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啓定睛一看,鹿被衆人逼的急了,朝自己所在的方向跑了過來。心中一喜,急忙拉動弓弦。
弓弦沒拉開一半,劉啓就心中叫苦,靠,這弓也太硬了!這還沒拉到一半就感到力不從心,不要說繼續拉到底,就是保持現狀都難。
“别,這麽多人看着呢!”和強有力的弓臂抗衡了幾秒鍾,劉啓還是敗下陣來,左臂不由自主的發抖,手指再也捏不住箭尾,早已躍躍欲出的羽箭“嗖”的脫手而出。
“完了,這回丢人丢大發了!”劉啓閉上眼睛,不敢看衆人的反應。
“呦呦……”前面傳來一陣悲鳴聲,劉啓睜眼一看,大吃一驚。脫手的羽箭竟然神使鬼差的正好射中疾馳而來的鹿。
村民們歡呼中沖過去,這幾日還是第一次獵到這麽大的獵物,如何能不興奮,都稱贊劉啓好本事。衆軍士也都很高興,這一頭鹿好幾十斤肉,就算今日再無所獲,他們八個人兩天吃也綽綽有餘。不虧是修仙高士,出手不凡啊!那張兩石硬弓放眼千餘郡兵之中,能拉滿的用一隻手也能數的過來,除了高鴻誰也使不得,這弱冠少年看似漫不經心的一箭竟然能射中剛才高鴻連射三箭都未射中的獵物。
劉啓擦了擦一頭的冷汗,應付了村民和高鴻手下軍士幾句,紅着臉把弓箭還給高鴻:“昨日受振翔兄一拳,雙臂至今仍然腫痛,使不得這硬弓。”
高鴻這樣的高手如何看不出虛實,也不點破,收起弓箭,連聲道謝。
劉啓本來對高鴻并不怎麽看重,這下卻是真心佩服了,在後世對于武将的個人武力,人們不是極爲推崇就是貶低的一文不值,其實兩種看法都太偏頗,固然爲将者最重要的是謀略,兩軍對陣時武将先來個單挑,單挑獲勝的一方振臂一呼,身後大軍沖鋒大獲全勝的情景隻會出現在小說和電影裏。
但武将的個人武力絕非毫無用處,首先武将率軍作戰,如果能身先士卒沖鋒陷陣,将極大的鼓舞軍隊的士氣,而士兵的士氣對于冷兵器時代的戰争無疑是決定性因素之一,所謂“将爲軍之膽”,尤其是處于劣勢的時候這一點顯得更爲重要。
其次是練兵,武力高的武将最容易對士兵和基層軍官形成個人崇拜,軍隊的凝聚力會因此提高,更便于指揮,更重要的是能減少軍隊内部出問題。
所以武将的武力和智謀缺一不可,自己今後招兵買馬會遇到各種各樣的人,智勇雙全才是合格的人才。
眼前這個高鴻倒是還算符合标準,武力肯定過關,看他手下軍士對他也是敬畏有加,讓朝東不敢往西,估計治軍也不差,還讀過書,關鍵是專門研究兵書,文化程度有保證,專業也對口,是個人才啊!
劉啓心裏打起了招攬高鴻的心思:“弟有一事不明,兄文武雙全,爲何在軍中僅任一什長?”
“賢弟有所不知,愚兄雖自負自幼熟讀兵書,精通武藝,可惜遇不得明主相投,如今屈身于固陵郡太守趙韪軍中,那趙韪一腐儒耳,隻知倚重其妻弟嚴通,此人不通兵法,嫉賢妒能,任用私人,我屢次平叛,奮勇殺敵,可戰功卻都被嚴通的親信領去,半年前酒醉,辱罵了嚴通兩句,不慎被此賊聽去,竟然網羅罪名免去我軍司馬之職,若非軍中好友周旋,趙韪又礙于我族中威望,還要挨上五十軍棍。前日随軍進山剿盜,眼看即将破賊,可那嚴通竟當衆令我領十名新卒探查賊情,一爲羞辱于我,二爲借刀殺人。”
高鴻說道這裏怒火中燒,一拳砸在一棵大樹上,樹幹上留下一個清晰的拳印,接着說道:“之後果然遇到賊衆,我等人少不敵隻得避退,還折了三個人,倉促間在林中迷失了方向,才得以與賢弟相識。”
劉啓安慰了高鴻幾句,心中暗歎,有才之人多半性格有缺陷,他說的話肯定有水分,不受頂頭上司重用大多是雙方都有原因,能想象的到,高鴻定然是初時立了戰功被上司的親信領去,心中不忿,平時背後肯定經常發牢騷。
其實上司當時并不一定是對你有何成見,人嘛,有好處當然是先緊着自己人,你有功我給你攢着,順便考驗考驗你嘛,你不要有怨言,好好表現,上司心裏都明白,這次欠了你的,下次說不定還你個更大的,就算是有怨言也藏在肚子裏,化牢騷爲動力,這才是聰明的好員工的處世之道。
再說,任用私人再正常不過了,這個時代統治階層是誰?是那些豪門望族,這些大族靠什麽統治,靠人脈,上上下下都是自己人才能政令通暢,才能财不外流,肉爛爛鍋裏。所以,你要不就也混成人家的“自己人”,要不就隻能認命安于現狀。
可看高鴻和自己結識不過幾個時辰,就開始大到苦水,平時肯定也是逢人便說,從古到今再到未來,永遠不會缺了落井下石的人,在他後面排隊的人多了,誰不想推前面的人一把自己趕緊上位?他的小報告肯定早已堆滿上司的屋子,這小鞋不給他穿給誰穿?
