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教于懷宿的這本心法,是引氣所用,懷宿在修煉上的造詣很高,配合我教給他的心法與口訣,離開教中時也已是築基初期。”顧允之将那隻噬魇趕下桌,從懷中又掏出一枚稀奇古怪的果實,擺放到桌子中央,“就是牽絲,人世間也隻有一處地方有一棵牽絲樹。”
“魔教。”瀾央脫口而出道。
這東西,是顧懷宿記憶中魔教裏的一棵參天大樹上所結。
顧允之輕點頭,神色閃爍其忽:“嗯,懷宿的死,跟我脫不了幹系。那棵樹……是被我從他處帶回到魔教栽種下的。”
“也就是說,單憑葉夙夕一人,是根本沒有可能拿到這毒物的。”瀾央不假所思的斷下結論,“她背後有人,而且交給她牽絲的那個人,本身就是沖着顧懷宿來的。顧懷宿鮮少走出過魔教,也沒在外得罪過什麽人,剩下的隻有一個可能性,是你教中人所爲。”
顧允之的瞳色隐隐約約有些暗紅,他斂下眉目,忙着将一瞬間激發而出的兇煞藏起。
“這一次她背後的那個人出現的時間不對,原本應該是在一年之後。”說罷,瀾央看向他。
顧允之回想了許久:“一年之後……應該就是在我了結了所有麻煩準備前來尋找懷宿的時候。”
“看樣子顧懷宿的死的确跟你有點關系,這一次你提早尋來,那個人也憋不住,将事情提前到此時。”瀾央輕笑一聲,視線移至别處,“你打算怎麽辦?”
“我差不多有些頭緒了,先解決了葉夙夕。”顧允之的眼色晦暗,殺意交錯在眼底,“這次要處理的人不是一兩個了。”
“我要解決顧懷宿的生命之憂,就不能隻是葉夙夕,她背後的那隻手才是關鍵。”這是一個棋子與賤手的故事,“她接下來每一天還會送點心來,總得找個人來吃了,不如讓她知道什麽是偷雞不成蝕把米。牽絲,有藥可解嗎?”
顧懷宿點頭:“有,噬魇的唾液。”
“那這隻噬魇,就留在我這兒吧。”瀾央彎下身将那隻吃飽了開始睡的小獸抱了起來,“它的模樣有些顯眼,或許會壞事。”
“這個好辦。”顧懷宿擡手,紅袖蓋過那隻黑色的毛絨動物,如同魔術一般,再次出現在瀾央視線中時,它已是一隻……黑鴨子的模樣。
瀾央擡眼朝顧懷宿看去,這人絕壁是故意的。
或許在之前,這隻噬魇在瀾央看來還是十分可愛,現在……一隻黑鴨子有什麽好看的?
顧允之輕咳一聲,轉移話題:“我還是有些擔心,你真的不跟我回魔教嗎?”
“在葉夙夕這顆棋子被我搗掉之前我是不會到其他地方去的,魔教也是有必要去一趟的,在這之後。。”他說的是去,不是回去。
對于顧懷宿來說,他或許還是個歸處,但對于瀾央來說,那隻是個存在于别人記憶中,他從未去過的地方。
就像顧允之,在此之前,也隻是存在于顧懷宿的記憶中,他從未見過的人。
顧允之愁眉苦臉的樣子看上去有些可憐,他試探性的伸出手,将那隻手抓住,輕聲喚道:“瀾央。”
被他牽住了手的瀾央,是下意識的想要将手抽回,顧允之連忙松開了手,大氣不敢喘一口。
“我們現在還是戀人關系嗎?”顧允之将躊躇在心底許久的話問出,依舊是小心翼翼,“結束了嗎?”
“等我們找清了自己和彼此的位置,再來問這個問題吧。”氣氛忽然就變得壓抑了,就連空氣都似乎粘稠了起來,讓人感到呼吸困難。
顧允之站在原地,十分想上前靠近,卻又擔心自己邁出一步就會讓他退後,那樣隻會讓現狀變得更加尴尬。
“我清楚我想跟你在一起。”他明顯不想讓瀾央就這麽走了,好不容易等了這麽久,才盼到他主動來找自己。
而他卻輕歎一口氣,似在迷茫:“我還摸不清,抱歉。你曾對着我喊出過顧懷宿的名字,現在我有了顧懷宿的記憶與樣貌,你看在眼裏的人也是他,你甚至都沒有見過我原本的樣子。暫且先不要再談這件事了,我先回去休息了,累了。”
他沒有去看顧允之此刻的表情,抱着那隻黑鴨,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間房。
第二天,葉夙夕又送來了親手準備的點心,瀾央早就有備,看準了時間守在門前,沒等葉夙夕敲門,便從裏将房門打開,拿過她手中的小碟子,道了一聲謝後便将房門關上,把人阻隔在外。
葉夙夕離開後沒多久,顧允之便來了,與他一同來的還有容閑。
聽到敲門聲後,瀾央将門打開,容閑還在與顧允之有說有笑的聊着什麽。
“哪裏談得上是麻煩?這話說的便見外了。他這脾氣,耐着性子好好哄哄不就得了?你看看,你跟他較真一回,被他惦記到現在。”不知道爲何,這兩人關系看起來忽然就好了,容閑還在給顧允之說着自己的經驗。
瀾央挑眉,朝着顧允之斜睨去一眼,并道:“你們聊的挺開心?”
