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箭能做到的事情越來越少,步離已經無法再等待下去。這就是最好的時機,沒有如果。
“爬蟲!”妖樹忽然開口說話,顯然已經被步離的步步緊逼,被步離不要命的搏殺激怒。一塊塊樹皮之間的“眼睛”都同時開始張嘴說話,好像這株妖樹的眼睛有各種不同的功能、作用,卻都能開口說話。
上百隻獨眼看着步離,有的眼睛迷茫,有的眼睛狠戾,有的眼睛犀利,有的眼睛哀怨。種種不同的情感像是在同一時間被步離經曆了似的,心潮起伏,讓步離瞬間領略了人世滄桑,世間百态。
居然還有精神攻擊,步離心中一凜。
蜃影蛩龍白色海霧一般的光華随即出現,籠罩在步離周身。從蜃影蛩龍的光華出現,眼睛似乎便難以再看穿那層絲薄如紗的白霧,種種精神攻擊更是無法作用到步離的身上。
步離心裏面升起了一種異樣的感覺至此才淡去,這是難以述說的一種情感。經曆了萬世滄桑,遊戲人間後,一顆心變得古井無波。雖然有蜃影蛩龍的保護,但是在最初的那一瞬間,無數目光、無數感情落在步離身上,感同身受,步離仿佛在這一瞬間變得蒼老。
一夜長大。一夜白頭。
“吼~~~”步離一聲怒吼,左手尖刀似乎感覺到步離的憤怒。一隻黑色鳳凰的淡薄的幻影出現,飛翔。而後消失。
并沒有像白色霧霭之中那強悍的存在使用尖刀的時候那樣,兩隻黑色的鳳凰盤旋回繞,不消失,不離去,守護着施法者。
步離也沒有去管尖刀上出現的變化,心裏難受,難受變成憤怒,憤怒化作仇恨,眼中的一絲血痕更加凝固。好像是把步離的雙眼一分爲二,看上去古怪的緊。
沒有蜃影蛩龍,會發生什麽,步離也不知道。可是心中無限的酸楚感慨卻像是自己真的品嘗到人世間千百種滋味了似的,依舊無怨無悔的在這紅塵俗世曆練打磨。爲的是什麽?似乎總是有一種力量牽着步離的手,讓步離懵懂向前走。
心裏罵了一句,步離想要揮去心底的那些酸甜苦辣,揮去心底的那些悲歡離合,卻徒勞無功。右腿奮力一蹬。魂力提升到最大,噬金獸的幻象又清晰了幾分。右手持“斷金碎玉罡”暗金色光芒幻化的長刀已經在噬金獸的力量的加持下宛如實質,暗金色光芒落下,砍破當先奔着自己飛過來的一顆頭顱。
頭顱清晰的出現在步離的面前。分毫畢現。尋常人頭,長發散亂的落在四周,幾縷長發遮擋住一隻眼睛。而另外一隻眼睛所在的地兒空洞洞的,好像頭顱已經把自己的眼睛留在妖樹上了一般。鼻子已經爛掉。隻剩下空洞洞的窟窿。幾枚黃裏帶黑的牙齒,半挂在腐肉之間。不知道爲什麽。頭顱的嘴和鼻子似乎處在兩種不同的時間法則裏,一個已經腐爛光,一個則還隻是一堆腐肉。
再怎麽恐怖的樣子,步離都見過。這種詭異的模樣能吓死别人,在步離看來,還不如泡在福爾馬林中的一具具屍體更讓自己難以忍受。最起碼沒有那股子刺鼻的氣味,長得難看一些,步離并不以爲然。
長刀劈下,勢如破竹。
“斷金碎玉罡”暗金色光芒和頭顱接觸的一瞬間,步離感覺右手發燙,好像那顆頭顱有極高的溫度,即便一接觸,熱度便已經随着似虛似實的長刀傳遞到手中了似的。
面前密密麻麻的頭顱,像是永無窮盡。步離放眼看去,雖然距離那株妖樹隻有不到三丈遠,可是就是這段距離,竟似相距天涯海角,遍布着人頭。
要是每一枚頭顱都如此,自己最多也就能劈碎十多個,更何況妖樹茂密如蓋的樹冠上還挂着無數的沉甸甸果實一樣的人頭。
雖然知道自己很難拼赢,步離卻依舊沒有絲毫猶豫,徑直踏前一步,落在地面上,腳印深深的刻在灰色空間的泥土之中。
大黑走了神,去看上戶風的動作。等一回頭,便看見了步離此刻的窘境。
一樣沒有絲毫猶豫,即便平時再如何貪生怕死,在性命相搏的時候,尤其是步離一步不退的性命相搏的時候,大黑從來就沒有慫過。
這是一種習慣,根植在骨子裏面的習慣。和品性無關,要是按照大黑自己的意思,還不如掉頭就走,這世界裏的一切都讓大黑恐懼無比。
