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越走越偏,步離有些奇怪,問道:“玲琅賣所,怎麽會在這麽偏的地兒?”
這裏顯然已經是五方城裏面窮人居住的地方,路面不平整,坑坑窪窪的,垃圾到處可見,有些蕭條。和剛才的繁華相比,簡直就是另外一個世界。步離聽上戶風和馬秀生說到的玲琅賣所,應該是那種極爲高檔的地下世界王冠上的一顆明珠似的存在,怎麽會在這樣的地上?
“步少有所不知。”馬秀生解釋到:“玲琅賣所傳承了無數年,在五方城剛建立的時候就有了。那時候隻是小買賣人交換東西的所在,後來經曆了歲月變遷,又被一家大豪收購,經過許多年的變化,到了千年前,才成爲五方城第一處地下買賣的所在。但是最開始的位置卻一直沒有變過,那周圍後來變成了貧民居住的地兒,所以看上去有些寒酸。”
哦,原來是這樣。傳承的時間倒是不短,似乎有些說法。這種地方,要麽有一個後台老大罩着,要麽有許多,相互僵持不下,到不知道是哪種。步離也沒心思管玲琅賣所到底是怎麽來的,就是擔心找不到好東西和蔡小仙兒的那頂鳳冠配。
走着走着,身邊經過的車輛漸漸多了起來。有的車是馬匹拉着的,各色的馬。神峻異常。有的車是荒獸拉着的,荒獸有的老實。有的卻兇悍。
步離皺了皺眉頭,這些個所謂的“大人物”還真是無聊。
上戶風一直保持着沉默。顯然對眼前發生的一切都熟視無睹。原本上戶風就是一個很沉默的年輕人,硬邦邦的像是山石一樣。剛剛是看見了步離,恢複了幾分少年心性,話多了起來。這時候正在趕路,趕路就成了上戶風心裏面最重要的事情,沒有其他。
正走着,身後一道兇悍、充滿了野性的氣息随着深冬的寒風吹了過來。
大黑原本一直都是懶洋洋的,對周圍發生的一切不理不睬,隻想着趕緊走到地方。步離去買東西,自己趴下好好的歇一歇。西山裏面的那些個母熊,差點沒把自己榨空了,還真是要命。當這股氣息出現的一瞬間,大黑像是感受到了什麽危險,也不隐身,後背的黑毛炸了起來,低伏身子,回頭怒吼了一聲。
一隻形狀怪異的恐龍似的荒獸拉着一輛紅色的車子在步離一行人身後疾馳而來。車身的顔色張揚。散發着紅色的光芒,在黑夜裏,就像是一大塊紅寶石一般,璀璨無比。
拉扯的荒獸也感受到了大黑身上傳來的威脅。在大黑身前猛然一頓,車子“忽”的一聲停下來。大黑和那荒獸相互對視,仿佛在山林裏面兩隻王者荒獸遇到了一般。爲了争奪生存的地域,相互敵視着。
“黑。走了。”步離叫着大黑。
大黑綠油油的小眼睛瞪了那頭荒獸一眼,張大了嘴。無聲吼了下,這才想要轉身跟步離走。
那頭荒獸感受到大黑的敵意,“吼~~~”的一聲怒吼,四肢猛地抓地,身子開始微微的張開,身形變大了幾分。
“哪家不開眼的雜碎!”車子裏面的人明顯感覺到了自己的荒獸遇到對手,有些奇怪。按說這裏面是貧民住的地兒,前後都沒有其他車子經過,怎麽會有這麽強大的氣息呢?那種蠻荒兇悍的氣息一閃即逝,一切都變得安靜下來。
那人走出車子,站在車轅上,趕車的車夫也是紋刻強者,見自家主子出來,連忙讓了位置。
步離一行人正在往前走,大黑恢複了剛剛沒精打采的樣子,垂頭喪氣的像是生了病。
看着心疼,步離不免磨叨幾句,“黑啊,你有點節制好不好?把你放出去三天,你回來就這個熊樣……”
“我他娘的就是熊,不是熊樣還能長得跟你一樣啊。”大黑被步離叫了回來,一肚子的火沒地兒去撒,說話也嗆人。
上戶風覺得好笑,步離對誰都強硬無比,但對他的這隻獵寵,簡直寵溺到了無以倫比的程度。這隻獵寵倒也神奇,通了靈性,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化形。
“擦!你還有理了。”步離佯怒道:“色是割肉鋼刀,你要……”
“我最大的夢想就是死在母熊的肚皮上。”大黑低着頭,步離說一句,就頂一句,鬧的步離打也不是,罵也不是,這狗日的,怎麽脾氣這麽差?
