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馬秀生整個人都像是變成了一道影子,淡薄的像是溶入了黎明的光芒之中,聲音也變得飄忽起來,“别以爲有滄瀾學院當後盾,你四海錢莊就能橫行忌。惹了我暗影門,定然叫你雞犬不甯。要是能讓你四海錢莊活下來,剩一隻雞,剩一條狗,算我們暗影門沒種。”
這話說的太重了!周圍的各宗門大管家們都愣了。原本還當是一次擠兌,但随着馬秀生陰慘慘、飄忽比的話說出來,所有人都愣在原地!自己居然被卷入這麽大的波瀾中?!這可不是一點魂石的事情,要是站在步離這面,擠兌四海錢莊,必然的後果就是要和滄瀾學院作對。可是……
想到這兒,祖荒神教的大管家偷眼看上戶風,見上戶風聽到了馬秀生的話,卻面不改色,好像早都知道了這件事情似地。自家的老十八難道知道要和滄瀾學院這樣的龐然大物作對,還義反顧的站在那個西山遺族的年輕人身邊?老太太知道嗎?想起上戶彩,祖荒神教的大管家忽然意識到,這件事情背後隐藏的真相或許自己根本不應該妄自揣測,巨大的漩渦已經把整個魂瀾大陸都席卷進去,到底是活着出來還是被卷的粉身碎骨,誰都不知道。
雲海殿的大管家焦急的快步走到雲閣身邊,小聲道:“少主,老宗主知道嗎?”
雲閣擡眼看着大管家,溫言道:“不知道。”
“少主!”大管家言語之中已經帶出了一絲憤怒的責備。作爲雲海殿的大管家,看着雲閣一點點的長大,看着老宗主爲了雲閣嘔心瀝血,看着雲閣一步步成長爲魂瀾大陸少見的強者。看着雲閣和其他宗門的少主交好,那個入駐五方城的夢想似乎在幾十年之内就能完成,原本一切一切都十分完美,可是這之間的落差讓雲海殿的大管家失态了。
雲閣小的時候,做錯了什麽事情,雲海殿的大管家都很少如此疾言厲色的說教。身份地位在那放着,即便有老宗主的囑托。雲海殿的大管家也緊守本分,從不逾矩。可是這一次的事情卻非比尋常,要是稍有差池,雲海殿幾千年的根基就會松動,和今日的四海錢莊一樣,看上去不可戰勝。卻在一夜之間被逼到絕路上去。
“這件事情,父親已經讓我全權做主。”雲閣依舊面色溫和,但語氣已經變得生硬了許多。一股威嚴,仿佛是雲海殿的老宗主一樣,從雲閣的身上散發出來。[
“少……”雲海殿的大管家聲音小了許多,但還不想放棄,奮力的分辯着。想要盡一切努力勸說雲閣。
雲閣面色一寒,剛要說什麽,身邊步離的聲音傳了過來,“老人家,安心的看着吧。”
聽步離開口說話,雲閣臉上寒意散去,笑道:“您老人家稍安勿躁,這事兒總是要有一個說法的。既然已經買定離手,再變來變去,旁人恥笑不說,就算是過去了,滄瀾學院能給好臉色看?到時候怕是後悔都晚了。您老人家就看着吧,總是要拼一次,賭一把的。”
雲海殿的大管家聽雲閣和步離這麽說。臉上瞬間陰晴不定,最後長歎了一聲,也不去喬振宇那面,而是垂手立在雲閣身後。低着頭,也不知道心裏到底如何翻江倒海。
喬振宇聽馬秀生直接把話說絕,既然知道四海錢莊背後的大老闆是魂瀾大陸上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滄瀾學院院長大人,竟然還敢如此相逼,心中一凜。暗影門這些瘋子,當時“三戰”之前,祖荒神教态度未定,暗影門以一己之力獨擋三大宗門,根本不計較得失,殺的三大宗門喪了膽氣,這幫瘋子有什麽不敢做的?!滄瀾學院他們未必能撼動,但是四海錢莊面對這幫子影子,下場可以說是一定的,那就是敗亡。
喬振宇臉色一陰,忽然像是感受到了什麽,緊繃着僵硬的笑容的臉松了下來。
步離雙手背負在身後,就在喬振宇感受到什麽的時候,左手猛然一握!上揚的嘴角仿佛是一把匕首一般,直刺蒼天。
就在步離左手合攏的時候,地下傳來一陣顫抖晃動,仿佛地裂了一般,又像是有什麽遠古的兇獸從地面以下出現,要爬出來毀滅整座五方城似地。
一片斷壁殘垣轟然崩碎,煙塵開始還有些“猶豫”似地微微升起,随着震動愈發劇烈,一片片煙霧飛揚起來,就連整塊的木頭都四處迸濺。
喬振宇愣在當場,四周飛濺起來的煙霧就像是幻化成一道陰霾似地籠罩住喬振宇的心頭。方寸已亂,腦海一片空白。一塊尖銳的木頭飛過喬振宇的額頭,九階紋刻強者甚至連抵禦一下的心思都沒有,直接任由木塊擦破臉龐。一道鮮血混雜着塵土流下,灰頭土臉的喬振宇帶着一道血痕站在煙塵之中,呆呆的看着對面的那個來自西山遺族的年輕人,看見步離的嘴角上揚,像是一柄利劍般刺破這片天!
