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旺,你就不曉得穿件好點的衣服。羅領導在這裏,影響多不好!”趙生财覺得來旺這是在丢一渡水的臉面,自然也就是在丢作爲一渡水村的掌舵人的他本人的面子。
“這就稀罕了,穿件破衣服還影響不好了。我又沒偷沒搶,我咋的就影響不好了。我又不是想對象,我穿那麽好幹麽子?”來旺有些來氣了。我窮是窮,但是你當衆呵斥我就不對了。
“村部那裏有一些救濟物資,回頭你去領一件棉衣。”趙生财說道。
“呵呵,這回我穿破衣服下來是穿對了,竟然連領衣服這樣的好事都碰上了。”來旺說道。
實際上,每年上面都會撥下來一批救濟物資,解決困難家庭的燃眉之急。但是這些物資到了村裏面,就仿佛成了村幹部的私人物資,想給誰就給誰。來旺從來都沒有領到過。
“要你去領就去領,這麽多廢話幹啥?”趙生财皺起了眉頭。
來旺笑道,“這衣服不是這麽好領的?今天叫我下來是不是還有别的事?”
“别的事确實是有,不過跟你領棉衣是兩碼事。省裏派羅領導到咱們村裏來有兩個專門的任務,一個是負責咱們村的扶貧工作,另外一個就是負責你來旺個人的幫扶工作。現在羅領導的住宿安排上出了一些問題,找你過來商量一下。”趙生财說道。
來旺早就從趙金貴嘴裏對鬧鬼的事情心知肚明,笑道,“何碧清的房子鑰匙我不是交給了羅領導了麽?當然這還沒有得到何碧清本人的同意,過幾天,我會去鎮上跟何碧清說一說這事情。應該不會有問題。”
“不是這個事。張小芬陪了羅領導兩個晚上,但是她要去打工了。羅領導剛到咱們村裏來,一下子還不習慣。她又不肯到我家裏去。說是怕麻煩我們。”趙生财說道。
“生财叔,你想說什麽就直說。難道讓我過來陪羅領導不成?這男女啥的,也不合适啊!”來旺說道。
趙玉龍馬上忍不住跳了出來,“你想得倒是美。就算要讓陪,也輪不到你啊!”
“我輪不上,你輪得上!你老子是支書,你可不是支書。村上的事情,輪得上你來管麽?”來旺笑道。
“你!”趙玉龍指着來旺,卻無話可說。
“來旺,是這樣,這兩天羅領導住在這裏有些不太清淨,懷疑是不是有人在暗中搗亂,所以,想安排你在這裏守一下夜。看到底是怎麽回事。”趙生财說道。
“怎麽隻安排我呢?看玉龍的樣子,應該是很樂意過來守夜的呀?”來旺問道。
“我來就我來。你以爲離了來旺就不行了?爸,别讓這小子守夜。這小子毛手毛腳的,誰知道搗亂的是不是他。現在讓他來守夜,說不定正好落入他的下懷,要是幹出什麽事情,那可就不是丢一渡水村的臉的事情了。”趙玉龍說道。
趙生财一開始也沒往這方面想,來旺這個家夥在一渡水村可是出了名的渾。真要是讓他将羅領導生米煮成熟飯,那一渡水可就要出亂子了。
趙生财看了一眼來旺,又看了一眼自己兒子玉龍,想了想說道,“這樣,來旺,你晚上就跟玉龍兩個人一起在這裏守夜。聽好了,是讓你們兩個人守夜,可不是讓你們在這裏睡覺。”
“要是今天晚上那個‘鬼’不出來,那該怎麽辦?”來旺問道。
“那你們就守到抓到鬼爲止。”趙生财說道。
“那好。”來旺知道這事情沒辦法推脫,隻好答應了下來。
來旺下山的時候,來福就跟了下來,隻是,來福進了何碧清家的院子之後,便在院子裏溜達了起來,牆角邊到處嗅個不停,最後看着牆角邊的一個布娃娃看得出神。
這個布娃娃是小花的玩具,來福來何碧清家的時候,也會與小花一起玩這個玩具。來福這會應該是又在想小花了。
來旺原本是答應帶來福去鎮上的,不過眼下出了這事情,應該一時半會去成了。
夜se很快降臨,來旺晚上就在趙生财家吃的飯。現在來旺也算是給村裏做事,所以應該由村裏管飯,村裏管飯等于是趙生财家管,因爲村裏的錢的也是趙生财管的。
由于大夥一起吃飯,羅瑾萱也就沒有自己開火。羅瑾萱其實并沒想自己開火。她要在何碧清家開火,主要還是要做出一個樣子。但是這兩晚,羅瑾萱其實也被吓得不輕。
“羅領導,你就安心的回去睡覺。有我在,今天晚上肯定風平浪靜。”趙玉龍說道。
“那辛苦你們了。”羅瑾萱說道。
“應該的,應該的。”趙玉龍見羅瑾萱如此客氣,笑容又是如此勾人,魂魄早就飛升到仙界去了。
來旺隻是笑了笑,在桌子上弄了幾塊肉,找了個空碗,放到地上給來福吃。
胡秀蘭看到之後,立即叫了起來,“那是人吃飯的幹淨碗,你怎麽拿來喂狗呢?”
