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衛們訓練有素,靠在一起結成一個小方陣,攻守配合很是默契,萬幸的是賊兵們并未攜帶弓箭,而庭院雖大卻布滿竹林矮樹,中間還有一個池塘,所以賊兵雖多卻隻有少部分能夠沖在前面,其餘的都在後面幹嚎着使不上勁,這才遲遲沒有攻破這小小的院門。
不過沒過多久,很多賊兵就翻過院牆繞過他們直奔後院,後院人手更少而且地形開闊,更加難以防守,可劉啓不能眼睜睜看着趙笮的家小落入賊手,隻好下令退入後院。
親衛們雖然不知道劉啓的具體身份,但都明白他和趙笮的關系密切,不費吹灰之力就揪出内奸,收服嚴顔的事迹外人不知,可他們心裏都一清二楚,那鬼主意可都出自這年輕人之手啊!
親衛之首趙戎跟随趙笮不在府中,所以此刻府中地位最高的就是劉啓了,親衛們有了主心骨立即恢複了鎮定,從容不迫的且戰且退來到後院。
後院中一片狼藉,哭哭啼啼的妻妾侍女,嚎啕大哭的嬰兒幼子都聚攏在一起,杜捷已經收攏了十幾個親衛和高騰高敬兩人正焦急的等待着,看到劉啓他們井然有序的退了過來心中稍定,搬開堵門的木石湧出門外彙合在一起。
後院側門外也到處是火光和賊兵的喊殺聲,前有追兵後有堵截,難道這次真要壯烈在這兒了麽,劉啓心中一涼。
而衆多賊兵在這狹小的院子和配合默契的親衛刀下也死傷慘重攻勢漸緩,視死如歸的親衛們怒吼聲中一波賊兵一瞬間被齊齊砍翻,望着渾身是血宛如殺神一般的親衛們,一時間剩餘的賊兵眼中都露出懼色,竟然不敢上前。
後面一個頭目模樣的賊兵狂吼道:“他們隻有這十幾個人,怕什麽,咱們一擁而上殺光他們!誰先抓住趙笮,他們身後的美貌婦人還有滿屋的金銀細軟就都歸誰享用!給我沖!”
劉啓不擅用刀也不知該怎麽和親衛們配合,所以幹着急出不上力,幸好高騰在屋中找到兩把弓,可惜箭不多,隻有兩壺,兩人爬上牆頭尋找對親衛們威脅最大的賊兵。
眼看兩人的箭眨眼之間就所剩無幾,劉啓焦急的飛快轉動腦筋盤算這脫身之計,突然聽到這麽一句頓時恍然大悟,他們急切間突聞城破和趙笮遇害心神大亂,府外又到處是賊兵喊殺放火,哪裏顧得上去印證真假,仔細想想城門早已關閉,若有賊兵攻城哪會毫無動靜的就攻入城中,定然是早已潛入城内的小股賊兵趁夜作亂。
而他們的目标當然是攻入太守府擒獲趙笮,挾制太守才能自保并接應大隊賊兵入城,怪不得不見其他方向的賊兵殺進來隻是在外喊叫。
賊兵是不可能殺掉趙笮的,而且他們根本就沒有抓住趙笮,否則根本不必費力攻打太守府,他們不知道趙笮在大牢連夜審問犯人,不在府中。
劉啓毫不猶豫的用盡全力将箭壺中的最後一支箭射出,“嗖”的一聲,火光中那名賊兵頭目被射穿簡陋的皮甲沒入胸口,慘叫着仰面倒地。
“衆将聽令!府君沒死!隻是小股賊人作亂,府君已率大軍殺到,大家沖啊!”
劉啓伸臂虛指着正門方向大喊一聲,然後從牆頭縱身跳下,掄起弓來狠狠抽倒一個賊兵,率先沖入賊兵之中。
高騰程觀等人也大叫着跟着護在劉啓左右,親衛們一聽太守未死還領兵來救,頓時氣勢如虹猛沖過去,反觀衆賊兵,看到劉啓手指身後,真以爲官軍回援,加上頭目已死無人号令,面對着氣勢如虹的親衛那整齊的雪亮刀鋒發出的混着血色的駭人光芒,賊兵們一個個都心驚膽戰。
一個賊兵渾身發抖,最後竟然哀号一聲扔到兵器掉頭就跑。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做賊多年,大多賊兵都是機警奸猾之徒,後面不知所以的賊兵看到前面的同伴驚恐的向後逃去,許多人感到情況不妙也跟着逃跑,連鎖反應之下,逃跑的人越來越多,最後成了大潰散。
剩下不多的悍不畏死的賊兵各自爲戰,很快就被清除,親衛們嗷嗷直叫沖出去乘勝追擊,渾身被汗水浸透的劉啓氣喘籲籲的坐在長廊的回欄上休息,别看他人高馬大,可耐力卻遠遠不及那些矮他一頭的親衛們。
賊兵很快被趕出太守府,衆親衛重新将大門死死堵住,從庫房取出盾牌弓箭,攀上牆頭布置防禦,府外雖然仍是處處火光并未見到援兵的蹤影,可鎮定下來的親衛們仔細聽那喊殺之聲的确分辨出賊兵人數很少,頓時放下心來派人前去大牢聯絡趙笮。
片刻之後,親衛回報,趙笮安然無恙,正領兵在全城清剿殘賊,在賊兵驟起發難時,趙戎就率親衛将趙笮護在高樓之上,也很快察覺賊兵人少,此刻得知家中無恙并探明情況後立即收攏城中官軍殺賊滅火。
徹底放心的劉啓終于松開了緊繃的神經倒頭就睡,直至天色漸明趙笮全身披挂率軍回府才被喚醒。
趙笮一馬當先奔回府内,見了父母妻小毫發無損也是熱淚盈眶,找到滿身污漬的劉啓激動的長須亂顫:“愚兄家小得以保全全靠子淵大義相助,子淵臨危不亂妙計退敵,真乃奇人也!”
