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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敗類,休傷無辜!”
謝乙乙聽得夏苕華一聲清喝,再操一道水龍向她嘴裏鑽去:“臭丫頭,你罵誰敗類?我先把你的舌頭割下來,看你還敢——”
熱血灑上夏苕華前胸的同時,圍攻她的六條水龍砰砰砰炸裂,将她澆得如剛從河裏爬出來一般。謝乙乙捂着鮮血淋漓的右手連連慘呼,她那戴着銀戒指的無名指已被連根砍下,便跌落在夏苕華眼前的草叢裏。
“師妹!”那邊廂梁容關心謝乙乙傷勢,隻留下紫嬌花魔陣看住武英韶,跳将過來爲謝乙乙療傷止血。那手指斷口赫然有鴻毛掃過的痕迹,竟是被武英韶劍招“驚鴻一瞥”所傷!
“師兄,師兄……嗚嗚嗚,我的手!”謝乙乙依在梁容懷中哭得如同淚人,她這傷雖不算重,但終究落下了殘疾。梁容怒道:“師妹放心,我今日定爲你報斷指之仇,隻是剛才——”
梁容和謝乙乙都沒明白過來,剛才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他們哪裏能想到,是困在琉璃耳墜裏的路芬芳在搗鬼?路芬芳看破了銀戒指的秘密,用傳音珠絡洩露給武英韶;與此同時,同樣持有珠絡的夏苕華也聽到了。苕華與武英韶便聯手演了一出聲東擊西,苕華發聲引開謝乙乙的注意力,武英韶一招“驚鴻一瞥”快劍斬下了謝乙乙的手指。銀戒指離了主人之體便失了神通,謝乙乙的控水術法登時失效,夏苕華和盤花妹便都得救了!
夏苕華趁着梁容給謝乙乙療傷的工夫,趕到盤花妹身邊,見她頸脖已被水龍咬傷,血流不止危在旦夕。夏苕華急用術法爲她渡氣止血,心跳得如同擂鼓一般:好險!再遲幾息,盤花妹便沒救了!
“哼哼,太素宮兩位道友,我與師妹好聲好氣請你們同破鼓陣,誰知你們如此不識擡舉,竟把我師妹傷成這樣。”梁容将謝乙乙送到旁邊休息,自己雙手捏訣凝做一巨大的法陣舉過頭頂。
萬條紫嬌花莖纏繞做蟒蛇粗的壯藤拔地而起,密密麻麻織做囚籠,将夏苕華和盤花妹包圍其中,“我便讓你師侄嘗嘗,被紫嬌花魔一點點吸幹精血是何滋味!”
夏苕華給盤花妹療傷正值緊要關頭,哪有精力分神應對藤蔓囚籠?而無英韶剛才發了那劍“驚鴻一瞥”後,鴻雁劍也早被藤葉纏住,根本動彈不得了。
梁容控木之術與謝乙乙控水之術如出一轍,藤葉鋪天蓋地砍之不盡,應該也是受梁容身上某樣法寶控制。路芬芳已經盯着梁容看了半天,見他身上輕裘緩帶雖具靈氣,但都不像能控木力的法寶。該死,到底如何才能破它這藤木之術?
“小師叔,你還不用漱流鬼火術麽?”夏苕華對武英韶喊道。漱流鬼火是高等級火系法術,火種一旦點燃,可随施術者心意飛動,甚至可以逐水流動而不滅,能克妖鬼。武英韶其實也早想到了這招,卻怕水火無情會傷到藤蔓囚籠中的夏苕華。夏苕華催促道:“我能保護好自己,小師叔莫再猶豫!”
點火雖然太過冒險,但眼下也沒别的法子。點點火種如飛蛾般從武英韶指尖破繭鑽出,綿綿延延交織如旗,便在搖落入草的瞬間将花海引燃做火海。
紫嬌花的花瓣燃燒做焦黑的粉末随狂風作舞,纏住武英韶雙腿的藤蔓漸漸又松動退縮的迹象,可困住夏苕華的囚籠還剩一副骨架罩在那裏,燃成一個火籠,夏苕華與盤花妹更難脫身了。
“苕華!”武英韶心焦不亞于這漫山大火,好在流火最先燒斷了縛住鴻雁劍的那幾條魔藤,武英韶喚劍在手,引動真力震斷渾身藤葉,踏着流火飛花,便向夏苕華奔去。
“武英韶哪裏走!”梁容又喚過幾條藤蔓來,首尾相接環繞如蛇将他和武英韶圍在中間。梁容笑道:“外間傳說你有結丹境界,我從來不信。你這樣浮躁心性,有利器神兵在手也是白費。不過如今看來,你也不至于全然無用,至少給你寶貝師侄選了個舒服的死法——被心愛之人親手放火燒死,是比被花魔藤妖吸幹痛快多了。”
“混蛋!”武英韶被梁容如此言語激辱,更加怒不可遏,喚起烈火如龍纏上鴻雁劍身便向梁容砍去。這下雖然隔得遠,路芬芳卻看清了梁容對招的動作,原來他捏訣時雙手位置放得都很低,似乎總要在腰帶間徘徊一下——莫非他腰帶裏藏了什麽東西?