“沒有跟你聊着開心。”顧允之率先走進屋内,接着,故作驚奇的道,“哪裏弄來的點心?真是精緻漂亮。”
“葉姑娘送來的,是她親手做的,嘗着很不錯,我方才吃了不少了。”他的眼目如同被風順撫着的柳葉柔和彎起輕微的幅度,淺笑輕語的道,“葉姑娘的手藝很不錯,昨天的蒸糕也是做的十分好吃。”
容閑走到桌邊,擡手搭在了瀾央的肩膀上,拍了兩下:“你這個小子,我都沒這待遇呢!”
“我并不愛吃甜,不然還真想試試。”顧允之睜着眼睛說瞎話。
瀾央聽罷隻下意識的冷笑一下,翹起一邊嘴角道:“容兄,我師父他一點點的甜味都沾不得,他總說想跟大家一起吃飯,就怕桌上挑剔惹到其他人心裏有異。”
“千萬别跟我客氣!你是懷宿的師父,我一定好好招待你,我回去就跟下人打聲招呼。”容閑撩着衣擺坐下,然後擡手撚起一塊點心放入口中,不禁大贊,“夙夕給你做點心可是用了心了!比她偶爾做了端給我的那些好吃多了,你們兩個關系變的這般好,我是真的很高興。”
“葉姑娘每次做的都有多的,我一個人也吃不完,你大可每天來找我唠唠嗑,順便幫我把多的那些分擔掉。”瀾央新添了兩杯清茶,分别放到容閑與顧允之的面前,“我師父到這兒這段時間,我也不能整日出門找樂子,免得挨教訓。總是一個人呆在屋子裏,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别提有多無聊了。”
“好,好!”容閑巴不得呢,隻是從前幾乎都很少能逮到顧懷宿有一天老老實實的在屋裏呆着的時候。
“沒人管你你就整日在外胡鬧,這段時間把我教你的東西都忘光了吧?”顧允之假意教訓起瀾央,“你就是太過貪玩,教訓你一次你就離家一年不歸,還記到現在。”
容閑似乎猛然間想起什麽,咽下了口中的點心後,轉過頭看向顧允之,面有嚴峻的問道:“說起來,我見到懷宿的第一面時,他正在身受重傷倒在水邊。後來我聽聞他說是路上有一夥素未謀面的人追殺他,懷宿說他在此前幾乎未出過遠門,不知是否是你在外的仇家?”
顧允之的眉間又陡然凝起,他問瀾央道:“爲何不與我說?”
“看見你就緊張,一時間忘記了。”瀾央聳肩,“現在你也知道了。”
顧允之沉下氣,又接着細問:“你還記得那些人有什麽特征嗎?衣着外貌方面。”
“嗯……”瀾央仔仔細細的将顧懷宿的記憶又在腦内倒過一遍,忽然有哪些地方與誰重合了,“有一名女子的穿着,與我第一次見到柳璎珞時,她的服飾極爲相似。”
似乎并不出顧允之的所料之中,顧允之點頭道:“是否是有月色祥雲花紋的道服?其他人呢?”
“嗯,衣着上皆有月輝色祥雲。”瀾央停頓了一會兒後,搖頭,“無法斷定那是否爲道服,除卻同樣的花色之外,他們服飾的外形都有很大的差異。”
容閑插不上話,在一旁安靜的聽着,聽起他們說道服,誤以爲是哪家崂山算命的:“當初追殺懷宿的并非江湖人士?”
“他們并非等閑之輩,也未入江湖。”顧允之的解釋更是讓容閑摸不着頭腦,又聽他道,“月輝祥雲乃瓊華派的标志,爲了區分系别,各峰的道袍有很大的差異,且輩分不同,衣型也會有所不同。當初追殺你的那夥人,定是出自瓊華沒得跑了。”
瀾央曾聽顧允之說起過瓊華:“你說過你原本也是瓊華弟子,後被掃地出門。看樣子他們與你結仇很深,那爲什麽柳璎珞會與你如此交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