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胡武豁然站定身子,側頭看向步離,道:“還有這事兒?滄瀾學院……滄瀾學院……”
“我就是說一說,您老人家可千萬别直接帶着人沖到滄瀾學院裏面去啊。”步離見胡武眼睛裏面精光四射,連忙攔着。
“聽沒聽過一句話,叫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胡武沉聲說道。
老大人果然威武霸氣,滄瀾學院裏面的那幾個妖孽,步離感覺隻有自己那便宜大爺出手才能對付,胡武老大人說出這番話來,果然有氣魄!
就是不知道他怎麽能把自己也惦記進滄瀾學院裏面去。步離一面腹诽着,卻又不敢說出來。正是要帶着自己去看蔡小仙兒的時候,真要是惹惱了胡武老大人,把自己扔在細柳營裏,怕是自己哭都來不及。
兩人各懷心事,來到一處傳送陣旁。羅清泉不知道從哪得到的消息,早早就在傳送陣這裏守着。看見步離來了,羅清泉滿臉堆着笑容,道:“老大人安好。月餘不見,步少便從滄瀾學院出來,真是風采照人。不說後無來者,前無古人這話可是當真。”
先和胡武打了一聲招呼,随後就和步離谄媚着。羅清泉這人……步離看着羅清泉,心想。半年前,你還是高高在上的恨山宗宗主。這個心理變化的過程也太快了一些。要說羅清泉這人的确就是個人才,把細柳營打理的有條不紊。可是這股子谄媚的勁兒步離就是覺得受不了。
自己就不是那塊料,管着各色人等,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說的誰都心甘情願的臣服在自己面前。王霸之氣,那種東西到底是什麽?好生奇怪。
不過聽胡武老大人說羅清泉也的确是個人才,能把這麽大一攤子事兒料理的幹淨利索,倒也有用。
“也沒什麽。就是去學了點東西。幾個宗門的少主都去了,學院怎麽會憑空攔着不讓出來。到時候怕是整個大陸都要圍着學院要人了。”步離打了一聲哈哈,随口敷衍道。
又和羅清泉有的沒的說了幾句,因爲羅清泉把細柳營打理的太過于規整了,步離實在不願意冷落了羅清泉。這幾句話說下來,簡直要比和獸人族的強者打一仗都累,主要是心累的慌。
進了傳送陣,光影閃動,步離最後看見的還是羅清泉一張堆滿了笑容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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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來到暗影門所在。光影暗了下去,胡武卻拉着步離沒有走出去。接二連三的暗哨傳遞,過了幾息之後,胡武才走出傳送陣。
還真是戒備森嚴。真要是誰通過傳送陣闖進暗影門裏,怕是剛出了傳送陣就會被碎屍萬段了。就連胡武老大人回家,都要這般謹慎……
想到蔡小仙兒近在咫尺。步離真有心思直接飛過去。可是步離想了想,卻還是老老實實的跟在胡武老大人身後。
想起來“三戰”時候見到的那些個死刺。在暗影門傳送陣的重地,不知道埋伏了多少個。自己還是随着胡武老大人老老實實的走。真要是在暗影門裏受了傷,這事兒好說不好聽不是。
胡武走在前面,步離緊随其後。身邊不時有身穿一身黑衣的影子躬身施禮,有的步離能覺察到從哪冒出來的,有的步離根本一點覺察都沒有,像是憑空出現的一樣。
這幫影子,還真是鬼氣森森啊。步離感慨着,心裏算計要是自己闖進來,能熬多少步會倒下。算到後來,步離幹脆就不算了,怎麽也走不出三十丈遠。這裏面,似乎要比獸人一族的族長身邊守衛還要森嚴了許多。
九曲十八彎,繞着繞着,一直把步離繞的頭暈腦脹。原本步離習慣性的記憶自己走過的路,這是在西山裏面養成的習慣。可是在暗影門總壇裏,步離終于迷失了……
這他娘的就是迷宮啊!步離心裏面想着,腹诽了胡武老大人一句。簡直隻有變态才會把自己家弄成這個模樣,也不知道胡武老大人到底是記了多久才不會迷路的。蔡小仙兒那丫頭肯定在這兒根本找不到路。
“老大人,你這兒也忒難走了。”步離埋怨道。
“還好,我倒是不覺得。”胡武的聲音陰慘慘的,又重新變成了鬼影大人的樣子,在步離身前“飄”着,“你趕緊把你家蔡小仙兒帶走,剛來的第一天,她就又拿錯了儲物袋,後來追着我要換。你不是總說你家小仙兒是路癡嗎?怎麽在這兒根本攔不住她?說這裏是我的家,我看應該是她的家才對。”
呃……蔡小仙兒那丫頭在這裏能找到路?步離忽然感覺到好沒道理。在西山裏面都能迷路,到了暗影門的迷宮一樣的總壇裏面,卻像是回了家?難道蔡小仙兒是屬老鼠的?
