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得了那些丹方之後,路芬芳修煉更加勤苦了。或許是蘇合在這裏的緣故,李靖越發消停了好些日子,連李君盼也傳話過來說,桑柔仙子審了薄楚言等人三日,沒問出什麽要緊話來,最後不了了之了。
路芬芳心下明白,李靖隻是暫時偃旗息鼓,現在肯定憋着一股勁兒想法子坑害她。她因此也不閑着,又有了些新的打算。
路芬芳除了白日在婆娑園弄草之外,晚間仍回丁香海的茅廬休息。丁香花都開敗了,隻剩綠油油的一片,她經過是仍不敢細看。到了屋裏,也便急忙神遊丹爐中,和伯服探讨煉丹等事。
這日她來了植靈田,沒見伯服,卻見粉紅的玉桃樹下藍盈盈的一片,卻是新開的雪割草。雪割草精藍睛就在那花間抱膝坐着,兩隻漾着水似的大眼睛專注得凝望着珠丘混沌的天空,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叫你出來服藥,你也不動彈,非要我給你送來。”路芬芳從荷包裏拿出解除仙血之瘾的丸藥遞給藍睛,“你是想賴在我這裏了?”
藍睛看了路芬芳一眼,縮了縮脖子,沒有接藥。路芬芳問道:“你這是怎麽了?”
藍睛偏過頭去,眼神躲躲閃閃的,嗓子好像也啞了:“是不是服完了這些藥,你就會趕我走?”
“你……”路芬芳無奈道,“你我非親非故,你老在我這裏做什麽?自然是等病好了,該回哪兒回哪兒去!”
遭遇這番變故之後,路芬芳說話變得刻薄起來,她自己并不覺得。藍睛則緩緩說道:“那我就要在這裏當你的靈寵,不行嗎?”
“不行。”路芬芳冷冰冰說道。她也不明白,這個藍睛爲何跟蘇合一個心思。蘇合倒是鬥法輸給她才心甘情願追随她的,藍睛這又算怎麽回事呢?
“爲什麽?我這兒有什麽好東西吸引你,是這丹爐麽?”路芬芳冷然道,“如果你是打丹爐的主意,我現在就殺了你埋在植靈田中。算是遂了你的心意,不趕你走了!”
路芬芳放了這等狠話就是堅決不要藍睛的意思,她滿以爲藍睛這等陰柔憂郁的性格,一定不敢再堅持了。誰料藍睛淡然說道:“反正我不走,你要殺我便殺,讓我的屍首在這裏也行。”
這混蛋小子怎麽軟硬不吃呢!路芬芳氣極,正不知怎麽罵他才好,伯服卻來了。伯服勸道:“妮子。藍睛小子既然認定了你,你就收了他何妨?”
路芬芳沖伯服搖搖頭,示意他自己真不想收藍睛。伯服卻用心語對她說道:“我看藍睛這個孩子倒是比那個蘇合更可靠。蘇合雖然口口聲聲說佩服你,但是她鬼心眼多,就算将來簽下血契,也未必死心塌地忠于你;藍睛心地單純,溫厚老實,修爲也不弱,收了他對你也有好處。”
路芬芳撇了撇嘴:“是嗎?我看他本事也不小,才在珠丘呆了幾天就把你的心收買了。”
伯服正想再勸路芬芳幾句。路芬芳卻對藍睛擺擺手道:“不願出去也罷,沒人管你。我要和伯服說話,你走遠些,别混我們。”
藍睛于是站起身來,拍拍衣襟上的泥土,自己走遠了。伯服搖頭道:“他樣貌和你差不多大,心性卻還要比你小兩三歲,你别欺負他。”
路芬芳不理,仍對伯服說自己早先預備好的話:“清音已經把他的十八張絕密丹方都傳給我了,我煉丹的事也該早早打算起來。對于珠丘丹爐我有些想法。想和你說說。”
聽路芬芳這樣說,伯服心裏又不好受起來。路芬芳這些天不哭也不鬧了,但哪裏是心傷好了的樣子。她連劍也不碰一下,一門心思得煉丹。不就是想靠煉丹速成,早日找李靖報仇麽?清音傳她丹方時提點她的話,可見都白說了!
伯服雖知道如此,但路芬芳這樣提了,他也不能阻攔,便跟着路芬芳來到丹爐中心的煉丹池旁。
路芬芳說道:“這些日子裏我一直都在婆娑園裏侍弄藥草。一則自己學到了東西,二則幫了清音的忙,也算是一舉兩得吧。但是再回看這珠丘丹爐中,植靈田還有好多地方沒有利用,僅種着玉桃、龍耳而已;這煉丹池就更不用說了,成丹率雖然極高,但每次投料隻能成一種丹藥,豈不是太費時間了?”
