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氣

義氣這玩意兒和其他一些品質在劉啓那個時代早已被世人所抛棄了,但在軍隊以及軍屬大院這個圈子裏卻仍然頑強的存在着,并且被大部分的軍人及其後代們在心中默默堅守着。

從小到大,在學校裏老師不斷灌輸着什麽“哥們兒義氣是不對的,是有害的”這類思想,可劉啓從來對此呲之以鼻,在他生活的圈子裏幾乎所有的男孩兒都不會因爲得到一句老師的稱贊而去打小報告,而他們的家長也不會因爲他們對老師“不誠實”回家懲罰他們。

此刻劉啓想到的全是兩人平日在生活上的照顧,盡管他們粗手大腳的,自己的生活都是一塌糊塗,但他們甯願在樹上露宿也把自己的帳篷搭的密不透風,遇到危險他們永遠用最快的速度沖到自己身前用身體擋住自己,自己有時沖動起來幹些極爲冒險的事,但他們從來都是緊緊跟着自己身邊寸步不離……

可能在他們心裏隻是把這些當做任務當做軍令,劉啓以前也是這麽認爲的,但直到得知他們拼着自己的性命去換取自己逃生的機會後,劉啓無法阻止自己在心裏認定他們是自己的兄弟!

親兄弟也未必能做到舍命相救,若此刻任由他們爲自己犧牲的話,劉啓自問後半生都将要活在自責與羞愧當中!

說完劉啓和高敬高譚大步向那片熊熊大火走去,就像撲向燈火的飛蛾般義無反顧。

此刻程觀的情況很不樂觀,戰馬已經多處受傷速度越來越慢,在夜晚奔行于如此簡陋狹窄的道路之上本身就是極爲困難的,還要不時躲避敵人的攻擊,能堅持到現在還未落馬已經是很幸運了。

原來的佩刀早已卷了刃無法再用了,現在手中持的是一把奪來的木柄長矛,程觀大喝一聲揮動長矛撥開火光中襲來的幾支鐵叉木槍,勉力再次突出了十幾個賊兵的包夾,以現在的身體狀況程觀已經無力将這些賊兵一一擊殺了。

費力的擡起酸疼不已的胳膊擦了把臉上混着血迹的汗水,望了一眼遠處那片方才熊熊大火包圍中傳出戰馬悲鳴聲的地方。

高騰危險了!

随即傳來幾聲清晰的兵器相交的脆響,看來賊兵們想要活捉自己和高騰,所以隻襲馬不傷人,黑夜中敵人有無法聯系及時完成合圍,騎術和武藝都遜于自己的高騰才得以活到現在。

程觀一咬牙,深吸了幾口氣,催馬沖了過去。

混亂之中賊兵下手哪能那麽随心所欲,高騰此時已經遍體鱗傷,右腿和腹部兩處傷最重正不停的流血,環顧了四周一眼,全是虎視眈眈的賊兵,顯然他們要活捉自己,又怕重傷之下的自己拼命,隻是原地等着自己失血過多失去抵抗能力。

“哈哈哈……”,高騰輕蔑的笑了幾聲,單膝跪倒将長刀插在地上,旁若無人的慢慢的把皮甲解下扔在一邊,大喘了幾口氣将衣服掀開,右側腹部一條半尺長的口子中腸子都露了出來。

“啊!!!”高騰閉着眼咬緊牙關,大喊一聲硬生生用手把露出來的腸子塞了回去,隻用了一眨眼的工夫卻疼的他渾身濕透,手臂劇烈的顫抖着。

高騰鼓起餘力狠狠将拳頭砸在地上才止住顫抖,艱難的用牙把衣服撕成布條纏在腹部和腿上的傷口處。

有賊兵想趁機上前擒住高騰,可被眼前的景象吓得目瞪口呆,直到高騰拄着長刀站起身來才反應過來。

看着火光映襯下高騰滿臉是血的臉上露出一絲獰笑真好像厲鬼一般,有膽小的賊兵竟吓得手中的武器掉了都不自知。

高騰每往前走一步賊兵們就後退一步,每個賊兵都能聽到身邊有同夥發出來自心底的恐懼的低喊。

幾個賊兵頭目也都吓得連連後退,直到見高騰一個踉跄差點摔倒在地才驚醒了過來,大喊着止住衆人。

可賊兵們早已被吓破了膽,任頭目們怎麽驅趕也不願上前面對這位兇神,一個頭目隻好自己小心翼翼的逼近高騰。

此人很狡猾,直到高騰腿上有傷站立不穩,不斷圍着高騰打轉,一擊不中就立即退開,不一會兒就奸計得逞,一刀砍在高騰來不及收回的手臂上,當啷一聲長刀脫手落地,高騰被一腳踢翻在地,緊接着被一直大腳死死踩住胸口。