渾身酸疼的劉啓差點被激動的趙笮搖散了架,和這個時代的職業士兵相比,劉啓從前引以爲傲的體能根本上不得台面,如果不是練習正氣決已經走上正軌開始發揮功效,如果不是那張弓隻是普通的一石弓,光射出那十幾枝箭就會讓他雙臂脫力。
此刻劉啓心裏卻别有一番滋味,昨夜又親手殺了一個人,間接因自己而死的也有好幾十個人,不過并沒有像上次一樣做惡夢,甚至回想起來都沒有什麽特别的感覺,自己這麽快就适應了這種厮殺搏命的生活了麽?
是該感到高興還是悲哀?
趙笮沖衆兒女招招手催促道:“快快,你們快來拜謝叔父!”
除了兩個女兒,趙笮的兒子們年紀都比劉啓大,卻一個個伏在地上口中叫他叔父,尤其其中還有趙慈,劉啓哪受的了這個,很無奈扭頭沖趙笮正色道:“弟受兄厚恩,此分内之事,師兄如此可是見外了。”
趙笮極爲感動,拍拍劉啓的肩膀重重點了點頭,不再多說。
用了足足兩日,才将分散躲藏在城中的殘賊肅清,經過審問俘虜才知道原來賊首徐習從江陽進入永甯本沒打算久留,隻是欲借道而過往巴郡而去的,巴郡富庶又緊鄰固陵和漢中,方便進入巴山之中藏身或出益州奔往他處,且更便于得到嚴湛的資助,可是沒想到永甯太守趙笮如此強硬,還未來得及劫掠第二個縣城,大軍就殺到眼前。
雖然有内應通風報信得以避其鋒芒,損失不大,但之後官軍據城固守,黃巾賊軍根本無力攻城拔寨,他們人數衆多受限于地形亦難以繞行,隻好四處遊走劫掠以充軍資,但周圍各縣早有準備,所以所獲無幾。
身後江陽郡也應趙笮之請出兵征讨,腹背受敵之下糧草日漸短缺,徐習隻好趁趙笮回江州之際行險遣一部四百餘人晝伏夜行悄然潛之江州附近山林之中埋伏,本想待趙笮押運糧草行至半路時将其截殺,哪知遲遲不見動靜,徐習隻好派信使秘密潛入江州城聯絡内應。
城中内應極爲興奮的提出一個大好消息,趙笮已将江州周圍官軍抽調一空,江州城此時極爲空虛,僅有老弱兵卒數百,可立即派兵入城行刺趙笮,順便将嚴顔一并殺掉好讓他們趁機接收嚴家私軍。
果然是天大的好消息!徐習得到這個消息之後仰天長笑,興奮的當即下令江州城外潛伏的人馬依計行事,不過命令中多了兩條,将内應一同幹掉,順便活捉趙笮占了江州城,而徐習自己則抛下老弱傷殘迷惑官軍,密令精銳即刻趁夜輕裝簡行,繞過各縣縣城,一路不得暴露行蹤,直奔江州。
徐習造反多年,自然明白這些豪門大戶對自己哪有什麽好意,不過相互利用罷了,如果雙方互換下位置,徐習相信嚴湛會采取相同的做法,所以沒有任何的心理包袱。
如果趁此機會将計就計來個鸠占鵲巢,那就有機會重聚大軍,再創當年馬相趙祗起兵十餘萬大軍所向披靡的風光了!
三日前四百餘人在内應的幫助下分批打散混入江州城,在城中偏僻之處落腳以待時機,怕引人注意所以隻敢在夜間小心行動,白日全靠内應派人送水送食傳遞消息。
怎料昨日突然失去内應的聯系,人生地不熟的賊兵入夜後也未打探到什麽有用的消息,頭目感到不妙,隻好下令自行動手。
趙笮明白了事情始末,聽的冷汗直流,太險了!若不是巧遇劉啓來投,設計及時揪出了内奸,此時恐怕不僅自己早已死于非命,江州城也會失陷于賊手了。
眼下黃巾賊大軍肯定已經悄然接近江州了,得馬上命令永甯以北各縣調集官軍征募鄉勇南下保衛江州,趙笮趕緊吩咐親衛從速将調令用快馬戰船送至各縣,并将此事立即告知劉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