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啊,芸芸衆生,誰不是有不可戰勝的執念?這個世間,哪裏有真正的忘憂之人?自己這無憂和尚的名字,看來也是名不副實的很。
以青衣青年爲領隊的何家精英和以熊大爲首的雷家熊兵十八衛下了星星城,開始朝着血獄荒原進發,然後,在祁連山颠最高處,石梁對面,與梨樹下面白衣飄飄的無憂和尚相遇。
青衣青年在看見無憂和尚的第一瞬間,瞳孔便劇烈的收縮,因爲,這個和尚,他們之前的畫冊之上曾經見過,上面隻有寥寥幾個字:無憂和尚,來曆不詳,戰鬥方式不詳,奈何刀擁有者,武神。
于此同時,熊兵十八衛也瞧見無憂和尚,臉上露出了意外的神色,與身邊的何家精英對視一眼,臉上的戰意強烈無比。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無憂和尚坐在山巅的老梨樹之下,緩緩說道。說話的時候,有山風掠過,吹動無憂和尚身上潔白的僧袍,纖塵不染的潔白僧袍獵獵飛舞,很是潇灑飄逸。
“對于從出生時候就身懷原罪的人們來說,最好的超度就是親手将他們殺死。”熊大瞧着不遠處石梁對面的無憂和尚,冷冷的說道。
“因果循環,報應不爽,殺人者恒殺之。”
“那就試試看。”青衣青年沒有多說廢話,抽出身後背着的桃木劍,便朝石梁的方向走去。
石梁長約二十餘丈,隻有兩尺左右的寬度,兩邊是飄渺的雲霧,青衣青年緩緩走上石梁的一端,抱拳行禮。說道:“何家何清池,請賜教。”
說完這話,身上的青衣微微飄動,手指在空中劃出一個玄妙的軌迹。就見青衣青年手中的桃木劍開始劇烈的顫抖,然後,一聲清嘯,桃木神劍沖出劍鞘,在空中興奮的尖鳴一聲,劃過一個圓滑的弧線,便直直的朝着無憂和尚飛去。
人未至,劍已到。幹淨利落,殺意無雙。周圍的雲霧被桃木神劍所席卷的天地元氣所帶動,旋轉飛揚。桃木劍飛過,雲霧裏面出現一道幹淨的空洞,那是桃木劍飛過時候所産生的軌迹。
見這一劍來勢洶洶,無憂和尚嘴裏輕喝一聲,喊了一聲定。
佛門有獅子吼的無上妙法。就連魔族大陸,都有言出法随的神妙功夫,無憂和尚這一聲定雖然和獅子吼有所不同,但是,在這一聲低吼之後,那柄淩厲無比的桃木神劍就仿佛穿行在深厚的泥沼之中一樣,開始晦澀難行。每前進一寸,便要消耗何慶池大量的精力。
何清池的臉上露出意外的神色,見與自己本命相連的桃木神劍在無憂和尚的一聲低喝之下便殺氣消失,心懷畏懼,原本英俊的臉上開始露出了猙獰的神色,大喝一聲。口中噴吐出一口鮮血,将自己的精神力催生到極緻,遠處的桃木神劍發出一聲不甘心的低鳴,在晦澀的雲霧裏面艱難的扭動着身子,企圖脫離無憂和尚的掌控。
桃木神劍緩緩向前推進。一寸又一寸,眼看着離無憂和尚的臉還有一尺距離的時候,就見無憂和尚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就像佛祖拈花悟道一樣,無憂和尚的右手伸向不斷掙紮的桃木神劍,拇指和食指并攏,輕輕地便将桃木神劍捏在手中,然後,古井不波的無憂和尚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奇怪的笑容。
在無憂和尚手指捏住桃木神劍之後,何清池再也忍受不住,哇的一聲,便噴出一大口血液,桃木神劍徹底與何清池失去聯系。
無憂和尚将手裏的桃木劍拿在眼前,瞧了不遠處的何清池一眼,然後手指用力,這柄在魔族大陸如雷貫耳的桃木神劍便被無憂和尚一指捏斷。