“老大人,我這就把她領走。”步離嘿嘿一笑,說道。
“也不知道你是怎麽教那丫頭的,誰的儲物袋都跟沒有封印一樣,想打開就打開。每次不管我換什麽封印,在她那裏就跟完全沒有一樣。每次都把我的儲物袋整理的幹幹淨淨,你說,這哪是人過的日子。”胡武唠唠叨叨的抱怨着。
步離心想,看看,這就是沒有女人的男人,幹淨一點就受不了。按說胡武老大人就算是一直對祖荒神教的老祖母心有所屬,情有獨鍾,沒有其他的情人之流。但暗影門總歸有婢女。胡武老大人怎麽還是這麽懶散邋遢呢?
想到這裏,步離忽然覺得胡武老大人跑到西山白靈族那裏當一個祭司。守護自己十年的光陰,是不是因爲暗影門裏有人幫他收拾東西。他實在看不慣?這個癖好,也太過于特殊了一些。
或許可以用是真名士自風流來解釋?
“老大人,東西規整一點,難道不好嗎?”步離問道。因爲這件事情很可能涉及到胡武老大人的**,所以步離問的有些小心。
“好倒是好,但我受不了的是你家那個丫頭每次都要給我歸置。要是别的婢女什麽的都還好說,我一瞪眼睛,她們就吓走了。可是你家那丫頭根本就不怕,我記得從前她好像怕我身上的氣息啊。沒想到鎮了她那麽多年,最後還是習慣了。”胡武繼續唠叨着,越說越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慘不忍睹。
“好了,好了,我這就把小仙兒領走。然後老大人你給我點魂石,我帶着小仙兒去五方城買點首飾,好好打扮一下。”步離安慰着胡武。
“你有那麽多魂石,管我要什麽。”胡武回頭瞪了步離一眼。
“都是票據。十萬一品魂石一張的,我怕拿出來花不出去。買個煎餅都買不到,你說,我要是在五方城掏出十萬一品魂石的票據出來。怕不得有些不開眼睛的賊惦念着?倒是惹了無數麻煩不是。”步離說道。
胡武想了想,的确有道理。有時候,拿着錢。還真是花不出去。十萬一品魂石的票據,在五方城裏面别說買煎餅。就算是買一件首飾,那和找麻煩沒什麽區别。紅眼睛的人估計一片一片的。難不成還真讓步離在五方城大開殺戒?
“到了再說,等開戰之前,我找上戶彩幫你把婚禮置辦一下。真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也總歸是娶過媳婦的不是。”胡武的聲音陰慘慘的,與其說是在和步離說話,還不如說是九幽地府裏面勾魂的鬼怪跑了出來,趴在步離的耳邊說着。
擦!老大人,你怎麽會說的這麽喪氣。你就不怕小爺我死了之後,你家老祖沒有地方住?步離想到這兒的時候,根本沒有想胡武說的并不是他,而是蔡小仙兒。
說到這兒,胡武的情緒似乎有些低落,好多話沒法和步離說清楚,隻能含糊一些。胡武也沒有什麽好的解決辦法,隻能順其自然。好在步離這小子的确争氣,就在極北苦寒之地失蹤的這幾天,回來之後,身上赫然多了幾分鐵血的氣息。身體裏的力量更加強大了,彪悍到了胡武光憑着氣息都無法确定的程度。
或許轉機就在這兒?胡武琢磨着,走到一處門前,停住了腳步。
步離左右看着,周圍一排排的門,看上去全都是一模一樣的。與其說是居住的地方更不如說是蜂房貼切一些。
陰暗的通道裏并不潮濕,而略有些幹燥。不知道是什麽樣的東西在發出微弱的光,步離感覺就算是那些光都像地獄裏的光芒一樣。難怪叫暗影門,出去的刺客都叫影子,最彪悍的刺客都是死刺,到了暗影門的總壇,步離才知道這一切都不爲過。
周圍一扇扇門全都一模一樣,步離仔細的觀察,都無法得知到底胡武是怎麽區分的。怎麽就這麽肯定,這扇門裏面住的是蔡小仙兒呢?