那頭目正得意的大笑突然黑暗中傳來一陣馬蹄聲,木頭竹子燃燒發出的噼啪聲将馬蹄聲遮蓋了不少,等賊兵們聽到時來人已經離得很近了。

黑暗中沖出一人一騎,正是程觀!幾個反應慢的賊兵直挺挺的被撞飛出去,驚駭中衆賊兵哪裏還孤顧得上頭目們的命令,慌忙向兩邊散去。

包圍圈立即出現一個缺口,程觀義無反顧的沖了進去,将長矛托在手中瞄準踩住高騰的那名頭目全力擲去。

噗嗤!在火光中根本看不清遠光端的情況,直到長矛透體而過,那頭目才看清發出破空之聲的是什麽東西。

戰馬終于堅持不住傷重倒地,程觀在落馬的一瞬間奮力一躍,打了幾個滾後勉力站了起來,看到高騰正盯着他看,終于放下心來咧開大嘴一笑。

“你……爲何還要回轉?”高騰看清來人竟是程觀後一臉茫然,随即明白了過來無奈的說:“哎,何苦陪我一起送死。”

程觀上前扶起高騰嘿嘿一笑說道:“程某雖然賭運不怎麽樣,可賭品不差,過來今晚哪裏還有還債的機會?省得你這鼠肚雞腸之徒在黃泉路上惦記我。”

高騰搖搖頭以掩飾自己濕潤的眼角,笑道:“好,黃泉路上你我再好好賭上三百回合,這回憑真本事赢你。”

程觀一聽頓時瞪大了眼角急道:“什麽,這麽說以前是你們幾個合起來設局坑我?”

哈哈哈……!

高騰大笑連連拍着程觀的肩膀,程觀也跟着大笑起來。

在這種情況下還有有心思閑聊說笑?賊兵們不可思議的看着狂笑不止的兩人,再次蠢蠢欲動逼近他們。

“殺!”

程觀和高騰笑夠了,對視一眼點點頭,鼓起餘力怒吼一聲舉刀沖向了賊兵們。

兩人根本不顧及防守隻想着多殺幾個賊兵,可賊兵們卻在心裏叫苦連天,上頭嚴令隻許活捉決不可傷及一人性命,這麽多人隻好被兩個遍體鱗傷的人趕着到處跑,這叫什麽事兒啊!

賊兵們不敢逼近接近瘋狂的兩人,隻是一層層團團将兩人圍着中間等待着他們力竭倒地,就這樣一直耗了小半個時辰,失血過多的高騰早就支持不住暈倒在地,而程觀也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拄着一把搶來的鐵劍單膝跪地守着暈迷的高騰。

頭目們驅趕衆賊兵上前綁縛兩人,可誰也不敢往前跨上一步,因爲程觀已經兩次暴起殺掉企圖趁機搶功的賊兵,他身旁一具被劃開咽喉的屍體還不時抽動幾下,像是警告同伴不要輕舉妄動。

程觀此刻也是強行支撐,身上多了十幾個口子,血不知流了多少,喉嚨裏火燒一般灼熱,眼睛也越來越模糊了。

一陣騷動驚動了搖搖欲墜的程觀,賊兵們好像又在蠢蠢欲動?程觀已經分辨不出聲音的來源,隻想合上沉重的眼皮倒頭大睡。

雖然黑暗中根本看不見道路無法騎馬,可有高敬高譚引路,心急如焚的劉啓三人用最快的速度向村子接近。

突然,幾條火龍從遠處村中的大火中分離出來四散開去,其中一條直直沖着三人這邊過來了,地勢是一直向東北方向逐漸偏低的,村子裏的大火已經能讓劉啓三人大緻看到小路兩旁林子的輪廓,可以借此勉強分辨出道路來。

劉啓一咬牙小聲說道:“上馬,沖過去!”

在馬上劉啓什麽也做不了,隻好和高敬共乘一騎,三人正欲催馬迎面沖過去,突然身旁伸出幾隻手臂将他們拽了下來。

竟是甘甯!

“興霸兄!”劉啓停止了掙紮大喜過望。

甘甯豎起手指示意劉啓悄聲,其部下從身後魚貫而過,每個人經過時都默默沖三人點點頭,在黑暗中根本看不到他們的臉色,但劉啓能清晰的感覺到那種敬重,看來他們似乎是被劉啓幾人的義舉打動了。

當然也有例外,一個人走過時沖劉啓冷哼一聲,毫無疑問,對于劉啓,就算心裏敬佩也不會說半句好話的自然是關昭了。

所有人都埋伏在小路兩側的林中,跟着甘甯身後藏在一顆大樹後面,劉啓強忍着沒有出言詢問,靜靜的等着那條火龍逼近。

待最後一名賊兵們毫無察覺的從身邊經過走遠後,甘甯輕輕拍拍劉啓的肩膀,然後悄然前行告之部下向琅溪村行進。

聽到仍有喊殺聲傳出來讓所有人都格外振奮,很快衆人就趕到村口,臨入村前甘甯讓所有部下都點起火把,堂而皇之的沖入村中。

村中剩餘的賊兵們三五成群的圍在火光邊休息,哪曾想到這些殺神竟然避開追兵折返而回,連滾帶爬的潰散逃走。

确定程觀和高騰的方位之後,甘甯下令兵分兩路,一路跟着劉啓立即趕去救人,自己帶着一路繼續四處沖殺,吸引賊兵的注意力。

包圍程觀和高騰的賊兵們現在已經沒有幾個人了,對方被重重包圍的大部人馬竟然無聲無息的逃了?!那些堵路包圍的人都喝多了不成?!

據說得知消息後大賢良師的使者親手砍了渠帥的腦袋,親自帶人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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