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人不是事情的主謀,但也是直接性造成顧懷宿死亡的人,她是被人當做棋子,可也并不無辜,若非她對顧懷宿抱有惡意,背後那人又怎麽會找上她?
捏着棋子的那隻手可比這枚棋子要更加沉不住氣,瀾央到這教中不過二日,對方便找上門來。
在所有事情未完全清楚前,瀾央也不想一開場就與這人撕破臉,與顧允之的交談也隻是讓他對整件事一知半解,而自己爲何會進入這一個又一個世界的原因也完全沒有被揭開。
每每提到此事,顧允之的态度也讓他不再想去問,或許到了時候他會主動與自己說,但也可能他會閉口不提,那就隻有靠自己去發覺真相。
“懷宿,你回來了。”那女子身若扶柳,玉貌花容,面如傅粉,可乃是少見的美色,說話柔柔怯怯,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她朝他走來,步子輕盈,像是踩在水上。
“璎珞姐姐,我還以爲你已經不在教中了,他沒有因爲我的事遷怒到你吧?”瀾央起身迎上前,走近時又停駐腳步,頭顱輕微垂下幾分,有些羞澀與懊惱的道,“師父前去尋我,還好他沒有怪罪我當初不懂事。”
“這……他還不知道此事,你不用擔心我。”柳璎珞笑意輕柔,手如柔夷,輕飄飄的落到了他的肩頭,打量着他,“嗯,懷宿長高了不少,看樣子也比從前懂事許多。”
瀾央擡起頭,笑容腼腆:“還是得謝謝璎珞姐,我也隻有到教外體會一番,有些事才能想的明白。如果不是璎珞姐當初放我離開魔教,大概到現在爲止,我都還在生師父的氣。”
柳璎珞面色微變,眼中閃爍其忽,但很快又恢複如初。
她牽着瀾央到石亭中坐下,似乎關切的問道:“懷宿是明白了什麽事?”
“其實也沒什麽,我從前接觸到的事物太過單一,擺在眼前的一切都是師父呈現到我面前的。”他抿了抿嘴,好像有些話不好意思說出口,“也隻有離開了師父,我才能看清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麽,我在外時,常常會想念他。一開始我想起他會有些害怕,到後來我明白我害怕的不是師父,而是不敢面對自己和我與師父之間的一些改變。”
柳璎珞的笑意開始有些僵硬,娓娓道:“哪有什麽改變?你師父從小到大,不是一直待你如初嗎?”
“是,師父對我一直很好,不過還是有些不一樣的。”瀾央停頓了許久,百般猶豫後,才又接上下一句,“在我與他置氣之前,就已經發現了我對師父的那種喜歡有了些變化,在此後又不慎發現了師父與我一樣……我很害怕。那時我覺得我對當時的現狀很滿意,不想有任何的改變,我故作不知,想離得遠遠的。”
柳璎珞的語氣已明顯有些不快,她做出吃驚的樣子,訓斥道:“懷宿,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麽!?”
“我知道,我喜歡師父,是想跟師父永遠在一起的那種喜歡。我也是在離開的這段時間才想明白了這件事,我現在不怕了,也很開心師父是跟我抱着同樣的感情。”瀾央說完了這些話後,擡起頭見柳璎珞的面色,皺起眉頭,“璎珞姐,你怎麽了?”
柳璎珞一手扶在石桌面上,身形有些不穩,她移開視線看向别處,平穩住自己的聲音道:“懷宿,還有很多你不懂的事,你不能對允之懷有這樣的感情。”
“爲何?”對坐的紅衣少年不解的皺起眉間,神色中的甜膩還微完全散去。
柳璎珞歎息道:“一日爲師,終身爲父。你與允之注定隻能是師徒關系,你還是太小,莫要魔怔了。”
這一句話并不算做是他上一句的答案,瀾央又重複追問:“爲何?爲何我們隻能是師徒關系?我喜歡師父,師父也是喜歡我的,隻要兩個人都願意,就可以在一起,不是嗎?”
“你難道就不知道,師徒之間存在這樣的感情是有違常理的?你這樣,會害了自己,也會害了允之。”柳璎珞苦口婆心的勸導着他。
“常理有何不可違?我不知道,也不在意這些常理,師父也不是會被這些無趣的條框所約束的人。”瀾央颔首,不屑于她口中所說之言,傲然道,“他喜歡我就夠了,我的拒絕和離開,對他來說才是最深的傷害。”
見勸不動他,柳璎珞又開始用另一番言論來誤導他。
她聲音淺淺,說話慢聲細語:“你不在意,不代表他也不在意。或許他不想被他人知曉你們之間的關系,不然,當初怎麽會将你關押起來,讓誰也見不到你的存在?”
