果離得遠遠的也好,可是就在隔壁......洞房花燭夜時,如果動靜大點她都能聽見。
雖然一切還隻是設想,但這麽想已經讓田果感到一陣鑽心的疼。這太奇怪了,她不想承認這就是喜歡。
“小果兒,聽說了麽,明天周家的姑娘相親去。”姥姥忽然說。
“您怎麽知道的?”
“長江媽告訴我的。”屋裏沒開燈,姥姥借着窗外的月光打量田果神色,“你知道她跟誰相親去?”
又來了,田果根本不想聽,“姥兒,我困了,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把被子往腦袋一蒙,大有一種讓我就此睡去永不再醒來的頹廢。
深夜裏,傳來姥姥一聲重重的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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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田果睡得不好,第二天天還沒亮就起了床,洗臉時手腳麻木,感覺靈魂跟本人都快分家了。走出院子倒水時,卻發現周燕也早早起了床,從院子裏能聽到她與媽媽的對話。
“媽,這衣服好看不?”
“好看。”
“小果兒幫我挑的。”
“是麽,小果兒這孩子就是有心。”
“媽,我有點緊張。”
“緊張什麽,誰不是從這時過來的,時間還早你先睡會兒,媽一會兒出門給你買早點去。”
獨自回屋後,田果隻覺有媽的孩子真幸福。
至于後來周燕何時起床開始梳妝打扮的田果就不知道了,匆匆吃過早飯,又給姥姥提前做好午飯就出門去了秀水。下了汽車正好一路是映着太陽走,大概是燦爛的金光給了她勇氣和力量,她忽然覺得昨夜失眠的自己就像一個大傻叉,煥然是好人,周燕也是好人,而這兩位又恰恰都幫助過她,所以她不該難過也不該嫉妒。退一萬步說,就算煥然不跟周燕好,也不可能喜歡上她,從小他對自己不就那個樣麽,時遠時近,這不是喜歡的節奏,放到三十年後,頂多算約/炮,而她是備胎。
這麽想着,她又忽然讨厭起鈕煥然了。這個該死的老處/男!幸虧早出生了幾十年了,不然得禍害多少小姑娘?
上午,秀水的生意還算不錯,不少旅行團參觀完tiananmen就被導遊帶來了秀水購物。田果一上午賣出去十幾件t恤和五條牛仔褲,中午正坐在小闆凳上啃饅頭加鹹菜,張莉提着兩大袋衣服站在遠處喊。
“小果兒,快來!”
“呦喝,這麽多衣服!”田果趕緊跑出去接,衣服袋子挺沉的,隻能在地上拖行。
這批貨質量好,打開就看出衣服料子與往日不同,今天早上劉麻子租了一輛大巴車,帶着他們幾個倒爺跟貨物一路從天津開回了北京。
“咕咚咕咚”把一杯涼白開喝完,張莉才開始介紹他們在天津這趟的行程。“天津沒咱北京熱鬧,但特别有味道,從建築物一直到老百姓說話,怎麽看怎麽聽都覺得有趣。”張莉現學現賣了幾句天津話,又說:“看,我還給你帶了兩根□□花,麻花上還有冰糖呢!”說着,從書包裏掏出一個塑料袋,裏面是用牛皮紙包着的□□花。“這一個能吃好幾天,拿回家給你姥姥嘗嘗。”
“有點硬吧。”田果怕姥姥牙崩了。
“不會不會。”張莉擺擺手,“你吃一口就知道了,這麻花特别酥,比那外國餅幹還好吃呢!”
後來,張莉又給田果講了這次在天津進貨時的見聞,”不去的時候不知道,去了之後才知道咱們眼界都太小,那個港口什麽貨物都有,裝在一個一個的大箱子裏,都是從南方來的,國外的也有。”忽然壓低嗓音,貼在田果耳邊說:“其實有的就是走私,但因爲有人,隐藏的又好,海關那邊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張莉說,在那片港口,她們賣衣服的都屬于拿不出手的小買賣,劉麻子和另外一個倒爺搗騰的是瓷器和家用電器。現在是電視機火,屬于供不應求的狀态,松下和昆侖賣得最好,他們就往東北和平原一帶搗騰那個。“對了,小果兒,你也算是進過友誼商店的人,知道床墊是啥東西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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