與自己血脈相連的桃木神劍被捏斷,何清池頹然的坐在地上,臉色蒼白,一臉的不可置信,至此,無憂和尚還是靜靜地坐在梨樹下面,隻是開口說了一個字,伸手捏住何清池的桃木劍,至于膝前的奈何刀,靜靜地橫在無憂和尚的雙腿之上,動也沒有動。
何家的一代高手就這樣敗了,桃木劍被毀,何清池的實力被硬生生的毀去六七分,至于本命被毀所造成的損害,那更是阻斷了何清池問鼎至高的路,何清池一臉的不可置信,瞧着遠處的無憂和尚,憤怒異常的嘶吼一聲,又是一口鮮血噴出,随即便暈倒在地。
“阿彌陀佛。”無憂和尚瞧着不遠處的衆人,緩緩說道:“苦海無邊,諸位施主,哪裏來的,還是回哪裏去罷……”
見何清池受挫,一幫魔族大陸的精英們徹底收起他們的輕視之心。他們無一不是七大家族投入巨大的資源培養出來的天之驕子,即使身在高手林立的魔族大陸,也是地位很高,沒想到還沒有下到血獄荒原,就已經折損了一名同伴。
之前他們對有關何武器和雷橫的隕落的原因還歸于他們兩個沒有習慣血獄荒原的戰鬥方式以至于落敗,但是在親眼瞧過無憂和尚的身手之後,他們才發現,他們錯的很是離譜。
一直以來他們都認爲自己一行人來到血獄荒原,态度以及該足夠端正了,對血獄荒原的高手們也已經有了足夠的重視,直到現在他們才發現,他們對血獄荒原的重視還是不夠。
在這樣貧瘠的一個地方,怎麽會産生這樣的高手的?他們想到這裏,心裏均是泛起了一絲寒意,幸虧這幫人被永遠的困在了血獄荒原,要是他們沖到魔族大陸,在魔族大陸充沛的天地元氣的滋養之下,這幫人不知道能成長到一個什麽樣的存在。
這也充分說明了爲什麽魔族大陸的那些大人物們對血獄荒原的戰士們那麽感興趣了,這些人,隻要去往魔族,沐浴在那樣的充沛的天地元氣裏面,實力肯定會提升最少兩個台階,這樣的話。那該是多麽無敵的一支鐵軍啊……
但是,如果這樣的一支鐵軍不被自己做掌控的話,那又會對魔族大陸造成怎樣的傷害?
想到這裏,他們開始理解大人們的斬首計劃了。将這些戰士的首領滅殺在血獄荒原,然後将這幫戰士收爲己用,那,是一件很好很強大的事情啊,但是,斬首行動,談何容易?
何清池被同伴們扶起,瞧着不遠處的無憂和尚,在座的衆人心裏均是泛起了無力感。
如果一擁而上的話,他們肯定能将眼前的白衣和尚擊殺。但是,在這樣的一個窄窄的石梁之上,哪裏容得下許多人的戰鬥?白衣和尚靜靜的坐在梨樹下面,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熊大瞧了一眼不遠處的無憂和尚,臉上露出了一絲決絕的神色。伸手從背後摘下自己的那根狼牙棒,低吼一聲,身上的氣勢急劇提升,瞬間便提升到了極緻。
随着熊大的氣機的不斷攀升,熊大的身體此時也在發生奇妙的變化,本來就高大威猛的熊大此時身子急劇的膨脹,身上的鎖子甲被爆發出來的肌肉壓迫。發出吱吱的聲音。
肌肉迅速的顯露出來,胸口的皮甲被膨脹的肌肉撐破,露出一叢黑漆漆的胸毛,熊大的眼睛此時也是開始緩緩的布滿血絲,一直到最後的通紅一片。
短暫的幾息時間,熊大便完成了變身。激發出自己的天生血脈,然後,熊大将血紅的目光投向不遠處的無憂和尚,低吼一聲,掄起那根粗壯無比的狼牙棒。直直的便朝着無憂和尚沖去。
巨大的雙腳踩在石梁之上,發出咚咚的聲音,熊大一路奔跑,随着身體的加速,氣勢不斷攀升,等到奔行到距離無憂和尚身前兩丈距離的時候,終于攀升到最頂峰,雙腳在地面之上重重一踏,整個人騰空而起,借着這股磅礴的慣性,掄起手裏的狼牙棒,狠狠的便朝着梨樹下面的無憂和尚砸去。