這些話,信的人大概也就隻有她自己了。
待她話音落下,瀾央才開口,還未說出一字來,便被從身後伸出的一隻手攬住,卷向後去。
柳璎珞擡起頭,見他已被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此的顧允之緊緊的護在了懷中,兩人皆身披紅衣,像是貼融在了一起一般。
“師父。”他低落的喚了一聲,偏頭靠在了顧允之的肩側。
“不用理會她的胡說八道,我恨不得被世間所有人皆知,你是屬于我的,師徒也好,眷侶也好,與你最親密的人都是我。”他朝柳璎珞橫去一眼,面色不善,沾染淡淡暗紅的豆沙色弓形唇此時抿成了一條直線,看向柳璎珞的視線并不友善。
那女子忍不住上前小半步,想試圖讓他清醒:“允之,懷宿他還小,你将他保護的太好,到現在很多事他都不懂。倘若到了以後,他懂得了這些人情世故,因這錯誤而招惹上的非議哪會讓他不怨?”
“子非魚,你也并非是他,更無權猜想他的往後,這些條條框框不過是無趣的名門修士作繭自縛。”顧允之字字咬的清晰,言語間帶着怒煞,“本座念往日情分,此次不與你計較,日後你若再敢與懷宿說這些沒用的,就别怪本座就廢了你畢生的修爲!”
柳璎珞氣憤的睜大了眼,臉頰兩側爬上一層淡淡的粉色。
她氣惱道:“我是爲了你好!顧允之,若非有我,你能活到今日!?”
“自作多情!我從未需要過你。”顧允之擡手揮袖間,站在石桌另一側的柳璎珞已被震退數尺遠。
緊接着,有數道暗影憑空而現,将她架出了兩人的視線範圍之中。
那處懷抱的溫熱令瀾央有些貪戀,也不過是一瞬間的功夫,他便驅散了腦海中的溫存。
“可以松手了。”他出聲提醒。
顧允之立刻撒開手,向後退開一步:“我是想來看看你有沒有覺得無聊,我可以帶你在教内逛一逛。"
瀾央不鹹不淡的說道;“還好,這處院子我也還沒逛完。”
“這塊哪有什麽好逛的地方?”顧允之頓了頓,“先前那隻噬魇窩裏的母獸新下了幼崽,你要不要随我去看看?”
這還真讓瀾央有些興趣,他點點頭,應道:“嗯。”
見他答應了,顧允之也放松了幾分,唇角勾起帶出一絲淺笑:“現在那隻噬魇不大好接近,去之前要先帶上些它們喜歡吃的東西,先去後林,到那棵牽絲樹上摘點果子帶去。噬魇都是極其貪吃的,你給它喂上幾顆牽絲果實,它就能帶着全家老小跟你走。”
“這魔教裏有多少東西是你從外面撿回來的?”瀾央忍不住問道。
“記不清了,我初到時,這裏還什麽都沒有。”顧允之回憶着,笑意又擴大。
看他那副表情也猜到他是想到了顧懷宿,跟這魔教中的一草一木與各色生靈一樣,都是被他從外面撿回來的。
他被顧允之感染帶動,嘴角有輕微上翹的幅度,在意識到後,心下一沉,眉頭皺起扭過頭去。
“其實教内也是有許多好玩的,你要覺得不夠,我可以到外面找些更有趣的帶回來給你。”顧允之擡手舉過頭頂,扯下一支細樹枝,那軟枝上綴滿了粉白色的花朵與細小的綠葉,“這樹我也不知它叫什麽,隻知道它無毒,葉與花帶着甜味,都可以拿來做糕,編成花環戴起來也是很好看的。”
“好看你就戴着。”瀾央一路上将那些稀奇古怪的草木看了一遍,叫得出名字的幾乎沒有,“你早些年是在到處掘樹?”
“我從瓊華走時,還從瓊華之巅掘走了他們供着的那棵蟠桃樹。”顧允之撇了撇嘴角,“因爲後來太過無聊,我就走到哪掘到哪,回來種成林。”
瀾央的臉都快沉不住了:“瓊華派當初沒把你留在那裏當園丁真是可惜了。”
“那又不是我家,我才不費這麽大功夫搗騰呢。”顧允之加快了腳步,差一點就是小跑往前了,“蟠桃樹和牽絲樹種在一處,就在那前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