路芬芳說得自然不無道理。伯服便問:“那你打算如何改進,說來聽聽。”
反正現在沒有煉着丹,路芬芳便叫伯服把煉丹池中的丹水都暫且抽幹淨,讓她看看丹池的全貌。丹池有丹水及水霧覆蓋時,就像一個四面懸垂瀑布的深不見底,直徑十丈的大洞,等丹水抽去水霧散盡,卻露出一個長滿了奇怪水草和冰棱的巨井來。
路芬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緩緩探身看了,見這巨井四壁有許多一尺來長的銀色小龍頭,龍口獠牙上猶挂着藍色的丹水,看來丹水便是通過這些龍頭注入到大井中去的;
而那井壁上爬了一層又一層的怪草,像是海藻,枝條卻如觸手似的能屈能伸,也不知是植物還是動物;那各色冰棱就更奇怪了,丹液明明是滾燙的,這些十來尺厚的冰棱何以能不融化呢?
這番詭異景象與路芬芳的計劃大相徑庭,她傻傻看着,竟不知怎生是好。伯服說道:“你要煉丹池同時煉好幾種丹也容易,隻要在這中間砌出幾道牆來隔開就行了。”
路芬芳吐舌道:“不可能吧,這丹池深得連底都看不見,砌牆要砌到什麽時候去?”
伯服說道:“你以爲丹池裏這些冰棱都是做什麽用的?”說着手向前一伸,兩人面前便升起一道水幕來,那水幕上映照的正是煉丹池内部構造的縮略圖,水草、冰棱位置都看得清清楚楚。
伯服便用手指點着那冰棱的影像,随意移動起來。路芬芳低頭向煉丹池中看去,果見那些巨大的冰棱淩空移動着,果然移到了伯服在水幕上點觸的位置!
路芬芳看呆了。伯服停手道:“你來試試,按照你自己的想法來改造吧。”
路芬芳躍躍欲試,伸手又縮手道:“你不怕我把煉丹池弄壞了?”
伯服搖搖頭。周重璧走後,路芬芳許久沒有這麽歡快過了,他高興還來不及,怎會阻攔責怪?
路芬芳便大着膽子把丹爐内部做成九宮格的模樣,每個格子裏确保有一個噴射煉丹水的龍頭,這樣每格便是一個小型的煉丹池了。她仰着脖子弄了大概一個時辰,終于弄成了差不多滿意的樣子,卻又問道:“對了,邊上那些水草都是做什麽用的?”
“這草叫丹毒藻,是用來吸收材料雜質,提純丹藥的。”伯服說道,“它們本是依附那翠骨冰上的寒氣而生,你現在把冰的排布改了,丹毒藻自然會長過去,不用擔心。”
路芬芳看得忙活一個時辰的成就,心裏很是暢快。伯服問道:“你急着辟出這麽多丹池來,是想煉什麽丹呢?”
路芬芳道:“清音那十八個方子我看了許久,最好上手的便是春曉化靈丹了。這丹藥若是能服上一顆,不出一年我便能到練氣十層了。隻是春曉化靈丹煉制方法不難,材料也不太難得,但是成丹率太低,清音當年試煉了五千多份材料才得了三顆。我想若是一顆一顆煉得煉到什麽時候去,現在倒好了,煉丹池有九格十二層,一共一百零八個小丹池,煉制起來可要快多了。”
“那好,材料你開始着手準備了嗎?”
“還沒有,我想着紫翠丹房的藥草雖然齊全,但清音種了許久必是他自己的用途,我也不能硬生生就要來自己用。我隻問他借些種子,等長成了苗再還他些就是了。”路芬芳認真得說道。
她向來不喜歡依賴别人,周重璧走後,她越發自強了。伯服點頭道:“你想得也周到。”
既然議定了最重要的一項,路芬芳便要朝清音借草種去。她剛要走卻被伯服叫住了:“對了,星蘊丹成了後我一直替你收着,你現下身體狀況尚可,可以服丹了。”
星蘊丹?路芬芳真是糊塗了,又是腿傷,又是躲難的,她竟拖了這麽久還沒服星蘊丹。她想起來,第一次練這丹的時候她還心不在焉,急着要上夢真崖找周重璧練劍。她上了夢真崖,不小心闖入了洞天幻境,周重璧還生了好大的氣呢。
現在想起來,就像是昨天的事。太突然了,太突然了。路芬芳第一次知道,原來心痛的感覺可以如此真實,如此深刻。她仿佛剛剛認識他,從來不曾擁有過,卻轉眼連自己的心一起失去了。
不……不能再想了。不能再想了。路芬芳飛快又淩亂得說道:“服,馬上服……你說什麽時候服?”
“你先去找清音說春曉化靈丹的事吧,星蘊的事也順便告訴他一聲。”伯服說完,縱路芬芳逃走了。他已從她的眼神中看到,她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路芬芳既出了丹爐,伯服便信步走到植靈田邊,見藍睛在那裏打坐。藍睛察覺伯服來了,緩緩睜開眼睛,仰頭問道:“她走了?”
“嗯。”伯服也在藍睛身旁坐下,問道,“其實我也很好奇,你爲什麽非要跟着芬芳不可呢?”(未完待續。)
PS:大家都吃過九宮訣的火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