面對熊大磅礴之極的巨大一擊,無憂和尚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樣坐在地面之上退敵了。而且,之前何清池之所以落敗,與那一聲言出法随的一口禅不無關系,如果他知道無憂和尚爲了修煉這一口禅費了多大功夫之後,落敗的郁悶心情想來會得到緩解。如果他得知無憂和尚剛才那簡單的一聲低吼就生生耗費幹淨他苦修多年的所有功力之後,落敗的痛苦就會減輕許多。
一口禅顧名思義,就是隻能在關鍵時刻發出緻命一擊的功夫,在打敗何清池之後, 多年苦修便煙消雲散,因此,在面對熊大勢若驚雷的一擊,無憂和尚也不能繼續坐在地上。
隻見無憂和尚單掌在地面之上重重一拖,整個人便淩空而起,人在空中,一聲清嘯,奈何刀便落入手中,奈何刀刀面之上閃現出一層清冽的光芒,然後,迎着熊大的狼牙棒便斬了上去。
奈何刀眼看着就要與粗壯的狼牙棒撞在一起,瞧見這個陣勢,熊大冷哼一聲,血紅的眼睛裏面閃現出瘋狂嗜血的神采,狼牙棒重重的便朝着無憂和尚砸去。
就在奈何刀與狼牙棒即将接觸的瞬間,奈何刀突然一個翻轉,刀身貼在狼牙棒之上,輕輕一帶,借着狼牙棒的下回的力量,便将狼牙棒輕輕的帶偏那麽一點點。
狼牙棒貼着無憂和尚的衣角變重重的砸在地面之上,隻聽轟的一聲,狼牙棒砸在地面之上,将地面砸出一個巨大的坑,熊大身後的石梁也是一陣顫抖,石梁上面許多的石塊被這一擊所帶來的沖擊波震得四處飛散,落入石梁兩旁的白雲之間便不見了蹤影。半晌也聽不到回響,可見這個石梁下面的深淵是多麽的深不見底。
無憂和尚這一下子力道時機拿捏的恰到好處,巧妙之極,要知道,一力降十會要遠遠比四兩撥千斤簡單許多,熊大的全力一擊,是何等的猛烈無雙,但是就這樣,被無憂和尚輕輕巧巧的便躲避開來,可見無憂和尚對戰鬥的藝術有着多深的造詣。
一擊不中,熊大迅速的回過身,狼牙棒拖在身後,然後腰挎使力。嘴裏怒吼一聲:“回身殺!”狼牙棒便猶如一頭出山猛虎,一擊不中之後,調轉身子,一擊必殺。
這一招。在雷家的熊兵十八衛裏面也是屬于獨屬于熊大的必殺技。這些年來,熊大憑借這一招,狼牙棒上面不知道沾了多少高手的腦漿。
這一招使出,就連無憂和尚也是臉色大變,身形急轉,慌忙不跌的躲過了熊大的緻命一擊,整個人拔地而起,猶如一隻白色的大鳥一樣向着身後飄去。
熊大的看門本領終于奏效,熊大看上去粗莽,其實是個心思細膩的漢子。見自己期盼已久的狀況終于出現,怪叫一聲,雙腳在地面上重重一頓,腳底的地面被踏出兩個巨大的大坑,熊大直飛而起。朝着身在空中的無憂和尚便又攻了過去。
随着無憂和尚的後退,石梁這邊的衆人瞅準機會,身形電閃,一個個的便從石梁這一端通通奔行過來。無憂和尚身在空中,見這幫人眼瞧着就要将自己包圍,心裏也是暗暗着急,就在這個時候。熊大的狼牙棒到了,無憂和尚大喝一聲,手裏的奈何刀便朝着熊大斬去。
這一次無憂和尚沒有躲閃,純粹的硬碰硬的與熊大的狼牙棒硬對一擊。
隻聽得空中一聲巨響,奈何刀與狼牙棒相撞,硬生生的便将狼牙棒粗壯的前端削去一截。
就在這個時候。熊大臉上露出一絲殘忍的神色,狼牙棒回縮,朝着無憂和尚的腦袋就回勾回來。
狼牙棒上面鋒利的鋸齒此時閃現着幽幽的光芒,如果這一擊打在實處,無憂和尚不死也得重傷。
這個時候。兩個人還身處空中,無憂和尚避無可避,就在無憂和尚即将被狼牙棒砸到的時候,隻見無憂和尚人在空中,左腳踏上右腳,右腳又踏上左腳,這樣循環往複,不僅阻止了下降的趨勢,整個人反而又詭異的上升了将近一丈的距離!