然而此刻,大黑忘記了恐懼,似乎被步離的憤怒感染,一聲低吼,掀起無數塵土。
直接沖了上去,大黑在最後的時候,選擇的和步離一樣,簡單、粗暴、直接。沒有往日裏和步離研讨各種猥瑣到了極點的戰術時候的花花腸子,有的隻是一腔悍勇,有的隻是一腔子的勇悍。
步離聽到大黑的吼叫聲,随後一道黑影便從自己身後沖了上去,義無反顧的撞在距離步離最近的頭顱上。
不知道是本體還是金蟬脫殼幻化出來的幻象,大黑具體而逼真,就連步離在一刹那的時間裏都分辨不出來是真是假。
不管是真是假,這是大黑争取來的機會。沒有去看大黑和那顆頭顱搏鬥的輸赢,步離繼續大步向前。
大黑抱住那顆人頭,大嘴一張,帶着口涎的熊嘴如血盆,面部的咬肌隆起如丘,每一動,都發出金屬的铿锵聲音。好像這時候的大黑已經變成了天機府的金屬傀儡一般,而不再是血肉之軀。
尖牙利嘴合攏,一顆人頭被大黑直接咬碎。濃厚的帶着一股刺鼻異味的綠色液體噴出,噴在大黑的嘴裏。
身影扭轉,受到不可逆轉傷害的大黑消失。
果然是幻影,步離當然知道。這麽徑直的沖向敵人,不畏生死,要不就是留着保命的手段,要不就是幻象。大黑才不會用自己的命去看玩笑,還沒到山窮水盡的那一刻,大黑不會去玩命。
又是一道幻象沖上去,幫助步離擋住人頭。可這隻幻象大黑手裏拎着一根大黑棒子,看這樣大黑似乎想明白了,憑着剛才那種方式,自己頂多也就能滅掉三枚人頭,再多的就做不到了。
這又不是灰色巨鼠,大黑急中生智,抽出儲物袋裏的大黑棒子,掄了出去。
“砰”的一聲悶響,像是一個大西瓜被大黑直接抽碎。無數汁液落在大黑棒子上,騰起一片片白色的、帶着腐蝕性氣味的綠色霧氣。
雖然小心躲避,還是有幾滴液體落在幻象大黑的身上。不過這點傷害大黑的幻象還能承受,心中狂喜,大黑的幻象回手又用大黑棒子抽碎了一枚頭顱。
原本大黑心中忐忑不安,生怕金蟬脫殼的幻象攻擊力不夠,根本無法破去妖樹甩出的頭顱的防禦。要是那樣的話,說不得隻能自己抄着棒子沖上去了。那濃綠的汁水看上去腐蝕性十足,大黑心中懼怕的厲害。
如此,甚好。
步離見大黑找到了正确的方式,眼睛眯着,“忽”的一步邁出,和妖樹之間三丈的距離被拉近到兩丈。兩步,走了丈許遠,步離步步爲營,雖然形勢緊迫,但沒有慌亂,每一步都走的堅實無比。
“爬蟲!”妖樹怒吼,吼叫聲中似乎有些焦躁慌亂。從來沒有生人逼到自己身前,這是第一次。對面那個年輕人身上散發的,不是人類血肉之間美妙的味道,而是一種讓妖樹感覺十分不安的狂暴的氣息。
原本敏銳的精神力是妖樹的驕傲,但此刻敏銳的精神力卻讓妖樹感覺十分痛苦。步離身上那把刀帶着一股子狂暴的氣息,仿佛光是接近就要把妖樹撕成碎片一般。
狂暴,如同天地之威一般,仿佛随時都會有巨大的天雷從天而降,把妖樹劈成焦炭。
驚恐無比,茂密的樹冠一陣顫抖。不是要施展法術,而是一種發自妖樹内心的恐懼。妖樹似乎知道,讓這個年輕人近身,自己就不會再活下去。
真的不會?雖然妖樹不知道那年輕人會怎麽做,但這種古怪的念頭硬生生的出現在心裏,讓妖樹恐懼。
“萬木……”妖樹低沉的聲音帶着一種奇異的魔力,每一個字吼出來,整個灰蒙蒙的世界似乎都在随着妖樹的聲音顫抖。
“開!”步離一聲大吼,又向前踏出一步。
妖樹的樹根深植于地面之下,盤根錯節,不知幾許。沒有聲音,步離一聲大吼,妖樹像是真的被閃電擊中了似的,全身一陣亂顫,有的人頭甚至被晃掉,落在地上。仿佛果實累累的一株果樹被人使勁的踹了一腳,踹落無數的果實。
大黑見步離繼續前行,也不去猜測步離做了什麽。連同真身一起,三隻一模一樣的大黑手裏揮舞着大黑棒子,犬牙交錯的前行,爲步離砸開一條生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