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顔,我們以後還是不要再見面了。”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端起手中盛滿的酒杯,昂頭一飲而盡,偌大的包廂中隻有他與落座在旁的另一位男人。
“瀾央!你能不能懂點事?”祝顔的五官硬朗,讓人打眼一瞧就覺得朝氣蓬勃,此刻他斂去了平日裏在瀾央面前故作出的孩子氣,反而端起說教的架子,“我跟齊家那位大小姐隻是單純意義上的商業聯婚,你也有自己的公司,你不會不懂得到齊家的支持對我現在來說有多重要!”
注視着祝顔的那雙瞳剪秋水般灰墨色眼睛泛着數不盡的疲乏,瀾央稍作垂頭聽他說完話,接着輕聲哼笑,斂去目中失落,放下已經空了的酒杯站起身就要離去。
他們相伴七年之久,從在校園時的青蔥年少到現在成功立業,他當真就要以爲自己能與這人厮守一輩子了,到頭來卻被潑了一頭的涼水,他清醒了。
身邊的人都道祝顔對他如何好,如何的死心塌地。
這樣的好,這樣的死心塌地,他承受不起!
那一杯酒就當兩人之間的餞别酒,今後便是永别,不論他在哪,與他有多近,都再不想與他相見。
他推開了檀木房門走出包廂,留坐在屋内的另一人瞬間慌了神,站起身朝着那修長筆挺的身影喊道:“瀾央!”
離那天已過了四日,想起祝顔的話依舊讓他好笑,更像是被人用刀捅了心窩子。
他不會阻止祝顔與哪家大小姐結婚,你走你的捷徑,就順便也把兩人之間的關系斷幹淨了,讓他也将其餘的心思放到自己的工作上去。
瀾央靠坐在軟沙發上,摁着手中的電視遙控器,漫無目的的換着頻道。
隻是啊,這斷得有些太快,讓他也沒能回過神。
下一秒,他跑遠的神便被忽然響起的鈴聲給拉了回來,瀾央從口袋中摸出手機,摁下接聽鍵放到了耳邊。
電話中那人慌亂的話語讓瀾央瞬間失神,他猛得從沙發上站起身,一手抄起坐靠上的西服外套往外走去:“我現在就去公司!”
他已經失去了他覺得自己人生命最重要的三分之二,剩下這三分之一,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失去!更不能是那已經失去的部分來搶奪他剩下的這部分!
他駕駛着車子往公司那邊急速行駛,現在已是夜深,道路上的車并不到。
瀾央一手握着方向盤,一手持着手機播出那串已經從電話薄中删去的号碼,電話中的提示音隻響了一聲便被接通了,那人當真是就等着自己這通電話跟他求饒吧?
怪他,怪他自己,是他蠢,竟然那麽相信祝顔。
他在電話被接通的瞬間,情緒便失去了控制,聲音都比以往大上幾分:“你竟敢動我公司内部資金?我tm當初真是瞎了眼竟然會毫無保留的信任你!”
“都怪你太狠,你太狠了瀾央!”電話那邊的人似乎喝了不少的酒,說話都是飄的。
“你現在有臉來說我狠?祝顔,我們好聚好散。”瀾央勉強讓自己的情緒平複下來,“你知道我現在要動項目不能缺那筆錢,我不管你用什麽手段掏走那些錢,你要當真還念我們之間的一絲情誼就把資金給我補回去!”
“你跟、你跟我和好,我就還你。”祝顔又玩起了撒嬌耍賴,之後卻又話鋒一轉:“不然我就等到你那公司倒了,來……來求我,到時候你還是我的。”
“媽/的,你智障?”時常都是冷靜内斂的男人此時被氣昏了頭,差點沒将手中的手機給砸出去,他連變了色的信号燈都忘記去看,等他回神時再踩刹車已經來不及了,連人帶車被忽然沖出的大貨運整個撞飛,‘嘭!’的一聲巨響。
這麽大的動靜,讓電話那頭聽着的人也驚住了,可惜他再怎麽用力呼喊都得不到回應了。
意識極度恍惚之中,疼痛都感覺不到了,直到他被模糊的白影搬動了身體,腦内隻剩下一個想法:救護車,來得太慢了。
再然後,他就已經不省人事了。
【想活下去嗎?】
想。
【想讓那些人背叛之人得到應有的報應嗎?】
……嗯。
【那就去拯救更多像你一樣的人,我們的理念是:好人一生平安,[愛與和平]誠邀您的加入!】
客廳中傳來令人作嘔的暧昧聲響,沐浴在被血染紅的浴缸中的青年陡然睜開一雙墨色深邃的雙眼,他被頭頂上空暖燈刺得眼睛疼,擡起左手想要去擋住那光,手腕處一陣疼痛,打眼一瞧,腕間赫然是一道深深得劃傷,傷口處外翻着翻白的肉,仍有血絲向外冒着。
瀾央頓時愣住,看了看自己泡着的這缸水,連忙起身用右手抄起放在洗手台上半濕半幹的毛巾捂住自己的手腕傷處。
這間浴室格局陌生,顯然他現在不是在自己家,門外傳來陣陣令人臉紅耳燥的聲音,瀾央絲毫搞不清此刻自己是個什麽處境。
但緊接着他腦海中便轟炸出冰冷又缺乏人情味的生硬的聲音。
【尊敬的先生,您好,我是您的專屬系統8010。您現在身處于《逆光》的世界中。】
瀾央縮緊眉間,問道:我爲什麽會在這裏?