“傳送魂陣嘛,你能建,我自然可以毀去。”步離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我給你講,以後建立傳送魂陣,要記得加固一下下面,周圍有那麽多強者守護,下面薄的和一張紙似地,就算是毀了,也鬧得小爺我沒有一點成就感,當真掃興。”
一邊奚落着喬振宇,步離一邊冷冷的看着灰頭土臉,可憐比的四海錢莊的喬大掌櫃,眼神裏沒有戲谑,沒有憐憫,隻是像一柄匕首般直刺向對手。
喬振宇身上落滿了灰塵,好像剛從礦坑裏面走出來的苦哈哈一樣。更慘的是臉上一道傷痕,鮮血流淌下來,挂在臉上,說不出的悲慘。就在昨夜,誰能想到威風八面的四海錢莊的大掌櫃的竟然會淪落到如此田地。
痛打落水狗?步離從來不會缺少這樣的精神。隻是悲慘一點而已。步離心裏面知道,要是讓喬振宇緩過一口氣來,自己就要面對更犀利的反擊,到時候這麽悲慘的就輪到自己了。
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步離深知,所以步離隻是微微一笑,說到:“喬大掌櫃的。别假作出來一副被輪奸的樣子,或許别人會爲你掬一捧眼淚,我步離卻不會。魂石魂石,别借着這個機會把正事兒給錯過去了。”[
步步緊逼,連換一口氣的時間都不給。步離此刻如此殘忍,殘忍到連大黑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在步離身後想要唠叨點什麽。想了想,卻又沒有說出口。
“沒了……”喬振宇挂了一臉的灰塵,看不出臉色。臉上堆積的笑容不知道還在不在,不過不論在不在,都不适步離關心的,步離隻想一棒子先把喬振宇打死,然後再說然後的。
“沒了?”步離一聲冷笑。“您老人家可好,上嘴皮一碰下嘴皮,一句沒了就想要把我打發走?要是沒了,咱也甭等着天亮再清盤了,這就把四海錢莊的牌子砸了,各處的地契……”
說着,步離掃了周圍的幾位大管家一眼,繼續說到:“總不能讓大家白忙乎吧。地契、房契什麽的都給老幾位分了吧。”
聽到步離這麽說,于澤在内的諸多大管家都是松了一口氣。這些個東西早都在大管家們的考慮範圍之内了,但步離要是強行拿走,也沒人好說什麽,畢竟喬振宇有言在先。步離如此大方,魂石什麽的似乎根本九不在步離的考慮範圍之内。
“……”喬振宇依舊臉色木然的看着步離,一雙眼睛像是死魚一樣沒有了絲毫生機。對步離的話不置可否。好像是根本就沒聽見似的。
步離也不再說什麽,低着頭,像是在沉思着接下來該怎麽辦才好。
馬秀生“飄”到喬振宇身邊,冷冰冰的說到:“喬大掌櫃的。想怎麽辦,還是給個說法吧。你也知道,我們暗影門的人脾氣都急,有仇流不到隔夜。要不是我家小祖宗勸說,昨天晚上您這兒就化成灰燼了。留了一晚上,現在您還在這兒裝死,也忒不地道了些吧。”
步離的頭越來越低,看着自己的腳尖,被初升的旭日帶出一道影子,影子像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似的,正在出現,微不可見的縮短。步離忽然一呲牙,八顆潔白的牙齒露了出來,就像是西山中的荒獸一樣,透着一股子野性和兇悍。背在步離身後的右手緩緩的握住,随着步離猛然用力,拳頭随即握緊。
大地微微顫抖,仿佛是剛剛地震的餘波一樣。可是在場的這麽多人都是紋刻強者,都是八階、九階的站在魂瀾大陸力量巅峰的紋刻強者,每個人都感覺到在大地深處發生的變化。就像是火山忽然爆發了一樣,積蓄在大地深處的強大力量瞬間爆開,随後化作一陣陣動蕩,被寬厚的大地承受,蕩漾出來的餘波因爲爆炸的位置太過于深了,所以感受的并不是很明顯。
喬振宇吃驚的看着步離,死魚一樣的眼神瞬間變的像是刀子一樣鋒利,寒芒閃爍,淩厲比。
“狡兔尚有三窟,偌大個四海錢莊要是隻有那麽一處傳送魂陣的話,我就太詫異了。”步離擡起頭,看着喬振宇,笑了。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這種感覺真好。就像是往日裏看見白色霧霭之中那強悍的存在臉上總是挂着淡淡的笑容一樣,步離也如此笑着。
“下面的傳送魂陣液毀了,喬大掌櫃的,還是準備清盤吧。”步離笑道。施施然,雲淡風輕。
“不可能!那裏有六名九階的紋刻強者守護!”喬振宇怒吼到,“不可能就這麽被你一個小小的六階紋獵殺死!”