步離笑了,剛想要說什麽,就聽見車轅上的那人繼續罵道:“剛才是哪隻牲口驚了我的荒獸?”
“你看你,光是惹麻煩。”步離說完,心裏舒坦的無法形容。這句話,是白色霧霭之中那強悍的存在或是胡武老大人總說自己的話,沒想到今天放在大黑的身上,說一說都覺得四肢百骸舒暢無比。
“關我屁事兒。”大黑斥道,“那牲口氣息那麽強,我習慣了不是。”
“忍着點,咱們走。到地兒你好好歇一歇,别真的死在母熊的肚皮上。”步離像是根本沒聽見車轅上那人的挑釁一樣,隻顧着和大黑說話。大黑這股子憔悴勁兒,步離看着就心裏揪得慌。
上戶風聽車轅上那人說話越來越不客氣,雙眉一聳,便要發作。不過随即看見步離根本沒放在心上,自顧自的和大黑說着,也滅了心裏面的火氣,準備繼續趕路。要是坐車的話,時間富裕的很。但用雙腳趕路,也不能施展魂力,時間就顯得有些倉促了。
車轅上那人見步離一行人根本對自己熟視無睹,怒道,“大黑。上!”
擦!那牲口也叫大黑?
一身厚重的闆甲一般的硬皮,兇悍無比的樣子。一根獨角長在鼻子上,雙眼兇光四射。聽到主人這麽說。那頭荒獸一聲怒吼,直接沖了上來。
綁在荒獸身上的繩索已經被解開,不用拉着紅色的大車,荒獸像是掙脫了所有的藩籬束縛一般,撒着歡的仰天怒吼,直奔着大黑沖過來。
大黑感受到那隻荒獸的敵意和殺氣,也不着急,隻是擡起頭,看着步離。那意思好像是在問步離。你不讓我鬧事兒,現在怎麽辦?
步離拉着蔡小仙兒的手,把蔡小仙兒往自己身後藏了藏,背着一隻手,見那頭荒獸直接沖過來,顯然是一副全力出手,如臨大敵的樣子。五方城裏的這些個大少們啊,還真是嚣張跋扈,霸道的很。
于澤曾經說過。自己是年輕人,嚣張跋扈,可是和這些個五方城裏的大少們比較起來,還是太溫順了。
“去去。整死他,咱們還得趕路。”步離道,“别耽擱太多時間。”
大黑剛才在面對祖荒神教的人的時候。打的很是不開心。什麽時候跟人打架,還要留意手上的力量。不能把人打死來着?那場架打的很是憋屈,自己又打不過上戶風。隻能這麽憋屈着。正好碰到這頭荒獸,敗敗火,也算是應有之意。
聽到步離這麽說,大黑嘿嘿一笑,身子瞬間一閃,随後出現在那頭荒獸的後背上。巨大的大黑棒子早已經掄圓了,在半空中帶起一陣寒風,下一瞬間,便落到了荒獸的脖頸上。
“咔嚓……”一聲脆響,巨大的荒獸腦袋和身子之間形成了一個古怪的形狀,怎麽看怎麽别扭。大黑一棒子打斷了那隻荒獸的頸椎,一擊斃敵。
大黑像是洩憤一樣,站在荒獸的後背上,也不施展技能,一棒子一棒子的砸在荒獸的後腦上,三五下之後就把荒獸的後腦砸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腦漿四處飛散。
步離見大黑瘋了一樣的虐屍,覺得有點奇怪。大黑這是怎麽了?