不過那趙韪和嚴通明顯也不是什麽好領導,高鴻若得明主,一定前途遠大,劉啓試探着問道:“若兄在固陵不如意,弟與永甯郡太守趙笮有舊,可予兄引見,兄意如何?”
高鴻并未像劉啓想象中那樣欣喜,反而爲難道:“哎,愚兄何嘗不想另投明主,奈何族中人多與趙韪子女互有嫁娶,呃,内子便是太守族弟之女,隻怕,隻怕此事族人容不得愚兄自作主張啊!”
劉啓明白了,高鴻的家族靠政治婚姻巴結趙韪,高鴻也是其中一個,他就算有背棄趙韪的想法也得先考慮家族的利益是否會因此受損,哎,如此人才目前恐怕是不能爲己所用啦!
不過劉啓話裏還是留了後路:“如今天下大亂,外有胡夷在旁虎視眈眈,内有群雄四起傾軋内鬥,我大漢岌岌可危啊!弟志不在隐居修道,隻願匡扶漢室報效國家,建功立業光耀門楣,已獲恩師準許,此地事畢就要往江州相投。弟與兄一見如故,恨不能朝夕相處,共建功業,盼兄日後前來相聚,弟掃榻以待。”
高鴻也有些激動,一把攀住劉啓兩臂:“賢弟果然非等閑之輩,假以時日必成大器!賢弟厚意愚兄感激不盡,賢弟且往江州等候,我回家中勸說族人,日後定舉家遷往江州!”
“哈哈哈……”高鴻迷途中看到光明,劉啓初得良将相助,兩人心情大暢,大笑着持臂同行。
日頭逐漸偏西,有了于吉和高鴻的硬弓相助,又獵到頭野豬,雖然耽擱了好些時間,不過獵到兩頭這麽大的獵物,衆人都興奮不已,扛着鹿和野豬,拎着幾隻野兔山雞,一行人趁天色還未全黑,趕路回村。
天幾乎完全黑了,熟悉山路的村民點了兩隻火把帶路,翻過最後一個小山包,終于能遠遠看到村子了。
“咦?那是什麽?”劉啓看到村西面一條長長的火龍向村中蜿蜒疾行。
高鴻震驚道:“有百十人!附近沒有匪盜出沒,難道是伏鳴山的反賊被官軍所破,餘賊潰逃于此地?”
劉啓和幾個村民一聽急忙扔下手中獵物,一起向村中奔去。
片刻,火龍已蹿進村中,頓時呐喊聲,驚叫聲響成一片,劉啓更加心急,加快了腳步,忽然隐約看見迎面來了幾個人,手中拿着刀不時泛着寒光。
“是誰!?”劉啓大喝一聲,于吉則悄然擋在了他身前,其他人也都張弓搭箭警惕的戒備着。
隻聽對面來人一陣慌亂,忽然一人叫道:“是于神仙,不要慌亂,不是賊人。”
劉啓聽出是高鴻手下兵士的聲音,趕緊上前詢問:“村中出了何事?”
四名兵士結結巴巴的說道:“有幾百個人沖進村中,殺人搶糧!想必是山中匪盜到此地劫掠。賊人人多,兩位仙人快随我們遠離此地吧!”
劉啓頓時怒火中燒:“你等身爲官軍,見了賊人怎能不戰反逃,任由賊人屠戮村民!快随我回去迎敵!”
有高鴻這樣的高手和于吉這個神仙級别的保镖劉啓自然不怕什麽匪盜,而且是被擊潰的匪盜。對他來說,對古代戰争的了解全部來自電影和小說,所以理所當然的認爲一員猛将可以把一大群普通小兵攆的跟兔子一樣亂竄,而身邊有雙保險,他更是本能的覺得自己是安全的,根本沒想過自己是否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