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苕華于是照做,銜着影木葉依次蹦跳過圖案對應的石芝,待她跳完,整個石陣卻毫無動靜。兩個人面面相觑:難道她們想的不對麽?
路芬芳剛剛擡頭重新觀察頂棚,頂棚所有圖案上忽然倒生出尖銳的鍾乳石,向下急速刺來。而夏苕華方才跳過的那些石芝卻以同樣的速度向下陷去。苕華急對路芬芳喊道:“快跳下來!”
路芬芳明白苕華意思,看準了菱形圖案中離自己最近的那塊石芝,跳了上去。菱形圖案的石芝載着路芬芳和苕華下行了大約六尺深方才停下。
兩個人驚魂甫定,向上看去,頂棚上倒長過來的鍾乳石已重重拍落在那些沒有降下的石芝上,合得嚴絲合縫。也就是說,路芬芳和夏苕華方才若沒有及時跳到下降的石芝上,便會被向下倒長的鍾乳石砸成肉泥!
“吓死我了。”兩個人不約而同拍了拍胸口。剛喘口氣,倒生的鍾乳石又嗖嗖縮回頂棚裏,而她們方才選中的那些石芝則緩緩升起,回到了一開始的高度。兩人再擡頭望,頂棚上菱形的圖案光亮已滅,别的字符仍然亮着。
經過第一輪,路芬芳和夏苕華大概明白了這一機關的設置。廣寒洞内共有三十六根石芝,對應頂棚上三十六個圖案,也就是三十六個瑤族文字。闖關者跳動的靈芝對應的瑤文若能連成一句話,該石芝便會下陷。于此同時,頂棚鍾乳石便會倒刺下來,重重拍落在石芝上。如果踩在石芝上的人沒能及時跳在可以下降的石芝上,便會被落下的鍾乳石拍成肉醬。
而如果跳到正确的石芝上,頂棚對應的鍾乳石也會落下來,但落到石芝原來的高度便會停下。闖關者留在下降石芝和下落的鍾乳石之間六尺的空隙内,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如此想來,若是她們無法選出正确的石芝,不知又會是怎樣情狀?若是所有石芝都沒有下降,她們豈非無處藏身,隻能被下落的鍾乳石砸死?
“路妹妹……頂棚上仍亮着的那些圖案,你還認得嗎?”
路芬芳倒吸了一口涼氣,剛才她能看懂的那些菱形圖案,确是瑤族文字無疑。瑤文生僻,别說旁人,就是瑤人自己也多隻用語言而不通文字,隻有瑤女織錦時會将吉祥語織上,以爲祈福。
路芬芳的母親并不識字,當年或許是看了瑤人的服飾覺得好看,便也繡在自己女兒嫁衣上。她這無心之舉不知有沒有保佑大女兒夫妻和順,但真真是救了路芬芳的性命。
這第一輪算是憑運氣過了,接下來可怎麽辦?其餘那些文字,路芬芳真的一個都不認識了。
多琢磨一會兒倒不要緊,這東西瞎猜可是要出人命的。路芬芳絞盡腦汁,在她們認識的人當中,還有誰可能會瑤文呢?
一道靈光忽然從路芬芳腦海中閃過。對了,武英韶的娘親不正是瑤女麽,不知道武英韶懂不懂瑤文!若他不懂,他娘親有沒有留下瑤文手劄、織錦之類可供參詳呢?
“苕華姐姐,你現在能聯絡到小師叔嗎?”
“我剛才已經試過,禁仙咒雖然松動,但傳訊靈符還是不能用。”苕華說道,“但是,你或許可以聯絡到他。”
“我?爲什麽?”路芬芳不解。
“你手上的無患子珠是小師叔父親留下來的東西,蘊含靈力非同一般,用它或許可以與小師叔對話。”
原來苕華早就注意到她手上的珠串了。路芬芳有些尴尬,早知道是他父親留下來這麽珍貴,她就不接受了。她讪讪對苕華道:“這個,怎麽用?”
“我也不知,若将靈力注入其中,應該會有所反應。”
路芬芳于是将珠串解下遞給苕華。苕華試着注入一點點靈力,無患子珠便閃爍紅色靈光,并無别的反應。正在這時,頂棚上忽然傳來“叮——叮——”兩聲,好像是在催促什麽,頗爲刺耳。
“轟隆隆……”
在兩個人分明沒有跳動任何石芝的情況下,頂棚上仍然閃亮的瑤文圖案中又紛紛倒生出鍾乳石來,下落的速度比剛才還要迅猛。原來就算她們不選擇任何石芝,過了特定時間石頭還是會落下的!
“怎麽辦!”
苕華也是急的滿頭大汗,由于禁仙咒的作用,她能注入的靈力甚少,遲遲無法将無患子喚醒。眼看着鍾乳石離她們頭頂隻剩三尺了,路芬芳心一橫,摟了苕華的腰,随便找塊石芝跳了上去。
她這胡亂跳來,要正好跳出一句話的幾率自是極小。可是,竟仍有幾塊離她們二人極遠的石芝下降了!此時鍾乳石距離她們頭頂隻剩半尺,來不及了!