車轅上那人剛剛沒看清楚,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荒獸到底遇到了什麽,怎麽一下子就被打死了?六階的荒獸,放在五方城裏面,也算是強悍的存在了。今天帶着“大黑”出來,就是爲了顯擺一下,沒想到還沒到玲琅賣所,就被人……被荒獸一棒子打死了!
魂力剛一波動,那人就覺得腰間一涼,所有的生機都随着那股冰涼的氣息流走。
馬秀生的匕首落在那人的後腰上,匕首上的魂力已經在刺破防禦的同時迸發,在身體裏破壞了五髒六腑。殺人性命,不動聲色,馬秀生隻是牛刀小試而已。
步離搖了搖頭,道:“這些個麻煩,都算在你頭上了。”
上戶風知道步離說的是什麽意思,也不以爲意,像是見過了太多的這種場面,漠然的說道:“沖撞我,不死,還能有什麽後果?”
擦!這話說的真是大氣啊。步離心想,這得多蠻橫,這得多跋扈才能說出這樣的話來?還有沒有王法?還有沒有法律?!
“你們平時在五方城都這樣?”步離有些奇怪的問道。
“基本上。要是坐車的話,這人連沖撞的可能都沒有,早就避開了。你要走路,他以爲我們隻是周圍的普通人,這才耍狠的,卻沒想到碰到你這麽一個異類,也算是時運不好。”上戶風淡淡的說到,殺了個把人,在上戶風眼裏還不算是什麽事兒。祖荒神教的老十八,連這點事兒都擺不平的話,祖荒神教也就該退出五方城了。
合着還是我的錯?步離心想,世間還有這樣的道理,自己真是想不明白。
步離見沒什麽麻煩,車上也沒什麽人,車夫也被馬秀生殺死,荒獸被大黑砸的血肉模糊。雖然步離對血肉模糊沒什麽反感的,可是大黑這麽狂躁,倒是奇怪。
一場小小的風波過去,衆人繼續趕路。
“黑啊,你怎麽了?”步離牽着蔡小仙兒的手,問道。
“就是心裏面燥得慌,剛才跟祖荒神教的那些人打架,看不見血,我覺得不舒服。”大黑想了想。也覺得自己哪裏不對,卻又說不出來哪裏不對。隻好把所有的責任推給上戶風。潛台詞就是,你看。都是爲了給你上戶風留面子,才讓老子我這麽不舒服的,記得以後要還給我。
上戶風聞琴聲而知雅意,心裏哭笑不得。步離和他這隻獵寵倒是天生一對,有時候冷血冷酷到了極點,有時候卻又尖酸中帶着一點小氣,讓人好笑。
“知道了,辛苦你了。”上戶風笑道。
剛剛發生的一切,都像是一道小小的波瀾一樣。根本沒有留下絲毫印記便消失的無影無蹤。這種強度的戰鬥,對步離來說……步離看都沒看,隻是在和蔡小仙兒說着話。
倒是五方城裏面各種恃強淩弱的習氣讓步離不喜歡,還好不用像上戶風一樣在五方城裏面打滾,買完了東西就回細柳營。那種粗犷的地兒才是步離的所愛。
“前面就是了。”馬秀生指着不遠處的一個小二樓,說道。
“那麽小?能裝多少人?”步離奇怪的問道。
“樓是千年前的建築,加固了幾次,一直都沒有改變,當是招牌了。現在真正的賣場在地下。奢華到了無法想象的程度。”馬秀生第一次用奢華兩個字來形容一個地兒,步離聽到之後,也有些好奇。
“能帶着獵寵進去。”一寸相思裏的遭遇讓步離借機不留痕迹的笑話了大黑一次。
大黑哼唧了一聲,表示自己很不滿意。
“有上戶兄在。哪裏去不得?”馬秀生笑道,步離的這個擔心,倒是有些多餘了。
低矮的小二樓前面。是一個不小的空場。有人打理着各色的車輛,有點吵雜。卻并不混亂。幾十輛大車停在空地裏面,上戶風的臉色忽然變得有些古怪。
步離第一時間感覺到上戶風的變化。到底是什麽讓上戶風這像是山一樣的年輕人會變色?