【因爲您快要死了,做好事能活的比較久。】
媽/的智障?說清楚。
【想必您應該已經想起自己已經遭遇車禍,現在正在生命垂危當中,隻有當您的正義值達到一萬點數後您才能活着回去。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救這個人就是救您自己。您可以怎麽開心怎麽來,最終結算點數是由被救人的幸福值進行評判得出的。】
那如果點數成負數了呢?
【那就請您去死吧。另外,根據您在此前遭遇車禍時的最後發言做出判斷,您對120抵達速度十分不滿意,本公司決定給予您一項特權:無論您身在何處,隻要您有需求,120與110都會瞬間抵達您的身邊。】
這一定是一個專業執杖的公司。
說是讓他拯救,可這樣做真的不是在肆意插手他人的人生嗎?
【請您放心,愛與和平是絕對尊重他人意願的團體,您所附身的每一位皆是主動向我們尋求幫助的人。他們對自身結局的不甘相比您也深有體會,每個人都有活下去和獲得幸福的權利。】
等等,逆光?這似乎是祝顔的妹妹收藏的讀物本之一,她拿一些書推薦給祝顔與瀾央。那時候因爲祝顔的關系,瀾央對她妹妹也是愛屋及烏,她拿來什麽自己便看什麽,閑暇之餘還會跟她一起讨論故事情節。
他仔細回顧書中的情節,這本書基本上是從頭甜到尾。兩個主人公的名字他也記得清,攻的名字是蕭柯止,受叫做齊悅,兩人并沒有自殺的經曆。
顯然他的附身對象不是那兩個人。
緊接着,許多關于這具身體主人的記憶灌入腦海,承接了所有的記憶之後,瀾央皺起眉頭。
原身是《逆光》的重要配角,他叫做林千鶴,蕭柯止的發小,齊悅的主要情敵,他最後的結局是抑郁症自殺身亡。但并不是現在,這隻是他第一次自殺,原劇情裏他應該是自殺失敗後把浴室清幹淨,躲在浴室中直到外面那兩人交戰結束回房間休息之後,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默默無聞的離開這裏。
記憶中的林千鶴與祝顔在某些方面有些相似,陽光朝氣,但又比祝顔多了一份清爽。在齊悅出現之前林千鶴一直以大哥的身份自居,照顧着蕭柯止。
蕭柯止的身體并不好,他的父母在他年幼時車禍去世,蕭柯止也是在那場事故中烙下的病根。林千鶴本身陽光健氣,他們倆小時是一個大院裏的,從那時起他開始更加關注蕭柯止。一起長大的過程中喜歡上了蕭柯止。
萌芽初發時,他與蕭柯止又考入同一所重點高中。因爲就讀學校離家太遠,林千鶴的父母出錢在學校附近新開發的别墅區買下一棟别墅,林千鶴不放心蕭柯止,蕭柯止又不樂意住校,于是也搬入了别墅中與林千鶴同住。
對于林千鶴來說,這棟别墅充斥着滿滿有關于與蕭柯止同居時的快樂記憶,直到他們畢業、踏入社會後林千鶴也從未想過将房子賣掉,徒留一個讓他與蕭柯止相互拉扯卻沒有一個人願意退出的困地。
蕭柯止享受着林千鶴對他的照顧與包容,卻刻意忽略林千鶴的感情,他在學校對齊悅一見鍾情,單純善良的齊悅溫暖又耀眼就像太陽照亮他的世界。
兩個太陽是無法同時存在的,當齊悅出現在蕭柯止的生命中之後,林千鶴這顆太陽就開始越發黯淡直至失去所有光彩,最後隕落。
蕭柯止在聚會中爲了得罪到人的齊悅擋酒,他的身體本就不好,被林千鶴接回家後就開始高燒,在照顧他的過程中被當做齊悅拉上了床。
林千鶴從來不會拒絕蕭柯止,明明吃虧的人是他,第二天表現出厭惡的人卻是蕭柯止。
蕭柯止依然每天回到這個家,林千鶴也就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像從前一樣對他無微不至的照料,直到今天蕭柯止将齊悅帶回了他們的家,然後他們在這裏jiao媾,林千鶴終于崩潰了。
于是瀾央便出現在了這裏。
而原書中最終使得林千鶴完全崩潰的是齊悅與蕭柯止兩人有意無意的在他面前的種種表現,還有齊悅與林千鶴的一次單獨談話,那次談話内容書中也沒有提到過,不能确定他們到底談了些什麽。
那時祝顔的妹妹說什麽來着?林千鶴這個人就是不識眼色,明明蕭柯止都已經找到了自己喜歡的人還死黏在一旁不放,太不要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