“髒碗,來福不吃。”來旺說道。
“沒見過你這樣的。把一隻狗慣肆成這樣的。”胡秀蘭說道。
來福聽了有些不高興,沖着胡秀蘭汪汪叫了兩聲。
“還真成jing了,我說你兩句也說不得啊!”胡秀蘭倒是沒有真以爲來福能夠聽懂人話,隻是以爲湊巧而已。
“來旺,你還走不走啊?”趙玉龍這個急于在羅瑾萱面前表現的農村新青年有些等得有些着急了。
“催個魂啊?你不知道自己先過去?”來旺說道。
“我就是要看好你。這事情指定是你搞出來的。隻要我看好了你,這‘鬼’就出不來了。”趙玉龍越說越是覺得自己聰明,一下子将這樁疑案給破了。
“真不知道你有沒有腦子!我爲了搞這鬼名堂,得走幾裏路的山路,然後在這裏搞名堂。還連續幾個晚上,我不用睡覺麽?”來旺搖搖頭。
“趙金貴說,他上山的時候,你還在睡覺。也就是說,你每天都是睡到十點多。爲什麽會起得這麽晚?原因就是晚上睡得太晚了。你在山神廟裏又沒有什麽消遣活動,所以,唯一的解釋就是你晚上有事情。我敢肯定,你一定是晚上跑到屯裏來了,在何碧清家裝神弄鬼。何碧清家的鑰匙是你給羅領導的,誰也不知道那鑰匙總共有多少套。你定然是留了一套,以方便出進。這也是爲什麽每天張小芬說每天大門門窗關得好好的,但是晚上卻好像被人打開了。”趙玉龍應該是看過不少偵破小說。
來旺眼睛瞪着趙玉龍看了好幾遍。
“是不是被我說中了?”趙玉龍得意地說道。
“我第一次知道原來你的想象力是很豐富的,我一直以爲你腦袋裏沒有腦漿,看來是我錯了。不過,你還不如沒有腦漿呢。”來旺說道。
“來旺,你别嘴硬。遲早我會讓你露出馬腳來的。”趙玉龍說道。
一到晚上,村子就安靜了。村子裏的年輕人大多已經出去打工去了。到了晚上,大多守在家裏看電視,也不像以前一樣,跑出門四處溜達。趙家屯唯一的聲響便是不時響起的犬吠聲。
來旺與趙玉龍一人拿着一個手電。但是來旺卻沒将手電打開,隻有趙玉龍拿着手電四處照個不停。一個老鼠從院子裏溜達一圈,趙玉龍都要照老半天。
“來旺,我爸可是說了。咱們兩個可是來守夜的,不是讓你在這裏看電視的。”趙玉龍不高興了。
來旺笑道,“咱們主要的目的是要讓羅領導不受驚吓,現在我不正是做最重要的事情麽?如果羅領導不是個女的,晚上我直接陪他睡,保證一點事情都沒有。”
“來旺,你真是個混蛋!幸好沒讓你一個人過來。”趙玉龍說道。
羅瑾萱也說道,“現在還早,每天晚上都是十二點以後才鬧起來的。趙玉龍,要不你也先坐下來看會電視。老是這麽高度緊張,堅持一個晚上可是很累的。”
“看到了不?羅領導也覺得我是對的。”來旺笑道。
“哼。”趙玉龍感覺讓來旺占先了一頭,心中很不服氣。
羅瑾萱不傻,自然看得出趙玉龍對她有意思。不過她卻沒有放在心上。她是來扶貧的,可不是要将自己的未來綁在農村。說到底,這個一渡水村加上眼前的這個來旺,都隻是她從政途中的跳闆。雖然來到趙家屯的這些天,她已經感受到農村人的淳樸,鄉村風景的秀美,但是短時間住一下,也許是人生之中美麗的回憶,如果将這個時間延長,就會變成幾十年前的下放。下放青年足足用了半個世紀的時間,才慢慢撫平那十來年的傷痕。
來旺跟趙玉龍不一樣,從小就學會看人眼se。來旺在羅瑾萱眼裏看到的是人家的優越與同情心。所以來旺并沒有像趙玉龍那樣的野望。盡管,看到羅瑾萱白皙的面容的時候,來旺也會産生一些自然而然的聯想,也會産生一個年輕人應有的沖動。但是,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