“你看見什麽了?”步離問道。
“張熙桐的馬車。”上戶風倒也沒有隐瞞,直接說道。
擦!冤家路窄,怎麽買個東西,都能遇到這麽多熟人?
“張熙桐是誰?”蔡小仙兒第一次好奇的問道。步離心裏那叫一個不是滋味,這幫子女孩子,怎麽平時都跟腦子進水了似的,不管多大的事兒,都當成沒發生。可是一旦關于妹紙們的事情,不管多小,不管看上去多沒有關系,總是能在第一時間發現其中的異樣。
“天道宗的少主,我們在滄瀾學院一同曆練的。”上戶風很知趣的替步離遮掩了一下。其實也沒什麽好遮掩的,步離對張熙桐那叫一個郎心似鐵,但多多少少總是會有一些尴尬,上戶風也沒有猶豫,直接說道。
“走,進去看看到底有多奢華。”步離牽着蔡小仙兒的手,向前走去。既然要面對,那就一次解決好了,要不然以後的麻煩事兒更多。步離倒是舍得一身剮,上戶風見步離拿定了主意,也知道現在要是不進去,更顯得做賊心虛。關鍵是步離沒做賊,犯不上心虛不是。
還真是些個麻煩事兒。上戶風走在後面,看着步離牽着蔡小仙兒的背影心裏想到。張熙桐,天道宗的少主,不管是修爲還是對天下大勢的判斷,都強到了讓須眉羞愧的程度。最開始有風言風語說天道宗的少主迷戀上了一個西山的小子的時候,上戶風對此嗤之以鼻。
但是到了滄瀾學院,隻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出來張熙桐對步離的愛戀之情。那是一種幾乎盲目到了極點的愛憐。最開始上戶風也奇怪,不就是個西山遺族嗎?還真是少女懷春,沒什麽道理可講。
但是随着一天一天的推移,步離帶着幾名少主披荊斬棘,步步驚心的走出了滄瀾學院的幾個位面殘片,上戶風才知道步離的強悍之處。可是步離對張熙桐的愛戀之情視若無睹,郎心如鐵之處就算是上戶風都看不下去了。
步離爲的,就是現在站在他身邊那個看上去隻能說是幹淨、安靜,雖然算是漂亮,卻說不上傾國傾城的女孩子。
情這一個字……唉,上戶風輕歎了一口氣。五方城裏面的大人物們打得主意,最核心的圈子裏的人誰不知道?張之瀾想要和步離聯姻。有了步離,就意味着和暗影門與祖荒神教有了鐵打的關系。天機府的馬曉雖然并不喜歡這種局面發生,但是大敵當前,馬曉以大局爲重,絕不會出手幹預,隻是離得遠遠地看着。反正強要了一個步離是天機府客卿的名義,這件事兒天機府也占足了便宜,再多怕是會遭人嫉恨了。
所有人都在看,步離卻在這時候大搖大擺的帶着未婚妻來五方城購置結婚的首飾。張熙桐和天道宗這一次真是栽了大跟頭了,不知道張熙桐要是看見步離牽着蔡小仙兒的手的時候,會是什麽心情。
孽緣,還真是一段孽緣。上戶風置身事外,看的清楚,卻沒什麽好的解決辦法。這種事兒,隻能看在局中的步離的心思了。這小子脾氣倔強,就算是站在他身後的那個大能者,估計也無法讓步離改變心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