“小師叔,砍他腰帶!”路芬芳握緊傳音珠絡喊道。可武英韶連揮了幾劍,并未對梁容腰帶下手。路芬芳急了,到底是傳音珠絡失靈,還是武英韶氣昏了頭,連她傳音都聽不到了?
路芬芳再次嘗試喊話,剛休息了一小會兒工夫的謝乙乙卻又捂着手朝藤蔓囚籠走了過去。隔着熊熊烈焰,她仿佛看到了夏苕華嬌美的臉龐和玉白的手指,心胸怨毒欲裂,喚出一把長劍便向囚籠中刺去:“你便是燒成焦炭也難解我心頭之恨!我若不将你碎屍萬段,誓不爲人!”
謝乙乙隻管朝藤蔓囚籠裏亂戳洩恨,幾下子沒刺到夏苕華,卻把幾條細藤砍斷了。夏苕華心中喜道,看來她這把劍确是寶貝,漱流鬼火燒不透的怪藤都能砍斷,真是天助她也!
夏苕華背起傷口已包紮好的盤花妹,一面躲劍一面笑道:“謝師姐,看來你以後隻能戴個木頭做的假指頭了。雖然舞飄帶不好看,捏訣也不能如從前一般快速,但吃飯握筆總是沒問題的!”
“你這賤人!”夏苕華這話正中謝乙乙痛處,她一劍橫砍過來,将藤蔓囚籠劈做兩半。而夏苕華早就跳将起來,一腳踢飛了上半截子囚籠,成功逃脫了出來!
夏苕華暫時脫離險境,武英韶那邊也可以松口氣了。路芬芳精神一震,握住傳音珠絡繼續喊話道:“苕華姐姐,你快帶着盤花妹離開此地,我來收拾殘局!”
夏苕華聽到路芬芳喊話,搖頭道:“不成!我先走了,小師叔一人如何應對?”
“隻有你安全了,小師叔才能專心對敵。謝乙乙詭計多端,萬一你再落到她手裏,便沒人能救盤花妹子了!”
夏苕華思來想去,總不能因爲她要與武英韶同生共死,便連累了無辜的瑤家妹妹,她也隻能将盤花妹送去安全的地方,再回來幫武英韶對敵。她咬牙道:“好,路妹妹,你也要小心!”
苕華說畢,背着盤花妹輕身便去。謝乙乙拔足急追,忽然一股剛猛勁風撲面而來,險些将她掀倒。她将長劍插入地下勉強站住,回身看去,竟隻差半步便要墜入懸崖!燃燒着的紫嬌花和藤蔓已如下雨般堕入湍流,竟如自盡般壯烈!
謝乙乙擡頭,見一黑衣人扛着黑刀冷冷擋住她去路,不是那渾身上下都透着詭異的周重璧,還能有誰?
“周重璧!”路芬芳在琉璃耳墜中樂得跳了起來。有他攔在這裏,苕華定能安全離開。謝乙乙知道自己不是周重璧對手,先穩住身形,便與他打起哈哈來:“夏苕華一來你就跑,她一走你又來了,原來她才是你的克星!”
周重璧微微皺眉,黑刀背回身後,抱了肩,當胸一劍,便硬生生将謝乙乙踹了下去!
謝乙乙何曾不被周重璧這一腳踹出内傷!她失了飄帶的神通,隻能任由自己落下懸崖。她掉下去倒不要緊,路芬芳可還在她的琉璃耳墜裏關着呢!周重璧這一腳真真是“一屍兩命”,捎帶着也把路芬芳給送葬了。
原來周重璧一直在暗處躲着偷看,不欲出手幫忙。但方才盤花妹這條無辜性命也被牽連了進來,周重璧才拔腳相助,不管其餘人如何,先保住盤花妹再說。
現下夏苕華已帶着盤花妹跑遠了,周重璧懶得再出手。他禦刀浮在空中,看武英韶和梁容打得不可開交,他心中卻是索然無味,仿佛不管武英韶打死了梁容,還是梁容打死了武英韶,他心裏都渾不在意。看了大概六七個回合,他卻見底下一個白發童顔的小男孩急急忙忙朝戰陣跑來,烈火怪藤自動爲他讓出一條通路,似乎對他十分畏懼。
周重璧便從高空降下,攔住他去路,拱手問候道:“伯服大人,幸會。”
伯服看來人是周重璧,那戰陣中纏鬥的是武英韶和梁容,便停下腳步對周重璧還禮道:“姓周的小子,你好。你如何識得我?”
“幽王三年,幽王嬖愛褒姒。褒姒生子伯服,幽王愛之,廢申後,并去太子宜臼,以褒姒爲後,以伯服爲太子。”周重璧娓娓道來,“後西周覆亡,褒姒被犬戎擄走,周幽王被殺于骊山之下,而太子伯服殉珠丘丹爐而死,成爲丹爐之靈。如此仙界大事,我豈能不知!”
周重璧一口氣道出了伯服身世,伯服聽來恍如隔世,并不十分在意。伯服淡然道:“珠丘與洞天同爲大神之器,互有感應,你能知我也是早晚之事。我且問你,那謝乙乙呢?”
“那女的。”周重璧漫不經心看了一眼懸崖下湍急的水流,說道,“被我一腳踹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