擦!哪個狗日的敢半夜摸錯門,小爺我剮了他!步離腦海裏忽然閃過這樣一個念頭。男人對自己女人的霸占的**充斥滿了步離的身子。
“小仙兒,是我,開門。”胡武輕輕敲了敲門,輕聲說道。語氣溫柔的根本不像是步離熟悉的那個胡武老大人。
“老大人,你這語氣……”步離有些不解。
“不這麽說話,一見面,你家那丫頭就會東問西問,是不是在外面遇到什麽難事兒了,是不是這,是不是那。我說小步離啊,你這麽多年是怎麽熬過來的?”胡武在昏暗的光影裏回頭看向步離,問道。
“老大人,稍等。”蔡小仙兒嬌柔中帶着一點迷糊的聲音在裏面傳了出來,一瞬間點燃了步離全身的血液。獸血瞬間沸騰,火苗子竄的老高。
五心煩熱。步離感覺到自己的手心腳心似乎着起火來。一顆心“咚咚咚”的跳到了嗓子眼,眼前開始出現金色的小星星。她瘦了沒?她……無數的念頭在步離的腦海裏出現。惦念的那個她,和自己就隔着一扇門。下一刻,打開門,魂牽夢繞的那個她就會出現在自己面前。
近鄉情怯?是,開始步離還是和胡武老大人開着玩笑,但現在卻不是了。步離甚至覺得自己有些害怕。從恨山腳下“三戰”之後,蔡小仙兒和胡武老大人走了,自己就再也沒見到過她。修煉的路上坎坷,處處生死大戰。即便連睡覺,都變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更不用說會夢到那道倩影。
每一次自己瀕死的時候,眼前出現的幻覺裏,都會有那個影子出現,每一次自己又強忍着把那道影子揮去。小爺我要的是一生一世,而不是看着你的影子去死。步離堅定而執着的知道自己要做什麽,需要什麽。
在滄瀾學院,幻境裏,步離遇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肥貓、大狗。貓在跳,狗在叫,你在樹下笑。可惜,那隻是被滄瀾學院的那幫滄桑到妖的老家夥搜刮自己的記憶做出來的幻境。最後射殺幻境裏的蔡小仙兒的時候。步離哭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在滄瀾學院度過第三處位面殘片的時候,步離心急似焚。在蔡小仙兒身邊。一夜白頭,一夜度過這一世。沒什麽。步離是害怕,害怕當自己出去的時候。一切都變了模樣,千百年就那麽彈指一揮間過去了。所以步離瘋狂的布置了無數的魂陣,甯願以自殺的方式去做,也要破去魂陣,回到凡塵之中。
朝朝暮暮,都在思念中度過。而今,那個思念、眷戀的倩影就在這道門後面,步離猛然間覺得自己害怕了……這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的确就是害怕。當這段日子的思念堆疊在一起的時候,思念在步離沒有意識的情況下已經堆疊到了一種讓人無法理解的程度。
手有些顫抖,嗓子眼和冒起火來了似的。步離甚至感覺到自己的眼睛也發熱,滾燙。拼命的讓自己變得冷靜一點,總是無功而返。
仙兒,開門啊……
黑色的那扇門輕輕的打開,沒有聲音,門口佳人俏麗,容顔未改,原本像是找着一層輕紗的迷迷糊糊的眼睛忽然亮了!燦燦如星,兩道驚喜的光芒直接躍過胡武,落在步離的身上。
“哥……”聲音嘶啞,微弱,根本沒有發出聲音似的。就算是以胡武的修爲,站的離蔡小仙兒那麽近也沒有聽清楚蔡小仙兒到底是說了還是沒說。
但步離卻在冥冥之中聽得清清楚楚,蔡小仙兒輕聲呼喚自己,和往日裏在西山中自己琢磨那幾頁紙上寫的功法,蔡小仙兒在一邊縫縫補補的時候一樣,有意無意的一聲輕喚,喚起了無數的記憶,喚起了無數的想念。思念像是潮水一樣湧來,愛憐像是秋天山林的野火一樣熊熊燃燒,漫天遍野赤紅。
也不管胡武老大人怎麽想,步離搶前一步,根本就是無視,用肩膀直接撞向胡武。
胡武感覺到步離的動作,微微動容,随後苦笑,身子“飄”到一邊。步離徑直奔向蔡小仙兒,猿臂輕舒,把蔡小仙兒擁在懷裏,用額頭弄亂蔡小仙兒的頭發。
蔡小仙兒閉上眼睛,雙臂環繞,抱在步離的脖子上,一張俏臉漲的通紅,貼在步離的耳邊,輕聲呢喃,說什麽連蔡小仙兒自己都不知道。一腔子的思念和眷戀,像是要融合成一句話說出去,卻又不知道說什麽。到了最後,隻是化作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麽的呢喃聲。
此刻,說什麽都不重要了,隻要自己在他的懷裏,隻要他在自己的懷裏,就是整個世界。這個世界是如此美好,再也沒有悲傷、想念、恐懼,有的隻是喜樂安康,有的隻是平淡歡樂。
胡武在一邊看着,眼神變得溫柔了許多。即便是在暗影門迷宮一樣的通道裏,昏暗的像是在鬧鬼的甬道中,胡武的眼神也變得溫柔如水,像是想起了多年前,也有一個女孩子如此愛着自己,想要在自己的懷裏度過一生一世。
可惜……佳人已經白發蒼蒼,歲月荏苒,白雲蒼狗。不過所幸的是,那份思念,那份眷戀還沒有變,沒有一點改變。或許,這才是自己這一輩子最大的收獲?
胡武輕輕的走了,就像他輕輕的來。一路遠走,身邊所經之處,在一個隐晦的手勢的命令下,無數的影子消失。整個甬道裏,隻有相擁相偎的一對戀人在忘情的擁抱着。
此刻,這裏方寸之間就是整個天地。
腦海徹底放空,這一刻無論是步離還是蔡小仙兒都像是傻了一樣,沉浸在思念燃燒的情緒之中,隻想着就這麽相互擁着。這時候,他是她的,她也是他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