苕華知道今次必定要死在這裏,抱緊了路芬芳閉上眼睛。隻聽耳邊“嘭”的巨響,還有骨頭碎裂成渣的咔嚓聲,幾乎要将她的魂魄從那被壓縮的軀殼中擠壓出來!
而四周圍……仍是一片黑暗。她仿佛在黑暗中漂浮了很久,感覺到自己背後冰涼,懷内卻仍是溫熱的,她甚至聞到了熟悉的迷疊香氣息。她的魂魄這麽快便回到齊雲山了麽?
“苕華姐姐,你沒事吧?”
她聽到路芬芳的聲音。她緩緩睜開眼,眼前似乎有無數五彩曲線纏繞變幻,好久才平靜下來,恢複爲一片黑暗。
“路妹妹,咱們死了麽?咱們一齊到地府裏了?”
“苕華姐姐,你睜眼看看我,咱們沒死!”
苕華搖搖頭,黑暗的視野中心漸漸綻開一片光亮,露出了路芬芳的臉。她試着摸摸她的臉,熱熱的,濕濕的。她又摸摸自己的臉,頭發被汗水浸濕了,黏糊糊粘在脖子上,脖子上的脈搏仍是歡快得跳動着。
她們……居然沒死。
苕華望望頭頂,倒生的鍾乳石仍是停在六尺高的地方。這一輪,她們憑運氣過了!
“路妹妹,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苕華還是不敢相信,她們竟然逃過剛才那一劫!
路芬芳放松得一笑:“剛才情勢危急千鈞一發,我隻得亂跳幾下,看看跳錯了會不會仍有正确的石芝降下,供咱們兩個藏身。果真讓我蒙到了,那一瞬間還是有幾個石芝降下,我便抱着你跳了上來,總算是撿回命了!”
兩個人相視而笑,都大大舒了口氣。石陣不多時又回到原位,兩人擡頭一看,果然又有六個瑤文圖案的光亮熄滅了。
苕華細看那頂棚上的瑤文,還是覺得有哪裏不對。方才她們倆死裏逃生,真的隻是靠運氣麽?路芬芳抱着她那一跳少說有兩丈,她毫無修爲,就算揣着影木葉也不可能在眨眼間跳這麽遠!
之前澄淩總說路芬芳身法詭異如妖,苕華一直不信。可現在看來,路芬芳的能力确實超出凡人太多,已經多到讓她無法信任的地步。
“苕華姐姐?”路芬芳搖了搖發愣的苕華,“第三輪很快就要來了,咱們還得嘗試喚醒無患子!”
“好。”苕華便是有再多疑慮,也隻能同她過了眼下生死關再說。她再将靈力注入無患子中,卻聽那珠子發出沙沙聲,終于有了些反應。
路芬芳和苕華屏息盯着無患子珠,那珠子中持續傳來嘈雜聲,似乎是幾個人在說話。苕華輕道:“聽着像小師叔的聲音!”
路芬芳側耳細聽,卻是聽不出來。她幹脆對着無患珠喊道:“小師叔,是你嗎?我和苕華姐姐在廣寒洞,你在哪裏?你還平安嗎?”
那珠子裏卻依舊嘈雜着,并未對路芬芳所言做出任何反應。苕華持續注入靈力,那珠子中的聲音卻越發清晰了:
“你快快放了阿涴,不然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你把珠丘丹爐給我,我就放了她。”
“阿涴是你的徒弟,你……你怎麽忍心!”
“呵呵,一個凡人的性命如何與舜帝神物相比?你心中所想,不正同我一樣?”
“住手!你放開她,我答應你就是!”
珠子中兩人的對話對于解開迷陣毫無幫助,但提及到珠丘丹爐卻是路芬芳與夏苕華始料未及。剛聽清這一句,苕華已經有些力竭。她臉色發白,顫聲道:“糟了,這無患珠……在吸我的靈力……”
“苕華姐姐快松手!”
路芬芳想幫苕華把手拔開,卻被那無患子彈出的法陣震開。苕華的嘴唇顔色也開始漸漸泛白,那珠子裏的話音卻又響了起來:
“谏珂!你怎能出爾反爾!我已經把丹爐給你,你爲何把阿涴傷成這樣!”
“呵呵,阿涴靈根不純,修習我的術法之後體質變得更差,猛然失了丹爐靈力支持更是大傷根本。沒有仙緣卻要強求,自作孽不可活,與我何幹?”
“你!谏珂……我殺了你!”
無患子繼續吸着苕華的靈力,苕華雙眼緊閉,兩腮塌陷,全身的皮膚都漸漸失去了血色。路芬芳看她已經失去意識,心語對伯服道:“老爺子,你說珠丘丹爐可以阻斷一切靈力流動,可否幫我切斷無患珠和苕華之間的靈力聯結?”
“那個煮鶴正躲在暗處看着這一切,妄動丹爐之力,你覺得合适嗎?”伯服冷冷說道。
“那……沒辦法了。你把銀花石果給我,快!”