狼牙棒又一次擊在了空處,熊大剛才的一踏之力此時已經消散,不再下降,緩緩飄落。
就在這個時候,人在空中的無憂和尚突然間猛的一聲大吼,俯身沖下,借着下墜的慣性,奈何刀重重的朝着熊大的腦袋便砍了上去。熊大一瞧奈何刀來襲,在見識到奈何刀的鋒利程度之後心裏對奈何帶也有一些忌憚,翻轉手裏的狼牙棒,便要格擋。
就在奈何刀即将于狼牙棒接觸的瞬間,無憂和尚的左手已經搭上狼牙棒的尖端,無憂和尚一聲怒吼,拼着受傷的危險,将手按在狼牙棒的尖端,硬生生的便将狼牙棒撥轉到一個相反的方向。
狼牙棒的尖刺深深的紮入了無憂和尚的手掌之間,已經是鮮血淋漓。
熊大在空中和無憂和尚交手幾個回合,各有千秋,但是誰都沒有沾到便宜。但是無憂和尚最後的動作卻有一些令人費解,憑着受傷,隻是去自己的狼牙棒上面摸了一把?這個疑問隐藏在熊大的心裏,想不通無憂和尚這個動作裏面的戰鬥意圖。
就在熊大思考無憂和尚的戰鬥意圖的時候,身體落地了,熊大還沒有想明白什麽,就聽見自己身後的兄弟們一聲驚呼傳來,熊大正要瞧去,就覺得腳底一空,便朝着石梁兩旁的深淵掉落下去。
原來,剛才無憂和尚的那一撥,的卻是有更深層次的意義在裏面的。看上去簡單的一撥,卻将狼牙棒硬生生的撥偏幾分,然後帶着熊大落下,剛好落在石梁之外。
熊大在雙腳踏空的第一時間就意識到不妙,連忙出手,但是已經遲了,整個人不由自主的便要從石梁上面朝下面的無盡深淵落下,生死之間往往能激發巨大的潛能,熊大就是這個樣子。隻見熊大怒吼一聲,将身上所有的力氣彙集在右臂之上,人在空中,已經離石梁有了一段距離,右臂前伸,借着狼牙棒的長度,剛好夠在石梁的邊緣。
狼牙棒的尖端尖銳的倒刺深深的紮入石梁裏面,将熊大懸挂在了空中。
熊大低頭瞧了一眼腳下白霧茫茫的無底深淵,又擡起腦袋瞧了一眼頭頂之上的石梁,石梁那麽近,卻又那麽遠,現在的熊大一動也不敢動,隻能期盼着自己的兄弟們能将無憂和尚糾纏住,然後将自己拉上去。
無憂和尚拼着受傷去狼牙棒上撥弄那麽一下,明顯不是吓唬一下熊大就滿意的,但是就在無憂和尚落下的時候,兩名熊騎兵殺将上來,将無憂和尚逼到一邊,而不遠處的石梁上面,有兩名熊騎兵已經跳過去,試圖将吊在空中的熊大拉上來。
無憂和尚被兩名熊騎兵阻攔,已經不能過去,眼見距離熊大越來越遠,無憂和尚猛的一聲大喝,雙腳重重的在地上一踏,然後,腳下的石頭像是被什麽東西重擊了一樣,轟的一聲響起,然後便四散裂開,石頭表面一道深深的裂紋便朝着熊大的所在蔓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