“我可沒說有能力殺死你那些九階紋刻強者。”步離見喬振宇不再裝腔作勢,做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讨巧,而是象被逼到絕境之中的荒獸一樣,展露出自己的爪牙,在背水的時候想要一戰,輕飄飄的說到:“我就是破壞了傳送魂陣,至于那些人,不知道有沒有紋刻獸能從地下挖一條通道走出來。要是沒有的話,真就是太遺憾了。不是我殺的,卻因爲我而死,啧啧,你說說,這話說的。”
“……”
所有人都啞然語,步離是怎麽知道四海錢莊還有其他的傳送魂陣的?就算是知道四海錢莊有其他的傳送魂陣,可是他又是怎麽找到的?!上戶風和雲閣知道一些皮毛。應該是步離紋刻獸在地下尋找的結果。剛剛步離身上魂力湧動原來是召喚雜交變異體,在尋找四海錢莊的傳送魂陣。
心細如發,手段狠辣如刀,拼起命來,更是不當命是自己的……步離這個家夥……不管是上戶風還是雲閣,都在同一時間想到了這一個念頭。這個來自西山遺族的年輕人。遠遠要比自己想象中更要可怕。
聽步離這麽一說,喬振宇渾身的骨頭都像是被抽走了一樣,身子軟沓沓的堆在地上。昨夜還威風比的四海錢莊喬大掌櫃的,跺一跺腳,整個五方城,甚至整個魂瀾大陸都跟着顫悠的喬大掌櫃的,就這麽跟一灘死肉一樣看着就說不出的可憐。
“我說喬大掌櫃的。你要是就這麽裝死了,我可直接買你家地皮了。”步離像是和熟悉到了骨子裏的人開着玩笑,說不出的生冷。似乎這時候的喬振宇根本法帶給步離一點點的觸動,臨死,步離還不放心,要沖上去再補上一刀才放心。
“你是……你是怎麽發現的?”喬振宇癱倒在地上,知道以對面那個叫做步離的年輕人的心性和手段,四海錢莊這一次必然在劫難逃。不甘心的問到。
“第一處傳送魂陣,守護的人的确是不少,但怎麽都沒有一個紋刻強者在呢?”步離雙手拿到胸前,攏在袖子裏面,笑呵呵的說到,“這麽大的四海錢莊,真要是沒有幾個九階的強者坐鎮的話。你當我真是傻子?”
“你不傻。”喬振宇喃喃的說到,“你……不……傻……”
“當然,喬大掌櫃的啊,這回沒有退路了。你準備怎麽辦?”步離笑呵呵的問到。
破敗的院子裏一片靜寂,仿佛心跳聲都能聽的清清楚楚。天色漸明,凄風起,這一夜,就這麽過去了。
“老馬,去看看四海錢莊都有什麽值錢的物件,收拾一下然後先讓幾家宗門分了。我手頭這點票據倒是不急。”步離見喬振宇完全失去了最後抵抗的意思,也不再繼續和喬振宇說什麽,轉頭和馬秀生說道。
痛打落水狗的确有點意思,但是已經被抽了幾棒子的死狗,再怎麽打,都打不出屁來,這種事兒啊,還不如鬧點魂石來的更爽快一些。
“遵命。”馬秀生躬身應道,對步離的态度極爲尊重,隻比對胡武稍遜而已。周圍幾大宗門聽步離這麽說,都松了一口氣。破船還有三斤釘子,别說四海錢莊這樣屹立于魂瀾大陸幾千年的大門大戶。拆了骨頭,也能熬出點油出來,錢這種東西,誰還會嫌多?
步離這事兒做的地道,人家一手掀起來的風浪,雖然有借着幾大宗門勢力興風作浪的意思,但是畢竟在四海錢莊倒閉前通知了各方勢力。肉雖然都被暗影門吃了,但剩下的畢竟還是要留下了一點骨頭渣子,總比沒有的強。想一想血邪宗、天鈎賭坊……衆人心裏都一片悚然,還好,還好。
“你就不怕今天魂瀾大陸大亂?!”喬振宇倒在地上,勉強擡着頭,看向步離,聲音啞然中帶着些凄厲的問步離道。
“大亂?關我什麽事兒?就算是全天底下的人都死光了,又關我什麽事兒?我就知道是你四海錢莊陰了我暗影門一道,這件事兒我要是不報複回來,心裏總是不踏實。我心裏不踏實,這才關我的事兒。”步離笑呵呵的看着喬振宇,說道:“不過話說回來,你昨天拒絕老馬的時候就沒想到天下大亂?數人流離失所?”
步離堂而皇之的說道,要是僞君子,前面的話自然不會說,隻說後面的話,厲聲反問,把所有的責任都到喬振宇的身上也就是了。可是步離并沒有這樣,心裏想什麽,便說什麽。天下大亂,關小爺我鳥事兒!
“你……你……”喬振宇當真不知道該如何說這個年輕人,見馬秀生帶着暗影門的影子開始消失,知道一切都法逆轉。暗影門的這些影子裏面,種種雞鳴狗盜之輩都有,鬼影大人都不拒絕,現在看來,的确有道理。就算是掘地三尺,這幫影子也自然會把各種地契、房契找出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